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的门是早年的实心铁门。南城一中自建校以来也多次翻修过,但唯独这里一直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样子。她一直讨厌这里,那种幽闭黑暗的空间让她不适。
门被风呼上之后,巴小三因视觉被夺,脚下一软重心不稳,直接栽进了球桶里。
她的呼吸开始频繁加快,安静的室内环境里都是自己心脏跳跃的声音。伴随夹杂着恐惧与焦虑。且又慢慢扩散地迹象。
来之前留意过器材室的锁,从外面需要钥匙,但是从里面是可以打开的。想到这里,巴元颤颤巍巍想要在球桶里翻过身来。可是用力之后才发现根本做不到。四肢全部软了,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明知自己的恐惧与焦虑是过分的、没有必要的、不合理的,但却无法控制,内心有痛苦感。巴小三的意识里还有一丝清醒。她明确地告诉自己,没事的,走过去,打开门,然后走出去,然后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身体上表现出来的明显的植物神经紊乱的症状……头皮发紧,像扣个铁帽或带个箍一样,肌肉紧张酸痛,双眼憋胀、干涩,手脚主观麻木憋胀、浑身无力,周身皮肤发烧发热,但体温正常,阵热阵汗。这一系列的症状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不详感瞬间涌上大脑。
巴小三的唇边被咬出了血印,自己嘟囔着:“这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明明早就治好了!”
脸颊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滑落,皮肤上留下的孤独感知却被慢慢放大,一点一点蚕食着她还剩下不多的清醒。被恐惧,焦躁代替。
范凡到了校门口之后,楚国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过臻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旁边几个女生在哭,眼眶红红的。
范凡大概了解了下情况。应该是上课的时候,突然昏倒的,没有任何预兆。后脑勺笔直直地砸在第一排女生的课桌上。沉闷的一声。
“那楚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她摇着女生的肩膀。
女生被她摆弄的不知所措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范凡眉拧着,明白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和邱晨两个人叫了车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完全忘了还有一个人被她留在了原地。
体育课上点名的时候,卫巍接到邱晨的电话,帮她们请假。理所当然的觉得巴元应该包括在所谓的她们里面。
在听说了昏倒的事情之后,(3)班的学生也几乎都无心上课了,吵嚷着要去看看。以前没分班的时候楚国带过(3)班的化学。刘小天也不好拦着,就干脆带着学生全部去了校门口。
一个人大张旗鼓的消失,全天下都在张罗着找他的时候。另一个人就那样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包括过臻。
楚响不在,楚国所有急诊手续都是他前后跑着在办。也从学校那边要到了楚响父母的电话,通知到了他们。
这些琐碎杂乱的小事,做起来却永远比看上去要恶心人。排队挂号的时候,过臻抱着胸耐心等待,额角的汗水和眉间的担忧出卖了他表面看上去的淡定从容。
望着眼前一切,脑海里突然之间闪过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片段。
也是在医院的记忆。从小到大,他和过老爷子几乎都是不生病的。所以那一次是他为数不多对挂号留下的印象。
十年前的场景了。也是同一家医院,十年南城都没变。
手术室的灯也亮着。他和自家爷爷赶过去的时候,巴奶奶正对巴老爷子拳打脚踢的:“都怪你,都是你~”
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声音已然沙哑。
巴爷爷两手遮着脸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任由老伴儿,也不反抗。
没多久,医生走出来对巴爷爷巴奶奶说了些话,像是安抚了他们的情绪。随后让他们去一楼挂号办一下手续。
过老爷子怼了怼小过臻的后背:“去,陪着你巴爷爷!”
过臻受力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呆呆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现在什么也不应该问。
他远远地跟着巴老爷子,两个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生怕他突然就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两相无事。
巴老爷子排队挂号,小过臻就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远远的望着他。
从双肩微颤,到单手捂着额头弓着腰,到直接毫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敞亮的大厅里四处回荡着他的声音。
和惊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路人。
小过臻扒在楼梯扶手上,他想他明白了自家爷爷为什么让他而不是亲自跟过来了。
“你好~”窗口里面穿着白色大褂的阿姨很亲切的冲外面叫了一声,但是没有得到回应便提高了分贝,“你好~”
“恩?哦!对不起。”过臻从回忆里被拉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外面已经快黑了,光线却变得更加刺眼。一定是太累了,不然怎么会突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挂号结束之后,他又拿出手机拨了楚响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倒是楚国的弟弟,也就是楚响的爸爸发来了一条短信,说他已经登机了,会尽快赶回来。然后感谢之类的云云,发信时间是两个小时以前。还有过桥那边发来的信息,问他要那么多钱干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过桥和过臻的性子更相近一些,年岁相差又有些大。所以过桥总是会不自觉的站到家长的角度去过问他的事情,即使他知道过臻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过问他的事。家人也不行。
过臻揉了揉太阳穴,回道:过段时间就可以还你。我没事是楚响。迅速的回完短信之后,又顺手拨了楚响的电话。
没人接听。
过臻按掉了手机。处理好交了钱之后又回到手术室门口去。
范凡和邱晨坐在那里,应该是睡着了。
可是没见着巴元的身影,他正想叫醒范凡问问。手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医生单手撂下口罩,看了过臻一眼:“谁是家属?”
声音急促。
长椅上的范凡和邱晨全部被惊醒了。看了眼医生,又看了眼过臻,站在原地没敢动。
“我,我是他侄子的好朋友。”过臻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是不是又要交什么钱办什么手续,你和我说!”
“你不行,要至亲家属。”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过臻,心想着这孩子说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医院的手续缴费繁多复杂,不缴费手续就不能手术的规矩,被他的“又要”二字狠狠地嘲讽了。
过臻看了看医生手中的文件,猜到了什么:“楚伯父……很严重么?”
“他身体内其它脏器组织的恶性肿瘤转移至颅内,导致了继发性颅内肿瘤,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脑癌。再加上昏倒时的脑部撞击,颅内有少量的出血。我们建议立即手术,摘除肿瘤。”医生说得很快,还用了很多专业性很强的医学术语。
范凡和邱晨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脑癌两个字还是听得懂的。她们捂住嘴,尽量不哭出声来。
之前的老师被袭击事件,楚国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就让楚响紧张成那样。如果被他知道……那……他会崩溃的。
过臻的胃部陡然痉挛了一下。他用拳头按了按腹部止住疼痛:“医生,楚伯父的家属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还有时间可以通融么?”
这种事情在南城经常发生。常见。
医生看了看楚国的症状记录。
“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就会错过最佳手术时间。在此之前,我们现在会先为他清除脑部淤血。”
过臻想起刚才楚响父亲发来的信息已是两小时之前的了,再两个小时,足够了:“谢谢医生。”
说完之后,过臻立即拿起手机,把医生方才说得话一字不落的发给楚响的父亲。
范凡怯懦地吸了吸鼻子,转头看过臻的手机:“是楚响么?”
“不是,是他爸爸!”声音有些粗鲁。
范凡和邱晨被他的反应吓着了。
过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慢语气补充解释了一句:“楚响的爸爸已经在飞机上了,两个小时之内一定会赶回来!”
“在飞机上?那你发消息给他,他也不能看啊!”邱晨躲在范凡的后面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过臻没抬头,顺手又给楚响拨了一个电话。嘴上还是在回答邱晨的问题:“我知道。但是南城机场到医院还有20分钟的时间,我希望他能在来得路上就了解一下情况,有个考虑和缓冲的时间。”
听了过臻说得话,两人默默地跟着点了点头。
“你们两轮流给楚响那小子打电话,我估计他是在火车上睡着了!能早点通知他,他也能早点倒车回来。”
“好!”两个人点点头。
“一楼有全家。你们先去吃点饭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他看了看两个人困倦的样子,又怕她们死扛拒绝,“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我也饿了。”
这么一说,范凡和邱晨就乖乖的下楼了。
待两人走了之后,过臻又拨通了出租车客服的号码。提前叫了一辆出粗车去机场门口等着,防止晚了叫不到车耽误时间。
一切都妥当之后,他靠着长椅坐了下去。空荡荡的走廊上瞬间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安静,出奇的安静。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还亮着,风波不知什么时候过去。手机用户看她美貌不如她热闹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135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