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起先还在门口探头探脑,后来晓得是个姐儿,拍拍屁股就走了的;有儿子落了地,根本记不得媳妇的;也有恨不能跪在床头无时无刻陪着的;什么样的都有。
一般呀,头一回当爹的,只要大人孩子平安,便什么都好说,第二次再当爹,就不那么心急火燎了,尤其是头一胎已经有个儿子的,就不太上心了。
像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这样的,我见得还真是不多。
二少奶奶是好福气哦,二少爷又扶着您走动,又把您抱进来,明眼人一眼,就晓得夫妻感情好得不得了。”
孟雪染莞尔。
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说他们夫妻和睦的好话,她怎么听都听不腻。
福来家的哈哈大笑,搭话道:“嬷嬷这话是说对了,我们二少奶奶和二少爷是真的好,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孟雪染笑着听着,连肚子阵痛都不那么难捱了。
眼瞅着快到中午了,孟雪染与福来家的道:“去看看二少爷在做什么?叫他别忘了用饭。”
福来家的应了一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您惦记着二少爷,二少爷惦记着您。二少爷说了,他等会儿就用饭了。”
孟雪染还要说什么,肚子的阵痛突然厉害起来。
黎稳婆又看了一眼,道:“呦,估摸着再两三刻钟就差不多了。”
他嘴上答应了吃饭,实则就打算啃几个馒头对付对付就行了,在孟雪染平平顺顺生产之前,就算是山珍海味,他吃起来也没滋味。
日头升高,晒在身上格外的舒服。
云修尘听见了耳室里孟雪染叫痛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就是一紧。
福来家的从竹帘里头弹出来一个脑袋,与守在外头的彩月说了什么,彩月便急急忙忙往小厨房去了。
很快,几个丫鬟手里捧着铜盆,把水交给了耳室里的婆子。
云修尘明白,这是孟雪染快要生了
空气里是浓郁的血腥味道,耳室里,时不时传出孟雪染的叫声,起先是压得极低的闷哼,孟雪染一直在忍着,后来是压也压不住了。
云修尘听得心焦。
这样的过程,他之前经历过一回,可再一次事到临头,他还是无法淡然处之。
云修尘背手站在院子里,静静等候着。
庑廊下,丫鬟们忙碌极了,一盆盆热水送进去,又一盆盆端出来。
云修尘不用细看,就晓得那水盆里通红通红的。
宁德院和四太太那里使人来问了几句,大太太王氏那边却没有动静。
云修尘忍不住冷笑,四太太不过是一个婶娘,都知道在这个时候过来问一句,可是他的亲娘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阿宝呢,不是由王氏这个正经的嫡亲祖母带走,反而是被四太太带走了,这让云修尘心中很是不满,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正在胡思乱想中,一声婴孩啼哭响起,撕开了院子里有些紧张压抑的气氛。
云修尘没有动,他有些恍惚,还当是阿宝哭了,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宝去了四太太那里,而且,哥儿也长大了些,哭起来与婴儿是不同的。
哭声清亮。
耳室的帘子微微挑开,福来家的和彩月交代了两句。
彩月喜笑颜开,快步到了云修尘跟前,福身道:“奴婢给二少爷贺喜,二少奶奶又添了一个哥儿,哥儿白胖,稳婆正给哥儿擦身,二少奶奶也安好,睡一会儿就会醒了。”
脑袋里轰得一声,云修尘一下子清明了许多,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绷着的脸放松了下来,弯着唇角笑了。
他又有了一个儿子,可以给阿宝添个伴了。
以后,他们一道跟着他扎马步、学枪法……
黎稳婆伺候好了哥儿清洗,又检查了一遍孟雪染的身体,确定安稳之后,这才抱着哥儿出来。
云修尘接了哥儿过来。
哥儿一头乌,小脸皱成了团,和阿宝刚出生时差不多。
黎稳婆道了喜,又道:“看二少爷抱孩子这姿势,就晓得二少爷是个疼孩子的,大公子小时候,您肯定经常抱他。”
云修尘笑了,那是自然,阿宝小的时候,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抱着阿宝不撒手。
喜讯已经送去了各房各院。
四太太领着阿宝过来。
阿宝吵着要看弟弟,四太太便叫他看了一眼。
“不好看。”阿宝撅着嘴道。
四太太大笑:“等弟弟长大了就好看了。”
阿宝似懂非懂。
耳室里收拾妥当了,云修尘想进去看一眼,被福来家的拦了。
“二少奶奶睡着了。”福来家的压着声儿道,“二少爷耐心等等。”
云修尘想轻手轻脚进去,却听见身后一阵问安声,转头一看,原是云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起来了。
“刚来报信,我就等不及了,”云老太太抱着哥儿,眼中满满都是慈爱,“小东西还挺沉的,哥儿就是皮实一些才好。”
“可不是,”四太太扶着云老太太,一道进了正屋明间里坐下,“皮实些,好养呢。”
被挤到一边的大太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碍于云老太太在场,没有表露出来。
云老太太摸着哥儿软软的小手,又问:“奶娘呢,都来了吗?让我看看,我们哥儿喜欢吃谁的奶,以后长高些,长壮些,和我们阿宝一样讨人喜欢。”
里头要挑奶娘,云修尘便抱着阿宝退出来。
阿宝搂着父亲,瞪大着眼睛,道:“母亲呢?”
他想要母亲了,弟弟来了,怎么母亲就不见了呢。
云修尘指了指耳室,道:“母亲在睡觉。”
阿宝撇了撇嘴,失望极了。
云修尘看在眼中,略一琢磨,沿着庑廊绕到了耳室后头。
北窗开了一小半通风散血腥气,屋里摆了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床上样子。
阿宝伸手去扒窗沿:“母亲、母亲!”
“嘘,”云修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母亲累了。”
阿宝眨巴眨巴眼睛,默默点了点头。
父子两人又绕回到院子里,一抬眼,便是院子一角处盛开着的梅花。
前回他摘了送到她床头,孟雪染欢喜雀跃的样子,云修尘回想起来就忍俊不禁。
人比花娇,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云修尘抱着阿宝到了梅花树旁,让哥儿骑在他肩头,指挥着阿宝折下了一枝开的最好的梅花。
“母亲喜欢,我们给她送去?”云修尘提议道。
阿宝欢喜极了,扭着身子让云修尘放他下来,迈着两条小腿:“给母亲。”
父子一道又回到了北窗外头。
阿宝还小,够不到窗沿,催着云修尘抱他起来,他把那枝花放在了窗边。
看着自己的杰作,阿宝笑得合不拢嘴。
正屋里,云老太太坐在正中,仔细看着三个奶娘。
前阵子宁氏挑人的时候,云老太太也见过这几人,心里多少也有数。
这几个都是家生子,娘家亦或是丈夫都依着长房的产业吃饭,从面相看,都是老实稳妥的样子,且说话清楚明白。
宁氏身边的苏嬷嬷把哥儿抱过去,道:“哥儿正巧也饿了,你们喂哥儿试试奶,哥儿喜欢谁,就留下谁。”
能给长房的哥儿当奶娘,即便是次子,那也是风光无限的。
三人谁也顾不上羞涩,一一试了。
哪知道哥儿哭闹得厉害,凑到嘴边又偏头扭开,竟然是一个都不喜欢。
三人面面相窥,尴尬之余,也添了几分失望,看样子,她们都无法留下来了。
哥儿一哭就停不下来了。
宁氏见状有些心疼,赶紧又抱了回来,一面连声哄着,一面与苏嬷嬷道:“再挑几个过来,先让哥儿吃饱了,旁的再说。”
苏嬷嬷应了退出来,撩开帘子,就见云修尘抱着阿宝站在外头。
“嬷嬷,”云修尘是听见了哭声过来的,“哥儿怎么了?”
苏嬷嬷抿唇,道:“挑的奶娘,哥儿不喜欢,奴婢再去挑几个过来。”
云修尘的眉头皱了皱。
耳室里,睡得安稳的孟雪染也被吵醒了。
呼吸之间,似是闻到了花香,她还未细细分辨,就被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彩月,”孟雪染唤道,声音喑哑。
彩月从屏风后头绕进来:“夫人醒了?”
“哥儿怎么哭了?”孟雪染急切道。
“似是不喜欢之前挑的奶娘们。”彩月答道。
哥儿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孟雪染听着心疼得要命,支撑着想坐起来。
“夫人,可使不得。”彩月想阻止她,可又拗不过,最后在孟雪染的脖子后头垫了个引枕,让她稍稍坐起了一些。
孟雪染听不得儿子哭,催道:“哥儿现在谁带着?准是饿了,赶紧去抱来给我,我来喂。”
“老太太和太太抱着呢。”彩月说完,听哥儿哭声都有些哑了,便依着孟雪染的意思,去了正屋里。
晓得孟雪染醒了,云修尘刚要进耳室来看看,就又被云老太太拦了。
云老太太和宁氏前后从正屋里出来,道:“尘儿,你先等等,我去看看你媳妇。”
孟雪染等得焦心,明明几步路,来回时间也不长,可她就是心急了,连一眨眼都觉得漫长。
好不容易等到了人进来,孟雪染的目光就黏在了哥儿身上。
福来家的把哥儿交给了孟雪染,又唤了阿宝的乳娘过来帮忙。
孟雪染是没有自己奶过孩子的,阿宝生下来吃的就是那乳娘的奶。
她经常看阿宝的乳娘喂奶,怎么坐着喂孩子,心里多少有数,可躺着如何喂,就让孟雪染犯难了。
好在耳室里还有明白人,乳娘帮着孟雪染调整着姿势。
哥儿回到母亲的怀抱里,总算是止住了哭声,本能地凑过去吸允。
起初时,孟雪染只觉得痛,可一想到哭惨了的哥儿,她便顾不上那些了。
这一回,哥儿没有再拒绝吃奶,闭着眼睛咕噜咕噜,喝了会儿,就睡着了。
云老太太拧着的眉头松开了些,冲孟雪染点了点头,小声道:“你累着就先歇会儿,祖母回去了,尽快再寻个合适的奶娘来。”
宁氏扶着云老太太退出来。
站在庑廊下,云老太太沉声吩咐宁氏:“挑奶娘不容易,哥儿有他母亲在,总归是饿不着的,你慢慢挑,一定要挑个好的,让哥儿一个一个试,不喜欢就再换。对了,既然是尘儿媳妇自己先喂着,那月子里可要多准备些下奶的东西。”
宁氏心里也明白,道:“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云老太太笑了笑,慢悠悠往宁德院走:“这样倒也好,尘儿媳妇自己带,就肯定不会出岔子,就是月子里要辛苦了,夜里都歇不好。”
“老太太您真体谅孙媳妇,”钱嬷嬷顺着云老太太的话道。
云老太太却是冷哼了一声道:“可是王氏却不愿意体谅自己的儿媳妇。你瞧瞧,尘儿媳妇生孩子这样大的事情,她别说自己过来了,就连派个人过来过问一声都不曾,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这个家完完全全的交给她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岔子呢。”
钱嬷嬷闻言心中一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老太太打断了。
“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云老太太顿了顿脚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光,“添了个哥儿,是件大喜事哩,我要回去想一想,给我们哥儿取个什么名字。”
钱嬷嬷神色渐松:“您说得是,今儿个是二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哩。”
清澜院里,宁氏唤了福来家的说话,叮嘱了些月子里头的事情,又轻手轻脚进去,站在屏风后头看了哥儿一眼。
苏嬷嬷重新换过来的几个奶娘,其实都是前一回没选中的,宁氏心底里也算不上满意,既然要和王氏打擂台,那这样的事情她就必须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不过哥儿已经吃饱了,此刻也就不试了。
苏嬷嬷交代了几个奶娘,等下一次哥儿饿了再过来试奶。
孟雪染醒过来的时候,哥儿躺在她的身边睡得很香。
孟雪染偏着头看着才刚刚出生没一会儿的儿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起了阿宝刚落地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现在就已经能跑能跳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实在过得太快了些。
孟雪染犹自想着,呼吸之间,又闻到了梅花的清雅花香,仿若就在不远处。
她疑惑极了,想把彩月叫来问一问,可又怕吵醒了孩子。
正琢磨着,云修尘压着脚步声进来,怀里还抱着阿宝。
阿宝来的时候,云修尘已经跟他说好了,弟弟在睡觉,他不能吵也不能闹。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此刻只是咧着嘴对着孟雪染笑。
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格外招人,孟雪染被他逗乐了。
孟雪染示意云修尘把阿宝抱到床上来,阿宝却不住回头去北看,一脸的纠结。
云修尘看在眼中,让孟雪染稍等,先抱着儿子去北窗边取了花枝子,这才又绕回来。
孟雪染一看到那红色的梅花就笑弯了眼。
原来,花香是从那儿飘来的。
难怪她总觉得近在眼前呢。
杏眸在丈夫和儿子之间来回转着,孟雪染轻声道:“谁摘来的?”
阿宝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献宝似的把花儿捧到了孟雪染的面前,想大声回答,又想起弟弟在睡觉,就猛一阵朝孟雪染点头。
孟雪染忍俊不禁,接过了花,凑到鼻尖嗅了嗅:“阿宝给母亲的花,真香呀。”
阿宝高兴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饶是声音再轻,还是会吵着哥儿,小小的人儿歪着嘴又要哭。
孟雪染赶紧搂着他低声哄着。
孩子嗜睡,没一会儿也就安静了。
夫妻两人有话要说,见哥儿熟睡,便让乳娘先带一带哥儿,等下饿了再送来。
彭娘子抱着哥儿出去,原本想唤上阿宝,却见阿宝扒拉着孟雪染不松手,也只能作罢。
弟弟一离开,阿宝就热闹了,手中的花枝子在孟雪染的耳边鬓角来回比划。
孟雪染让他闹,亲了一口儿子的脸颊,与云修尘道:“往后定是个会拿着花讨姑娘家欢心的臭小子。”
云修尘失笑,那梅园原本就是他种来讨妻子欢心的,这么算来,他也是个臭小子了。
福来家的给孟雪染送了些吃食来。
孟雪染其实不喜欢月子里的这些东西,可为着自个儿的身子,还是皱着眉头全用了。
福来家的收拾了碗筷,伺候孟雪染漱了口,哄着阿宝随她出去玩。
耳室里只留下夫妻两人。
云修尘握着孟雪染的手心,看了一眼掌中的红印,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孟雪染的掌心有些破皮。
不仅是掌心,嘴唇上也是,定是生产时疼痛给弄破的。
云修尘心疼,对着掌心轻轻吹了吹:“我等在外头的时候,都听见你叫痛。”
孟雪染笑着道:“有这么大声?我还咬牙忍了呢。”
“看出来了,”云修尘的指腹轻柔擦过孟雪染的唇沿,没有碰到她的伤口,“都咬破了。”
“很快就会好的。”孟雪染道。
云修尘浅笑,明明他是来安慰她的,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染染,”云修尘的唇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亲昵又小心,“又吃苦了。”
有些痒,却也有些酸,孟雪染鼻尖酸,视线也有些模糊了。
“不苦的。”伸手环住了云修尘的脖颈,孟雪染喑哑着道。
她是真的不觉得苦。
怀胎十月、临盆生产,对于她来说,痛是痛的,却是欢喜的,这是她的蜜糖,她甘之如饴。
额头抵着额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着,但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心中满满当当都是彼此。
良久,云修尘才微微直起身子来,望着孟雪染的眼睛,道:“祖母会给哥儿取个什么名字?”
孟雪染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出来,但肯定是个好名字。”
外头太阳落山,云修尘让人把晚饭摆在了耳室里,一面吃,一面陪着孟雪染说话。
阿宝捧着他的小碗儿,一个人吃得兴高采烈。
等哥儿饿了,乳娘便把孩子抱来喂了奶,然后抱着哥儿去了耳室,给夫妻两个看。
一室温馨。
宁德院里,云老太太思索了一下午了,当初和云老太爷就说好了,第一个孩子他取名字,第二个孩子不管男女,都让云老太太取,这下可真是愁到她了。
她事先也准备了几个名字,可等见着了哥儿,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那几个名字不够好了。
想取新的,又一直没有满意的,就让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一道想,谁想得好,就重重有赏。
银霜眯着眼睛笑:“老太太,我们几个只识几个字,能给您念一念信,整理整理书架,要说取名字,可真没有那个能耐了,这个赏银呀,想得也得不了。”
云老太太笑着啐她:“哪里是只认得几个字了?你们这一个个呀,商贾人家的姑娘们都没你们厉害。”
屋里头笑声一片。
二太太赵氏和四太太宁氏踩着笑声进来,道:“说什么呢?这般热闹,也说与我听听。”
银霜和秋叶赶紧扶着两位太太坐下,道:“二太太和四太太赶紧来得了这赏银。”
“鬼机灵!”云老太太点了点秋叶,转头与赵氏道,“尘儿媳妇又添了个哥儿。”
赵氏笑着道:“我那儿也得了信了,当真是桩大喜事。我琢磨着她今日里怕是累坏了,就没去清澜院里,等明日再去看看我们的哥儿到底长得什么样儿。”
“什么样儿呀?”云老太太提起哥儿,就笑得合不拢嘴,“皮实的小子,哭声亮极了,可真是精神。你们俩来了也好,与我参谋参谋,到底取个什么名字。”
赵氏和宁氏笑盈盈应了,陪着云老太太一道,仔细挑了几个字。
最后定了一个“允”字。
“允,信也;允,诚也。”宁氏记得,《尔雅》里便是如此写的。
云老太太盼着的,是哥儿能成为一个诚信、公允之人。
“是个好名字。”宁氏笑着道。
云老太太让秋叶备了笔墨,请宁氏代笔,写了这个“允”字,差人送去了清澜院里。
这张写了“允”字的纸,是秋叶送来的。
彩月把纸递给了云修尘。手机用户看相公,慢走不送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637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