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说我在圈子里也混过一阵子,怪事遇到过不少,但见了这情况依旧是没忍住,张嘴便叫了出来。可声音刚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发出半截,就觉得身后猛然贴过来一个人,他的动作很快,伸手一把便将我的嘴给捂住了。
“不想死就别说话。”
我心里猛的一惊,但很快就醒悟了过来。这个声音我认识,就是刚刚朋友提到过的那个领队老陈。我拍拍他的手,示意可以松开了,然后喘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你还好意思问,刚才大家醒过来唯独发现你不见了,就把我留在这等你。”
“可是这些人----”我指着身侧那些仍在熟睡的队员,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他们都是假的,不信你自己去看。”老陈说着指了指那个和我长的一样的家伙。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脚踢了它一下,感觉就好像踹到了空气似的,一点重量都没有。可即便是这样,黑暗中就听撕拉一声响,那家伙的脑袋竟被我给踢了下来。
“纸做的?”
“对,这是当年南洋一带流行的障眼法,都是骗小孩用的,没想到你还能上当。”我被他说得脸上一阵发烧,着实是有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老陈思索了会,沉声道:“咱们必须得离开这,在你进来之前我就发现这事有点棘手,你看外面。”说罢带着我伏到门上,透过缝隙就见雷电交加之下,一群模样和我十分类似的纸人正朝着吊脚楼缓缓走来,如果竖起耳朵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到它们边走还边呢喃着:“秦灿,不要跑。”
我这会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到这些纸人的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我成了纸人圈里的整容模板了。
老陈见了这场面同样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边看边说道:“真是丧气,早知道有今天这档子事,出来的时候就应该开个大价。你小子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
我想了半天也没有确切答案,只好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告诉他不可能,其实说实话做我们这行的,身上多少有点孽债,我哪知道这是哪位神仙大姐发威故意整我。不过万幸的是看身段老陈的确有点真功夫,尽管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跟他在一起我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我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老陈回应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咱们现在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了,刚才我去阁楼发现那有个后窗,窗户外面的木板缝隙很大,咱俩拿它当梯子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我左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法子可行,便点点头跟着他上了二楼。吊脚楼的顶层放着许多杂物,老陈不让我开灯,说是怕引起外面的注意,但这栋房子修建的时间应该有年头了,外表看上去姑且还算凑合,其实内部好多地方早就破败不堪。尤其是那些陈年的地板,脚踩上去立即便发出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吱扭声,我和老陈只好放轻脚步缓慢地走着,生怕一不留神就会碎裂开。
废了好大得劲才走到后窗跟前,我腿肚子都有点抽筋了,探出身看了看外面,好在那些纸人只是聚拢在了前门,这扇窗户下还没有被监视到。这会时间不等人,我活动了下手脚,自告奋勇地率先跨出了窗框。
雨后的湘西空气中带着股泥土与翠竹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我深吸了口气,把脚伸进了墙体的缝隙中,本以为很轻松就可以下到地面上,可是等到手抓住竹子质地的外墙,心中这才不由得叫了声苦。
这里实在是太滑了,尤其是刚下过雨,那些半圆形的竹子就像是从江里捞上来的鲤鱼,根本连抓都抓不住。我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劲,才爬出了不到两米,这会老陈已经跟了上来,似乎这事对于他来说并非什么难题,没用两三下便追上了我,眼瞅着他的脚就要踩到我的头,我赶紧拍了拍他的靴子,示意可以放慢点速度,但是就在我抬起头的瞬间,一道闪电在半空中乍然点亮,我看到在光芒的映照下,投射在墙壁上的老陈的影子,竟然没有头。
小心影子,快逃!
我顿时就想起了不久前那张从地板下面塞进来的纸条,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这的确是件细思极恐的事,我挂在半空把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仔细思索了一遍,就感觉全身像是筛糠似的颤抖了起来,四肢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老陈等了会看没动静,大概觉察出了我的异常,低着头用一种极其冰冷的声音问我怎么了,我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贴着墙赶紧回复道没事,可嘴上虽这么说,脑子里却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什么原因,我突然觉得那些游荡在外面的纸人似乎并非是想害我,它们说的那些话好像在一直提点着我,让我尽快注意到身边的危险。
秦灿,快跑。可是现在要往哪跑呢,我想罢望了望脚下,这会距离地面也就两米左右,跳下去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之后要怎么办,这块我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准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得被抓回来。
想到这我心里泛起了一丝绝望,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其实很多时候危险并不可怕,怕的是等待它们发生的过程,就如同你只身行走在黑夜之中,明知道有人要暗算你,却不清楚他藏在哪里,何时会动手,那种感觉的确是令人倍感煎熬。
我攀在墙壁上暗自咬了咬牙,事到如今也只好拼了,我大致测算好了逃跑的路径,正要松开手跳下去,可就在这会,忽然一楼的后窗敞开了一道缝隙,还未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人便往我怀里塞进来一根一米左右长短的竹棍。
黑暗中只见这根棍子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上面用金粉勾勒着无数的梵文。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光从外表上看就知道应该不是寻常之物,但是它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我就有点搞不懂了,总不能是让我用棍子抽老陈的屁屁吧。
可转念一想,这法子倒是给了我一点提示,反正到了这会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索性一松手跳到了地上,然后将竹筒插进了泥土里,瞄了瞄位置,恰巧在老陈身体中部大裂谷的正下方,准备妥当我赶紧跑出几米,压着嗓子喊道:“陈哥,有人过来了,你快跳下来,我接着你。”话音刚落就听黑暗中“扑哧”一声响,然后便是曲折婉转响彻山林的嘶吼声。
趁着这山路十八弯的叫声正响亮,我抬起腿迈开步子便跑,当时也顾不上方向了,就是低着头一路狂奔,等到实在是跑的有点脱力,这才止住步子,看了眼正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只见从半个多小时前,我那个掮客朋友已经发了数十条短信,内容大致都是询问情况怎么样了,我粗略地从头翻到尾,直到最后才发现他发来一张带着地图的彩信,里面标示了个坐标,意思是如果实在有危险,可以去这个地方避一避。
我用gps定了下位置,好在他说的这地离我不远,从地图上看应该是座寺庙。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突然生出了些莫名的怀疑,毕竟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发生了太多超乎正常认知的事情,我并非不信鬼神,但是等它们真找上门来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不过转念一想,我这个朋友还是挺靠谱的,好歹风里雨里处了快十年,当初也没少救过我,犯不上现在倒打一耙再出什么歪点子。
我看了眼时间,这会差不多快两点了,只要能挨到天亮所有的问题自然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再大不了我撂挑子不干,虽说是坏了规矩,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我边想边按照图上的路径向目的地跑去,湘西这个季节蚊虫泛滥,一路上咬的我是苦不堪言,费了好大得劲才找到地方,隔着灌木丛远远地望过去,就见那是座早已被遗弃了的古庙,大概太长时间都没人修缮过,两侧的配殿已经塌了,只剩下中间孤零零地一座勉强还能避避风雨。
我举着手机走到大门跟前,还没等推开,就见门槛上夹着个牛皮纸的信封,我把它捡起来放到灯光下一看,顿时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直奔头顶上涌去。或许是我看的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察觉,直到对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一个激灵转过身,就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一身野外露营的打扮,手里提着汽灯,正用一种警觉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你是----秦灿?”
我悬着的心一下子平稳了不少,这个女人我认识,印象中似乎是姓翟,名字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她是之前驴友队伍里的一员。这要搁平常我肯定认为自己是平安找到组织了,但经过老陈那么一闹,此刻脑袋里一直提着警醒,生怕再出现别的差池。我望着她没说话,然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影子,直到确认无误这才点点头,问道:“翟姐,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我看着她把汽灯放到地上,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这才缓缓地说道:“昨晚上咱们被人算计了,我也是后来才醒过闷来,当时屋子里都是黑烟,我和另外两个队员跑到了这,其余人就不知道了,刚才我们分散去找,你看见他俩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赶紧问道:“他们走了有多长时间了?”
“大约四十分钟。”
我急道:“你现在能联系到他们吗?快把人叫回来,咱们队伍里的老陈有问题,他不是人。”
“老陈?”翟姐似乎是被我给说懵了:“老陈是谁?”
我心想大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玩脸盲症了。“老陈不就是咱们这次的领队,圆脸,又高又壮,留一个平头。”
“不可能,我压根就没见过你说的这人,不信你看照片。”说着她从包里把我们到湘西之后的合照拿了出来。我拿着那张拍立得的相片,仔细看了好几遍,的确是没有老陈。我顿时就慌了,如果真像上面拍的那样,那就出现新的问题了,往浅了说我这叫癔症,往深了说那就是精神分裂啊。可是明明之前的感觉那么真实,如果说是假的,那打死我也不信。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被遗忘的细节,我拿着照片仔细端详了一阵,突然间脑海中像是过电似的闪过了个念头。“等一下,这张照片是谁拍的?”
我这么一说,翟姐一下愣住了,她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啊,照相的那个人啊?我想起来了。假如你说的是他的话,那你看看,那个老陈是不是长得这样----”说罢黑夜中就听到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紧跟着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头竟然一点点地转动了起来,几乎就是刹那间的事,只见她的脑袋翻转了180度,在她的后脑勺上还长着另外一张脸,那个人就是刚刚被我甩在吊脚楼外的老陈。手机用户看降妖智异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801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