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主人周德德警惕起来,墓子窑室未被挖掘到底,棺材没有被打开,盗墓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太阳刚一落山,便拿了一根坚硬的木棍一个人悄悄蹲在距离墓子不远处的玉米地里等候,一心想抓住盗墓者,勒索一笔钱财或者扭送官府。
夜色相对于夜晚虽不明朗也不算太暗,随着夜的深入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蛐蛐单纯的鸣叫声和玉米秸秆生长拔节的声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
夜半时分,周梦渊穿上沁儿为他洗干净了的那身黑色衣裳,拿了铁锹,紧贴着道路旁边的玉米桔轻脚轻手来了。
心里有鬼,自当警惕。周梦渊未立即去现场,蹲在小路对面的地里,细心观察和聆听这边是否有人暗里把守,果然,他听见了这边有几声手捂嘴巴的轻轻咳声,猜测是周德德埋伏,欲抓人敲诈。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未见出来,无法判断何时离去,周梦渊决定回家另找机会,警惕的观察四下动静,千万不要因为鲁莽和夜游人撞上。正在如想,却见有一个人影,和他来时的路线一样,也是顺着地头的玉米桔过来了,赶紧缩回身子,将自己藏好。
周德德累了,受不了蚊虫叮咬,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贼会算卦,就是在人们打瞌睡或者不经意之时动手,但继续如此蹲下去一定会睡着的,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回马杀枪之计,拿上棍子,大摇大摆唱着民谣从地里出来了。
“小伙子正在年纪上着哩,
把她大娘拉进了玉米地里,
从腰间掏出来个怪东西。
像棒槌,没有把子,
像老鼠,没有尾巴,
刺进她大娘的那个里头
哎吆吆······”
刚才被周梦渊发现了的那个来人,听见歌声也立即躲将起来。
周德德一遍遍重复唱着,直到声音很小时戛然而止。
周德德走出地里转过弯后,周梦渊一直蹲在地头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但是,令周梦渊大惑不解的是,刚才过来的那位,始终未见影子。
莫非,周德德是故作离去,骗取盗墓者相信,另有他人暗中守候,来个欲擒故纵?
正当分析之际,黑影出现了。
周梦渊不得不又向地里藏进去,静静地蹲在那里继续观察。
黑影过来了,也于地头蹲下,好大一会儿,才溜进地里。进去时,脚下很轻,生怕踩坏了一根玉米桔,做出声音来。
莫非是另有他人欲伺机渔翁得利?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那影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做出任何响动。
这个诡计多端的夜晚,若执意行动,定会惹出麻烦。周梦渊决定回家,择日行动。
不料,刚一出地,来时的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怪哉!今夜,莫非是人鬼混杂,合力厮守这个墓子?
虽然听不见脚步声,那影子却来的很快,转眼间便到了地头。
周梦渊不得不再一次躲将起来。
情况更为复杂了。突然,墓子那边传出来了低音叫声。
“梦渊哥。梦渊哥。你在吗?我是沁儿。”
闻言,周梦渊全身刷地一下极度紧张起来。来不及反应,刚才的这个影子便“嗖”的一下,窜进去了。
糟糕!沁儿一定是来给我帮忙或者通风报信的,这下子,正好被狡猾的周德
德逮了个正着。
周梦渊也迅速跟着进去。非在关键时刻,不欲暴露自己,暂时以观察事态发展为主。
“救命啊!”
突然听见沁儿短促的一声叫喊。
凭声音判断,很明显,那张厚嘴唇的小嘴巴已经被用什么东西堵住了。紧接着,便是周德德的声音。
“别喊!喊就打死你!你已经告诉了我,这是周梦渊干的。要是听话,我可以不追究,也不要赔产,否则,让官府要了他的小命!”
又紧接着,又听见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玉米桔被踩到和压倒的声音。
周梦渊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畜生!竟敢如此大胆。手执铁锹,冲将进去。
周德德见又有人来,忙放开沁儿,捡起了棍子,“你是谁?报上名来。”
“周德德,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对一个黄花闺女施暴!”
一听是梦渊哥来了,沁儿立即站起,边整理衣裳向周梦渊身后而来。
“周梦渊,你胆大包天,竟敢偷挖古墓,明儿个我就去上报官府,告你个私盗古墓罪,将你们周家,斩草除根。”
沁儿内心霎时变得无比强大,与平时的她完全伴若两人,彻底忘记了恐惧和耻辱,“你这个土匪,要是敢报官,我就烧掉你家的房子!”
周德德一句绝话,刺激得周梦渊立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不由分说。不用考虑。挥起铁锹,猛刺过去。
来不及躲闪与格挡。
“嗤——”
“啊!”
随着一声惨叫,周德德人头落地,刚才一头虎虎生威的野兽,刹时变成了现在横肉。
周梦渊和沁儿抱在一起。
“沁儿别怕,一切有我在。”
“我没怕。她该死!”
两人简单互相安慰和壮着胆子。
周梦渊要送沁儿回家去,沁儿执意不肯,说:“为了哥哥,沁儿什么也不怕。动手吧,我们一起挖。”
周梦渊考虑到夜行不便,说:“你不回去也行。站远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月光下,蛐蛐鸣唱和玉米杆拔节和声中,那个奋力掘土的影子,宛如小鸡啄米一般,一下子也不曾间断。
那些连续从墓穴里丢上去的土,仿佛一条黑色的喷泉,不时的移动着位置,改变着方向。
土堆越来越大,铁锹头与棺盖的撞击声时有响起,该拿走的土终于被掘完了。
棺材大头两边的窑室地下,只找到了几件常规性的殉葬品。
周梦渊将酒具放入坛子,递给了沁儿,“小心点,别掉下来。”
将棺材盖板掀起,推向一边,墓穴里顿时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异样气味。看来,这个墓子的年代并不久远。
凭借着依稀月光,周梦渊拿掉了尸体上已经朽了的被子和身上的衣裳。
干枯了的白骨,随着破烂的衣裳抽走被带将起来,砸得棺材底砰砰做声。
周梦渊睁大眼睛寻找,双手到处摸索。
颅骨。
膀骨。
腿骨。
······
忙活了好大一阵,周梦渊只找到了几枚铜钱和一点白银,装入来时就真备好了挂在腰间的黑色袋子里。
递上去铁锹,盖好棺材盖,上去了。
将周德德尸体
拖过来,丢入坑内,简单的掩埋了几下,牵起沁儿的手,一起回家了。
二人先是来到了周梦渊居住的七星河河沿路口,藏好了铁锹,周梦渊拿出银子和铜钱,递给了沁儿。
“这个你拿着,别的归我。现在送你回家去。”
沁儿推辞,摇头道:“我什么也不要,也不回家。出来时,我对父亲说了,今晚你不在,奶奶身体不好,我去陪。”
多么细心和善于理解的沁儿呀!
周梦渊一把将沁儿拉到了自己跟前,紧紧的搂在怀里。
沁儿发烫的脸紧贴着周梦渊越来越结实的胸膛,明显听到了那颗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加速了的心跳声,心里默默允许,只要梦渊哥诚心对待,沁儿愿将一切无私给予。或许是将来。哪怕是现在。
周梦渊一次次梳理着自己的理智和良知,竭力用道德和纯洁爱怜的绳索,束缚住了自己内心强烈的冲动和痉挛发痒的手,轻轻地推开了沁儿,“那就别回去了。我们做了错事,需要连夜处理后事。”
周梦渊拿出铁锹,和沁儿一起下坡来到了窑洞外面。
奶奶睡得很浅,经管两个人的脚步很轻,还是被听见了。
“是渊儿回来了吧?没看都几更天了。”
“啊。是我。奶奶,吵醒您了。”
“你不回来,奶奶根本就睡不踏实。快洗洗睡觉。”
“您先睡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做。”
沁儿给周梦渊洗干净了衣裳晾在小菜园旁的小树枝上。
周梦渊擦干净了铁锹,藏在了另外一只窑洞里。
沁儿进去,替周梦渊拿来了一身干净衣裳给穿上。
两个人坐在奶奶常坐的那颗树下的石头上,相依着,打算就这样过夜。
“沁儿,我就不明白了,平时你连一只老鼠都怕,怎么大胆起来就会不顾一切了呢?”
沁儿思忖了一下,嘴里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你给分析一下。”
其实,沁儿是知道的。爱,就是无私奉献,乃至生命!
周梦渊心里更是明白,示爱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忠诚和无私,于最需要之时闪亮出现。只不过是觉得,这个性格内向的纤弱女子,大胆起来,疯狂得让人不敢相信。
路是大胆走出来的。
人是逆境逼出来的。
关于杀人和盗墓后之余悸,两人皆无。
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冲淡了恐惧。
也许是彼此的勇敢强大了对方。
他们甜蜜回忆着儿时的趣事,对今夜之事只字未提。
鸡已打鸣过了三遍。
黎明的风劲了些,也增添了些许凉意。
沁儿脑袋枕在周梦渊的肩膀上睡着了。
轻轻的鼾声,诉说着为爱奉献者的困倦和疲惫。
周梦渊守规矩的保护着沁儿,心里继续甜蜜回忆着从小到大和沁儿在一起时的美好、快乐和无忧无虑的相处经历。
因为他明白,沁儿就是沁儿,是他的发小、好友,不是灵芝。
眼前时不时闪现出锹杀周德德的那一幕·····
虽不曾经历。
却似曾做过。
自我解脱曰:周德德妄图蹂躏良家女子,死有余辜。
哪个胆敢阻拦于我,师爷赐予的神锹伺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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