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顾昕慈今日穿的还是男装,但春日天气回暖,换下笨拙的冬衣,此刻的顾昕慈看起来纤细高瘦,倒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感。↘書荒阁www.shuhuang ge.com℡∠∴
尤世彦在打过招呼之后,就静立在原地笑着瞧她,见她虽说不是顶漂亮的长相,但人也确实清爽秀气,就算是日日为家里忙碌,也到底是江南水乡养育出来的女儿,看着就十分赏心悦目。
这样想着,尤世彦心中难免动了几分心思,他向来是个想什么便说什么的人,见顾昕慈一个人进城办事,于是忙道:“小顾当家,许久不见你进城,不若我请你喝杯茶。”
他说得客气有礼,再说又是雇主,顾昕慈即便想要拒绝,也不太好明摆着说,只好道:“大公子,许久不见,还真是不凑巧,今日我只是来给母亲请大夫,待会儿还要赶回家去,不如等开了窑,我和父亲一定上城里请您吃茶。”
尤世彦见她竟然拒绝了,心中便有些不快。
他自幼饱读诗书,是书香门第大家族里出来的长子长孙,身上难免有些书生观念。在他看来,读书人本就高人一等,他又是那样的身份,眼界自然更高了些。
眼下他瞧上顾昕慈,不过是因为家中夫人身体不好,家里的夫人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的女子,就合该好好养在卧房之中,不叫她劳一点心神。
但他到底是长子嫡孙,家里的事情主母不能管,那便纳个妾来从旁协助,顾昕慈家中母病弟幼,生活困苦,她少时便能为家里分担,想必能力是一点都不弱的,这几次端详下来,他也确实觉得顾昕慈有这个能力管家,所以心里便定下了这件事。
这整件事里,他根本就没跟任何人打商量,不仅没有问过父母高堂的意见,甚至连顾昕慈的想法他都根本没有考虑进去。
以他的观点来看,顾昕慈能给他做妾,简直是烧了高香的,怎么会不乐意呢?
“我有事同你讲,跟我来。”尤世彦这样想着,脸色多少有些难看,于是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走了。
顾昕慈根本同他没有接触几次,前两次看着还好一些,觉得他并没有世家子弟那些习气,不过今日这样一看,她又觉得他跟那些子弟们没什么不同,受不得半点拒绝,就连拒绝的是她这种小人物,也是不行的。
顾昕慈叹了口气,她看了看墨风斋,最后还是快步追了过去。
这位是大雇主,得罪不得,也得罪不起。
尤世彦走路很快,他也算是文武双修,人也长得高大,是地地道道的英俊书生样貌,这样说来,也确实有自傲的根本,但他这样甩顾昕慈脸色,顾昕慈心里多少就有些不高兴了。
可她到底是生意人,前些年比这过分的不知几凡,只要沉甸甸的银子能收到手里,其他的顾昕慈也就假装自己不在意了。
她这样想着,脸上又慢慢挤出几分笑容来,她一路跟着尤世彦来到北泉街上的香满盈,这是景梁最好的茶楼,顾昕慈虽说跟这家做过生意,却没有喝过这里的好茶。
如今跟着尤世彦来这里一趟,倒也不知算不算是捡了便宜。顾昕慈心里这样打趣自己,便又觉得好过一些。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不知多少,自然不可能事事顺心,但如果总是把烦心事压在心里,那早晚要受不了的,顾昕慈总是会找些好玩的事情开解自己,也好让日子顺顺当当过下去。
尤世彦来景梁虽说时间不长,但这些金贵地方的店家自然已经认识他了,见他领着一个青年男子过来,小二忙迎上来领路。
“尤大公子,还有一间雅间,小的这就领您去。”那小二十分机灵,上来就领二人去了二楼雅间,他是新来的,自然不认识顾昕慈,顾昕慈也小小松了口气。
这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想叫别人知道她家是跟尤家做生意,但等开窑后成品品相非常好,那便另说了。
顾昕慈这样想着,头又低了低,尤世彦见她十分听话地跟自己来了茶楼,心里的不快消下去几分,等在雅间落了座,小二又上茶之后,他又回复了往日彬彬有礼的样子。
“小顾当家,我今日心情不太好,你可别介意。”
顾昕慈心中嘀咕,面上却不显,只说:“哪里哪里,我也确实应该来喝这茶,闻着就很香。”
尤世彦见她说话也很得体,态度更好了些,问她:“这一次开窑准备得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顾昕慈便马上严肃起来,认认真真把事情讲了讲,少顷又说:“尤大公子放心,这一次做的比以前都精心,出来的品相一定差不了。”
尤世彦见她说话条理清晰,心里更是笃定几分,在顾昕慈说完之后半天没有吭声,心中反复斟酌着字句。
顾昕慈不知道他为何不讲话,只觉得在这雅间里如坐针毡,手里的茶虽然香,但她喝在嘴里却觉不出什么味来。她这会儿突然有些担忧这桩生意了,尤世彦这个态度,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正在顾昕慈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尤世彦却再度开口,这一次说的,却是跟生意完全不搭界的事:“小顾当家,实不相瞒,在下家中已有正妻,只是夫人身体病弱,并不能时常顾着家里的事情。”
顾昕慈愣了愣,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只能尴尬地笑笑,只说:“那还是要好好养着,养着……。”
尤世彦突然抬起头,他定定看向顾昕慈,眼睛里有些无法名状的东西:“你说得对,夫人就是要好好养着的,可是她这样管不了事,家里的事情就没得人管了。”
这……这样如何回答,难道让她答“你家里事情没人管,关我什么事”吗?
她自然是不能这样回答的,于是只好僵硬地笑笑,端起茶杯假装喝茶。
尤世彦也不太在意她回不回答,他觉得自己的意思很清楚了,只要再继续讲明白就好:“小顾当家,我很欣赏你办事的麻利劲,如今你也未有婚约,年纪也不小了,等这次开完窑,我回去禀明父亲,就把事情定下吧。”
他这话说的简直更不清楚了,顾昕慈直接听傻了,好半天才问:“定下什么事情?”
说实话,听到这个她以前还很欣赏的公子讲她“如今你也未有婚约,年纪也不小了”,她心里是十分不高兴的,况且虽然她穿着男装跑生意,但许多老板也都知道她是个姑娘家。
这位尤大公子不仅不顾她意愿非要“请”她吃茶,又说了这一通不清不楚的话,顾昕慈心里更是犯了嘀咕,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用藐视的态度打量,无论她说什么,他也都不会考虑。
原来读书人就是这样吗?那些论语孟子三纲五常,那些满腹经纶的夫子先生,就是这样教育弟子的吗?顾昕慈没见过几个读书人,这位尤大公子可以说是最有学问的了,可她这样的表现,却让顾昕慈徒生烦闷。
尤世彦见他说了半天顾昕慈都假装听不懂,心里也跟着有些烦躁,在读书人看来,纳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他自幼同夫人感情极好,两个人年少定盟约,在夫人及笄之后八抬大轿迎娶进门,一直以来他也未曾想到纳妾这一途。
可如今父母因着夫人身体的缘故不能管家,已经跟他讲了很多次了,两家都是名门望族,这正妻休不得。所以父母只说要不事情就交给弟媳来管,要不就让他纳个懂事听话又能干的妾室。
他作为长子嫡孙,把家里事情交给弟弟媳妇来管他是很不情愿的,那剩下的便只有最后那一个方法了。
他前些年不纳妾,不是不想纳,而是跟夫人感情正浓,纳妾是根本没必要的。如今夫人身体也不好,纳妾之事自然又被他想了起来,这刚一到景梁,便叫他碰上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
尤世彦这样想着,又免不了仔细打量顾昕慈一番,心里越发满意:“这事我先跟你知会一声,你也别太高兴,等这次生意做完,我便让管家上门提亲,纳你回家做二姨太太。”
他这句话说出口,顾昕慈当下就傻了,在少顷片刻之后,她脸颊上漫起红艳艳的颜色,那不是羞的,那是被生生气出来的。
顾昕慈深吸几口气,心里突然十分难过与难堪。
原来在外人眼中,她就这样可以肆意欺辱,一个根本没讲过话的外男也可以当着她面说要纳妾,还端着根本不容她拒绝的态度。
难道天底下嫁不出去的女人,都巴巴给他做妾吗?简直可笑。
顾昕慈心里对尤世彦仅存的好感彻底被他自己抹杀,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无:“尤大公子,自古婚事都讲媒妁之言,可从来没有男女私底下定亲事的,哦,这不应该叫定亲,这该叫无媒苟合。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原来也竟学不会礼义廉耻,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竟然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她说完,根本不想看尤世彦的脸色,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我给你面子过来喝茶,不过是因为你是我家的雇主,仅此而已。我们白纸黑字签了合约,我们会好好完成活计,你们也别想抵赖,就算令堂是县令大人,也不会徇私枉法到这个地步吧?尤大公子,我最后说一句,我就算上山当尼姑,也不会给你这样人家做妾。”
“我啊,可配不上你!”顾昕慈一口气说完,摔门离开雅间。手机用户看种田文之二嫁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209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