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書荒阁www.shu huang ge.com▲◎”她脱下浅蓝色的外袍,换上一件更为贵气的淡黄曲裾。更衣的间隙,她又状若无意地问随风,“你有着人去招呼程将军么?莫怠慢贵客。”
“小姐放心,随风已安排好了。只是沏好的热茶程将军一口未用,等我捧果品过去时,他已不在茶厅了。守在那儿的家丁说他去了校场,还留了口信给我。随风怕他久等,才急忙赶来叫您的。”
“这样啊……”韩冰儿抿抿唇,完全弄不明白他的想法和做法。哪有人登门做客,不好好享受招待,独自一人跑去主人家平时练武的地方等她去的!在那种杀气腾腾的地方见面,是准备决斗么?
遣退了随风之后,韩冰儿环视里屋,多长了个心眼,以防万一地换上了长靴。
要是那个人真的来者不善的话,她逃起来也方便些不是,她不指望自己穿双绣花鞋能跑多快多远。
而且……她将衣衫放下,裙裾不长不短,恰好遮住了她的双脚,根本没人看得出异样。恩,很完美!
她满意地跺了跺脚,便往校场方向去了。也不知程同风那厮是故意还是其他,挑哪不好,偏偏挑了个离她闺房最远的地儿。
可气人的是,她还得拿出千金小姐应有的风度,不急不缓地迈着步,手指优雅地绕着丝绢,脸上维持着浅浅的微笑,天知道她在心里诅咒了那杀千刀的几百遍!
中途她还和叶子打了个照面,没说上两句话,便扯了个借口别了他。她倒是有留意到他脖子上涔涔的汗迹以及他有些不同寻常笑容,只是眼下的事耽搁不起,下次抽个空问问他便是。她这样想着,也就不再去在意了。
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韩冰儿总算是走到了校场。她的体质极为阴寒,徒步行走了那么久,身上竟是一点汗也没有。只不过她还是装装样子地拿香帕抹了抹额头,就因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若她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无法缓解那股无孔不入不适感。
“你总算来了。”
男子一身月白色的宽袖雪纺褙子,外头又裹了一层紫色的纱制罩衫,既简单又平凡,却透着高贵与大气。金亮的阳光散落,穿过层层树枝的掩映,扑上他清秀的眉目,留下点点又圆又亮的光斑,晃得有些刺人。
“我已尽力赶来赴约了。”韩冰儿压着不安的情绪,福了福身子,尽量吐息沉稳,又道,“还望将军海涵。”
“你似乎很辛苦……”
对上他毫无由来的浅浅一笑,韩冰儿顿时傻了,就像被突如其来的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诶?”了一声。
“这个校场很大,但却很干净,想必有人天天打扫。若是主人家没练武的心思,这里恐怕早已被荒废,府里的下人自然是不会如此勤快的。我看了兵器架,发现每一件兵器都有被磨损的痕迹,应该是长期使用所致……看得出来,你非常的刻苦,想必功夫不错。”
“程将军……”韩冰儿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恢复,听得他一席话,终是忍不住插嘴了,“我有个妹妹,醉心武学,一天不练武,便周身不自在。你刚才,不该对着我侃侃而谈。”她沉下脸,冷冷道,“要是你想和我讨论这些,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反正这会四周除了树,也就是些不能听不会说话的楼阁,他们两人都不必再装模作样。就让那些虚假的客套,冗长的闲扯,漫无目的的谈话,统统见鬼去吧!
“看来你比较喜欢开门见山。”程同风侧着头,眯起的眼睛挑起一丝危险,哦不,是调侃才是……或者,是嘲弄?
她越是努力想要探寻,越是发现自己根本不能从他任何的表情里读懂分毫。实在是他将情绪埋得太深,太好,她也是万分的无能为力,只叹临出门前失了策,发了疯,才会将读心术留在那里。
“是,所以将军还是有话直说的好。我的耐心可差得很。”
“哦,是么。”他缓缓走到兵器架旁,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擦过一干兵器。黑色的皮革紧紧地裹住他的半只手掌,衬得他的肤色莹白胜雪。
“如此,我便直说了。”他豁地抽出一把长枪,不由分说便架上了韩冰儿的肩膀。尖锐的枪尖几乎可以触到她的颈项,一圈一圈地泛着冷光。
那柄长枪乃纯铁所制,立起来比程同风还要高上一截,少说也有几十斤的重量。
她曾于散步之时无意中看见过韩霜儿使那柄枪,赤红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都用上了,竟是无法|抡动它分毫!枪尖重重磕上地面,硬生生地敲出了一个小坑。而韩霜儿丁点招式都没耍出来,就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了。
那一幕给了她太大的震撼,因此印象颇深。可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地单手举起了铁枪,就像挥舞一杆大旗般干净利落,这是何等惊人的膂力!
不过现下可不是感叹的时候。虽说长枪是搁在她肩头,但却感受不到那种致命的压力,程同风总算还有点人性,没让自己的小身板替他扛枪。
只是,这么个锋利的大家伙近在眼前,稍稍一动便会鲜血迸出,血肉模糊,那感觉,真是不痛快到极点!
“将军这是在干什么?”
“是你说的,不想拐弯抹角。”他扬扬下巴,眸色深沉,薄唇扯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照做了,可你又开始装傻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在威胁你啊,韩大小姐。”
“什么?”
“别乱动。”程同风帅气地挑枪,枪尖动了动,红缨擦过她的脸颊,韩冰儿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地收起了迈出去的步子。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我不记得和你有过多大的过节……”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我要你带三皇子走,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韩冰儿脸上登时画上了一个巨大的惊叹号,用震惊简直已无法形容她的心情了,她恨不得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给他一拳,可眼下被人制住脱身不得,她只得朝他大声喊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疯了是不是?还是脑子坏掉了?”
“我清醒得很。”程同风咳了一声,淡淡道,“我来,本就是为三皇子抗旨的事。话说在前头,他与我妹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他们之间的感觉我清楚的很,只有兄妹之义,绝无儿女之情。那道圣旨着实下的太荒唐。”
他将目光转到韩冰儿身上,别有深意地停留了一阵,又道,“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他抗旨的真正原因。寂汐的脾性一向很倔,一旦他决定的事就绝不会更改。现在他被软禁在寝宫中,肯定也一直在用强烈的方式表达不满。他越是这样,女皇越是愤怒,若是让她知晓你是祸首,你的下场,不言而喻。”
“我……”
“还有,其实只是你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女皇想要成全寂汐,大赦赐婚,到时,你肯么?你不愿,仍是死路一条。而且恐怕会连累到寂汐,毕竟他对你动了真心,万一失控,后果也是不堪设想。不过,要是你能看清局势……”
“我不愿意。”韩冰儿冷静地吐出四个字,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别白费力气了。不论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都不会娶他……”
“有骨气。”程同风蓦地低头闷笑起来,双肩轻轻颤动着,后半句话听得有些不真切,“也太傻气了些。”
他笑够了,慢慢抬头,眼神冷得可怕,“你还不明白么,我不是来做说客的。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够了。”
“呵……”韩冰儿倨傲一笑,带着完全豁出去的架势,“反正左右都逃不过一死了,我何必违心做些旁人强加的事呢!”
“哦?那只是说明你不怕死罢了。”程同风手臂一提,长枪随之起伏,划出漂亮的弧度。嘴上接着道,“看来你压根不明白我的威胁是何意。死,是任何人都必须要经历的,有何惧?比死更可怕的,是残缺。”
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韩冰儿没法动,不能拿手挡住眼,只得迅速地眨了两下。再睁开时,一绺青丝晃晃悠悠地飘下,在空气中缓慢地转了个圈儿,然后缓缓地落入她的手心。
那是……她的发。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那柄枪带起的风,就被生生削去了一截头发!
原本她还在思索程同风之前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何解,这会儿,她紧紧握住断发,手指还发着抖,但已无法再去想任何东西了。
与程同风面对面的这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中,她的心就像是被野兽的利牙咬住一般,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而眼前的男子,依旧是人畜无害地浅浅笑着,乍一看,就像是一位儒雅书生,温润如水,谦谦君子,没有丝毫的戾气。但这何尝不是他的恐怖之处?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只手举着一支重的能够压垮人的长枪,谈笑之间削去了她的发,还口口声声温言要威胁她!
世上女子皆爱美,韩冰儿自不例外。而且她也奇怪得很,并不是特别注重容貌,倒是对自己又长又黑的头情有独钟,爱护有加,任何人都别想随意触碰!至此,她和程同风的梁子,算是真正结下了。
可是……韩冰儿转念又想,她要同他动手么?其实她的武功根本没练到家,白寒清传授下来的学了还不到一半,但对付一般江湖之人是绝对绰绰有余的。而且,程同风的武功路数……还真摸不准啊。何况这里是韩府,她的地盘,要是冲动出招,恐怕会被他抓住把柄。
人家又没伤到她,只是断了她一截头发而已,他有千万个理由可以扯,韩冰儿压根拿他没法子。但若是她朝他拳脚相向,打斗的痕迹必会留下,到时候,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