“咋回事?”走在最前面的屠夫也闻声而来,环顾四周也稍微愣了会儿神,“那娘们儿哪儿去了?”
这话显然是对顾异说的,可他偏偏又是最迷茫的一个。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边,刚才还气喘吁吁的主任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地面上连她的脚印都没有。想起代理写的那句“她是多出来的”,立即抬头望着他。
代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盯着他看。顾异心里骂了句娘,合着这家伙仗着自己哑巴装得一手好傻。这下全部人都盯着自己看,好像是他把主任给弄没了似的。
“我打个电话看看。”医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服务。其他人看见他的表情也纷纷掏出手机,全都无服务。别说找人了,这下连自己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了,真要出个什么事连救援都指望不上。
顾异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调整好背包带,指着来时的路说:“要不折回去找找?万一她一个人走丢了就凶多吉少了,这地方弄不好得出人命。”
“走!”屠夫向来对主任没什么好态度,可她真出事了他居然也算仗义。看屠夫表态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原路返回去找人。
其他四个人边走边喊,医生还是一副苦大仇深,代理则举着一块写着“主任!”的牌子走在最后。走了只消五分钟所有人就感觉到了不对劲,集体停下来不敢再前进。
明明是转身原路返回,可看到的景象却完全不一样,起先经过的时候四周大多是杉木,现在却是分层生长,高大的树下有灌木、灌木下有草丛,层层叠叠,仿佛一瞬间穿越到了热带雨林。再加上天色将晚,夜幕渐渐铺开,在这样的环境下贸然前进不是上策。
金三放原地转了一圈:“诶我说,怎么后退了反而跟往前走似的,什么都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顾异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一根带子绑着挂上一棵树,又将手机的电筒打开,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没多大用处的路灯。
屠夫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干啥?要照明还不如拿手上,你是不是傻?”
顾异不想搭理他,对着金三放说:“金哥,你刚才说后退跟前进一样,所以我想做个实验。我把手机挂这儿,我们退回去往回走看看会怎么样。”
金三放踌躇了一会儿跟大家交换了意见,死等不是个事,可贸然乱走也不是事,于是折中意见,最多只走十分钟,而且要一路做好路标防止兜圈,情况不对就立马停下商量对策。顾异点头同意,他自己提的意见就由他自己来开路,壮着胆子,一边做着路标一边哼着歌往回走。
他唱“在那遥远的地方”,金三放就接“有一位老流氓……”,两人一唱一和在短暂的歌曲中建立革命友情。天彻底黑下来,他从背包里拿出电筒照明,一边要小心地上的泥泞和障碍,一边要观察远处是否存在危险。
他越唱就越觉得世界安静,金三放显然也有这样的感觉忽然停止了唱歌,顾异听见他停了自己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全世界只剩下不知名的生物发出的断断续续的鸣叫声。
约莫走了五六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个白色光点,不大却很刺眼。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那个光点正是顾异刚才挂上去的手机。
他们十分确信是做着路标前进的,所以不可能有迷路的情况发生,那么眼前的事情到底该怎么解释?所有人都看着提出这个建议的顾异,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令人不那么担忧的答案。
“看来这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顾异说着将手机回收放进了口袋。
神棍思来想去问他:“你是说哪怕我们退了还是在继续前进,所以周围的景色才会和来时的不一样?”
这话一出大家又集体不说话,他们很清楚做了这个实验虽然无法接受却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而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和时间再去做第二次实验了。这条路的存在就仿佛在对他们说,必须走下去。
“好!”金三放一拍肚子,“走就走,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来来小顾,老哥陪你一块儿走。”
金三放小跑到顾异旁边开路,他心里生出几分感激,这个暴发户朋友也许还值得一交。金三放手一抬揽着他的肩朝天唱起来:“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
听到他嘹亮的歌声,后面四个人也重新整理情绪继续前进。这当初是一个由钱统筹起来的队伍,直到此刻才开始慢慢凝聚起来,一个人在这儿谁也活不下去。
顾异举着电筒开路,金三放就在他耳边唱歌,又走了半个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光源,在无边的夜色中仍旧显得微不足道。顾异警惕地停下观望,看上去对面也十分谨慎,同样停下了脚步。
有人!身后几个喜出望外,在这里能碰到活的人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说不定是走丢的主任,或者是那个天杀的老板派来的救援队。
“哎!!!!”金三放挥着手朝对面大喊,同时也听到对面传来的喊声。他心里又是一阵欣喜:“看来真是碰到人了,走,过去先汇合起来问问情况,然后商量怎么出去。”
金三放刚跨出去一步顾异伸手就拉住了他:“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说你刚才还大着胆子,怎么三秒不到就怂了?”
顾异没说怎么不对劲,只举起了手里的电筒朝天照射。奇怪的是对面的人也同时举起了手里的电筒朝天一指。他又用电筒画圈,同时对面也画起了圆圈。金三放这才感觉邪乎,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拍起来,对面也发出啪啪的击掌声。
金三放问:“他们这是在学我们?”
医生插了一句:“我觉得那应该就是我们。”
金三放只觉得浑身一颤:“哎哟我的祖宗,你可别吓我,我好端端站在这儿你跟我说那是我?还是你想告诉我这深山老林里有一面他妈的镜子?”
“看看就知道了。”医生没管别人,自己走上前去,与此同时,对面也走出来一个人。其他人全都屏气凝神看着会发生什么事情。
医生和他自己的人像越来越近了,又近了一点,更近了……越来越近,最后变成了面对面。顾异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人。
医生伸出手,那人像也伸出手,就在两只手碰到一起的时候,所有人看到他们中间似乎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薄膜,景色像波纹那样微微抖动了一下。
“的确是我的人像。”医生转过头对大家说,“过来吧,没什么好怕的。”
看那人像没什么威胁,几个人才磨磨蹭蹭走上去。代理走得最快,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六个人和六个人像面对面站着的奇怪景象。
顾异盯着自己的人像看了好一会儿,明明经常照镜子,可此时就感觉与众不同。虽然知道没有威胁,可谁也不敢继续往前。
“我说,卖茶叶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白天你跟我说了什么‘钥匙’和‘死门’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异把话敞开了说,避免他继续装聋作哑。
“咋回事?”屠夫盯着顾异,他便把白天代理写的话通通说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齐刷刷望着代理,任他想装也装不了了。代理朝顾异笑了一下,那笑的感觉和以往不同,带着一股“你小子敢阴我”的味道,让他颇有小人得志的成就感。
代理开始在板子上写字,其他人就在那儿等,跟哑巴交流起来也是件力气活。写了半天他才举起板子,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里的‘死门’就是这面镜子一样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应该和佛教里的‘死门’意义相近。以死为自此世至他世之门关故也。简单地说,你们可以理解为‘生死边界’。”
神棍大惊:“……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死门?没有就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我去过,不过不是这一个门。”代理又写了一句。
“你的意思还有很多个死门?”顾异问他。
代理点头写道:“所以我现在不能说话了。”
顾异愣了两秒将目光丢给医生,医生懂他的意思于是照实说:“我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他的听力没有丧失所以不是先天性耳聋造成的语言障碍,而且我们通常说的哑巴并不是不能发出声音,他们可以哭也可以发出一些怪声。可是他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是声音凭空被人拿走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听医生说完神棍看了两眼代理顿时慌了神。现在的情况摆在眼前,哪怕后退也会变成前进,现在距离死门只有一步之遥,唯一的办法只能坐在这里等。可是等得等多久?等谁?还有谁能走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金三放听了几个人的话心里打满了算盘,末了才问代理:“你既然知道这里凶险异常又为什么要第二次以身犯险?”
这话也正是顾异想问的,明明死里逃生却还要再来一次,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做,除非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而这理由绝对不会是钱。
代理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在板子上写了好一会儿才举起来:“你们觉得这个老板为什么肯花这么多钱让我们来找一个东西?换句话说,你们觉得一个基本上得到了一切衣食无忧的人,他最后想要的是什么?”
长生。这是大多数人脑袋里出现的答案。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在这条道路上,小至黎民百姓,大至皇帝臣子,有谁不是为了这两个字千金散尽探访一生。如果说这老板找他们来是为了求得长生不老药那到的确有这个可能。
可顾异却不信,单从这个卖茶叶写字的神情就能看出这不是他的目的,这些把戏想骗骗别人还行,想骗他到底还是差了点。他暂时也不想揭穿代理,只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静观其变。
“你是说,你也想要这长生不老药?”金三放问代理,代理不置可否。
“现在到底咋办?”屠夫有点不耐烦,“走还是不走?”
“走。”代理写道,“就算在这里安营扎寨,只要动一步就算是前进了,说不定睡着了一滚就滚到门里面去了,除了走你们还能想出别的办法吗?”
“那就走!”金三放拍拍顾异的肩膀,“小顾你说呢?”
顾异点头说:“行。”两人一齐迈开步子,对面的人像也一同迈步。
顾异不信什么长生不老的无稽之谈,也不信那个总在笑的男人,他知道其实所有人都不完全相信,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有一条路能走。
“一、二!走着!”两人一脚跨进死门,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犹如白烟一般突然消失了。手机用户看别进那扇门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399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