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大姐已经不见了。我去问村长老婆她拍着自己的脑袋却如梦方醒,她说:“怪不得呢,早晨起来我发现院门已经开了,我还以为进了小偷呢,可我看看又没有丢东西。原来是有凤出去了。”
村长老婆看我有点急了就说:“细妹呀,不用担心,我想你大姐平时勤快的很,她起得早也不奇怪。”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想也对,给鹅割草的时候她就起的很早。
这么一想我就不那么担心了。
村长老婆给我拿了馒头让我先吃饭等一会说不定大姐就会回来。
我一边吃一边想大姐会去哪呢?回家?不可能,回家又会挨打,她是不可能回去。那她去哪了呢?对,有可能是去了外婆的坟上。
想到这我就拿起馒头一边吃一边朝外婆的坟上跑去。
村长老婆在后面喊我说叫我先别回家,小心挨打。
我到了外婆坟前也没看见大姐,少不了又跟外婆唠叨几句,说道我爸打我们时我就又抹了一会儿眼泪。
我又跑回家里爬上样子凄惨的破土墙探出半个脑瓜尖偷偷的往里看,屋里静静的,不一会儿我爸披着个衣服从屋里走出来,他拐到屋角褪下裤子开始尿尿,身子还一抖一抖的,像是天很冷似的。
我看了一会儿断定大姐没回来。
我爬下去心里不免又开始担心起我妈来,不知道她缓没缓过来。但又一想有我爸照顾她,还有二姐,也就放心了。虽然我爸对大姐不好,其实对我也不好,就因为我是个女孩,但我知道他还是挺疼我妈的。在我心里这也是我爸唯一的优点了。
我转过头来又开始想我大姐了。那她去哪了呢?这下我真的不知道了。我没地方可去我就去了学校。
学校的周围也是土墙,被孩子攀爬的像老太太的牙,到处是豁口。
我跳到学校里蹲在教师的窗户下听学生们朗读课文,那声音高昂整齐。
我起身趴在窗户旁偷偷的往里面看,学生们都把书端在书桌上,口形一致,只是表情各异。老师高高的站在讲台上一只手把书托在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后,来回踱着步。
看着看着我先是羡慕的笑了,不一会儿我又悲伤起来。
我都九岁了,却上不了学,只是因为家里穷,我真想现在就爬过窗户坐到他们身边也和他们一样朗读课文。
我托着腮胳膊肘架在窗台上,教师里的学生包括老师都没发现我。
我就痴痴地看着,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我梳着两条长辫子,头上憋着发卡。脸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擦了雪花膏香香的。穿着女孩在都爱穿的花衣服,脖子上戴着鲜艳的红领巾。
那里有一张桌子是我的,我每天把书包塞到书洞里,笔直的坐到凳子上背着手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课。
老师让我拿出书,我就拿出书来,然后用鼻子闻着翻书时书里发出的书香。
老师让我回答问题我就英姿挺拔雄赳赳气昂昂的站起来洪亮的回答。
下课了我就和同学到操场上玩儿,玩丢手绢,跳绳,跳皮筋……
我突然觉得脑袋有点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打我。
是什么?我抬头一看,我的头顶上有根圆润的细棍儿,棍儿的那一头有一张土黄色的圆脸,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色的大眼镜。眼镜下面瞪着一双愤怒的小眼睛。
这张脸横亘在我的头上,就像途中遇到了拦路的狗。
霎时惊的我绷着脸怔住了,我想这下该挨骂了。
果然没出我所料,那圆脸的上面的大嘴巴说话了,而且声音很粗暴,她说:“谁家的野孩子,上一边儿玩去,别打扰我们上课。”
我被她的喊声镇住了。
她又说:“你听见了没有。”一边说还一边拿着教鞭不停的敲打着窗台。
吓得我忙点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引得教室里一阵哄笑。
我的脸上就发开烧了,像被火燎着。我想当时我的脸一定红的像个猴儿屁股。
我无地自容一溜烟跑了,心想学校的老师都这么吓人吗?那还是不上学的好。
现在我倒觉得那老师有可能是更年期。
我跑出学校,手里拎着个树枝到处游逛,到了中午我才回道了村长家里,大姐还没回来。
村长老婆看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安慰我说大姐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又在人家蹭了饭,可大姐还是没回来。
我不好在叨扰人家就说:“大娘,我还是回家吧,老在你们家不好。”
村长老婆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再住一夜么,你大爷去了县里办事得明天才回来。等你大爷回来就领着你俩回家,好好说说的你那可混蛋爹,让他往后不打你们。”
我想那就再住一晚上吧,反正我也不敢回家,一想到我爸瞪起眼睛的样子我心里就直打颤。
当村长老婆让我上炕睡觉时大姐还没回来。
我说:“我再等一会儿。”
但左等右等大姐还是没回来,我心里就急了,火烧火燎的。
村长老婆就说去找找。不多时她回来对我说大姐已经在丁玉兰家睡了,说太晚了就不回来了,明早一定回的。
我疑惑着,心想大姐跟那个丁玉兰不是太熟啊,那丁玉兰和大姐年龄相仿,在镇上读中学,她是瞧不起大姐的。
不过我想大人是不会骗小孩的,也就相信了。
但我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风一阵雨一阵的胡思乱想。
后来迷迷糊糊的还是睡了。
我听见了鸡叫就醒了,天才刚蒙蒙亮。
我想去找大姐就起炕下地悄悄的出了门。
屋外淡蓝天空的远处还有一颗星星眨着眼睛。那次我和外婆到芦苇荡里找大姐时她跟我说过,那颗叫启明星。
此时的空气十分清凉,拂在脸上吸进肚里涤荡了人身上的浊困,使人变得心明眼亮。
我跑到丁玉兰家,大门紧闭着,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想她们可能还没起炕吧。
我无处可去,溜溜达达就来到了我和大姐割草的地方。
这时太阳已经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探出了血红的头顶。
到了地方我远远的站住了。我惊奇的发现我和大姐割草的地方有一大堆草堆在那里,像一座小山。
这时谁割下的?村里人都忙自家的地,没有时间一下子割下这么多草的。好奇心让我走了过去。
我围着草转着圈脚下一绊扑倒在地,脸贴着湿湿的土,鼻子里就灌满了芬芳的泥土的香味儿。
我爬起来找绊倒我的东西就看见了一只脚,那脚上的布鞋已经刷洗的退了色,这是大姐的鞋。
我心里一阵激动心想终于找到大姐了,我看到大姐身子埋在割下的草里只露出了半只腿。我看到大姐一动不动,原本激动的心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大姐会不会是死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有人突然掐了我一把。
我颤抖着手慢慢的试探着去摸了一下这半条腿,没有反应。我嗖的把手收了回来,觉得那可怕的念头可能要变成现实了。
我不死心,又伸过手去。这次我不是摸了,我是抓住那般条腿的脚晃了晃。
还是没有反应。
完了我大姐死了。
我扑通跪了下来啊啊的就哭了起来,嘴里喊着大姐。
外婆跟我说过,天上有个爷爷叫老天爷,他掌管着世间之事。他有权利惩罚恶人,奖励和保护好人。
于是我仰着头对着天哭,我就哭给老天爷看,让他看看他对世上的人都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可怜的大姐。
我哭得更凶了。
老天爷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那你就看我大姐一眼,然后救救我大姐,让她起死回生。那我就给你磕一百个头。
我哭着,血红的太阳亮出了全身。它又大又圆像个醉酒的人脸一样看着我。它没有任何表情,对我的哭喊无动于衷。
我觉得那太阳一点也不暖和,风刮到我的脸上像是有人在抽我。
我求求你了老天爷,让我大姐活过来吧,我给你磕头了。
我对着那血红的太阳开始磕头,磕的大地咚咚的响。
老天这回你听见了也看到了吧。
我试着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背上,是谁?
我不磕头了,我要回头看看那是谁?
我转回身,泪眼朦胧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是的我认识她,她是我心爱的大姐。手机用户看女人泪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912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