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处在矛盾之中迅速判断当下情势之时,程同风又好整以暇地继续开口说道:“韩小姐,我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高官贵胄,不懂得怜香惜玉。⊿书荒閣中文网www.shu huang ge.com∶↑美人在我眼里,无非是枚必要之时能派上用场的棋子罢了。如你所见,我粗人一个,只会带兵打仗,而且,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别白费心思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韩冰儿眉峰挑衅地扬了扬,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逼她就范么,她就偏偏不干!她倒是很想瞧瞧,这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将军如何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仗!不过,要是他再做和刚才一样的举动,就难保她不会冲上去和他拼命了。
“大概是我拿着兵器的缘故,你才会曲解我的意思……”他回身,利落地转过长枪,又用力往外一掷,长枪嗖地飞了出去,快得人眼都跟不上。“我只是看这柄枪做工精良,一时技痒,才会耍弄两下而已。”
“砰”地一声巨响,长枪直落而下,重重钉回它原先呆的地方,地面也震了一震,扬起几缕清尘。
“你!”
“诶,韩小姐,先别忙着动气。”他朝她近了两步,韩冰儿心道不好,直觉要退,不料却慢了一步,在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之时,她恍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颓然之感。“听说,韩小姐已有了未婚夫,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当真是艳福不浅哪。”
那一瞬,韩冰儿如遭雷击,僵立当场!脑海中花镜夜淡漠的美眸一闪而过,她一口气堵在喉头,连呼吸都失去了气力。
原来,是这样……她明白了。
“人总是有弱点的。或者说,他们都有其最珍视的东西。”
“性命,只能算得上是值得珍视的东西,但对有的人来说,也不过如此。我接触过的战俘没有一万也总有九千,其中不怕死的大有人在。但他们总有害怕失去的东西,钱、权、势、亲人、爱人……到最后,不管他们多么不愿,还是会为了那些所珍视之物,对我俯首称臣……”
“够了,不用再说了。”韩冰儿低下头,柔软的黑发顺着双肩一路滑下,擦过程同风皮革制的护掌,垂于他的指尖,仿佛两条随风起舞的墨黑丝带。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她是那样聪敏机智的女子,如何读不懂他对付自己的手段?
“比死更可怕的,是残缺。”
呵呵,说的多好。不错,在听他念出“花镜夜”三个字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是不完整的了。
只要一想到花镜夜会因此而出事,而受到伤害,而离开她,心就仿佛被活生生挖空了一块,眨眼间疼得翻江倒海死去活来!
这哪里还是弱点!这个名字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死穴!
“该说的我都已说完,剩下的,由你决定。”
偌大的校场空空荡荡,时不时掠过一两只灰色的飞燕,悦耳高亢的叫声,刺透越来越猛烈的冷风,呼啸而去,恍若一场短暂而迷幻的臆想。
韩冰儿觉得在这一方广大的天地之间自己显得如此势单力薄,渺小得就仿佛是一缕烟,一粒尘,搓一搓,出一碾,之后,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而她面对的,是那么厉害本事的角色,精于算计,不留任何退路,轻易将人心玩于股掌之间。她没有一点胜算,除了妥协,除了认输,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的软弱,更加痛恨自己明知无法全身而退,还摆弄出一副自信满满无所畏惧的姿态来。
韩冰儿抬手捂住脸,死死地咬住牙,发出的声音还打着颤,听起来分外的不真切:“我……我答……”
“拿开你的脏手。”
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犹如林中响箭,飞速截住了她的后半句话。韩冰儿松开手,慢慢睁大眼睛,扭过头望去:重隐依旧是一身深黑色的劲装,高高立起的月白色领口,轻拢住他光洁的下颚,再往上移是紧抿的唇线,幽潭般的深邃眼眸,散发出阵阵的寒气。
原本宽大的袖口被两根红色的绸绳扎紧,露出了白玉般的手掌,他握着刀,细长的五指慢慢收拢,他侧过脸,眸光利得仿佛可以刺伤人,“别让我说第二遍。”
连习惯了他时不时杀气凛然的模样的韩冰儿也被吓坏了,后怕地咬住下唇,牙齿却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这股杀意,似曾相识啊。”程同风莞尔一笑,往前走了两步,顺势松了手,他转向重隐,不惧反问道,“上次在皇宫,躲在暗处的那人,也是你吧?”
“重隐,他……”
“闭上嘴,一旁呆着。”
重隐挡在她身前,倨傲地压低眉头,对淡笑着的程同风投去不屑的一瞥,冷然道:“就凭你,也配跑来谈条件?”
大概是没预料到来人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公然出言不逊,程同风的脸上终是挂不住,和煦如风的笑容里也掺上了一层阴霾,他揩了揩唇角,满不在意地回敬道:“呵,看样子似乎遇上了一只棘手的拦路虎啊。你这一身行头倒是和庭院里的护卫有九分相似,怎么,区区一个下人,有胆子拦主子的话?”
韩冰儿越过重隐的肩线朝着程同风一个劲地猛瞪,听着他句句不留余地的冷嘲热讽,她肺都快气炸了,若不是重隐吩咐她别出声,她早就……
“你也不过就嘴上功夫厉害罢了。”重隐目中无人惯了,无论对着谁都摆出一副厌恶嫌弃的神色,就见他眼睑微微一上挑,提起刀,挑衅道,“连我十招都接不住,还敢独自一人来这儿?你当韩府是你宅里的后花园,任你撒野?”
话毕,程同风愣住了,一时间难以开口。韩冰儿比他更夸张,双眼圆睁,眼珠突出,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她本来还生怕重隐吃亏,紧张得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可是,重大护卫的表现实在太出人意料了,竟然能堵得能言善道的程将军无话可说,毒舌功力简直是一流啊!这难道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该出手时就出手,而后神奇地一鸣惊人么?
真是,帅呆了!
忍不住在心底大呼一声,韩冰儿崇拜地望着重隐,尽管眼中只映入一个挺拔的脊背,但是那股强大的可靠感,却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你要是无事了,就请离开。”给了一棍子,重隐又奉上一块糖,他摊开手指着大门的方向,分外潇洒地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程同风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强硬道:“没规矩也得有个限度!韩小姐,你就任由手下冲撞府上的客人么?”
“程将军,这你可就太冤枉我了。重隐可是很客气地在准备送客,没有失礼于人。你若是真要追究的话,不如我们连前账一并算了吧?”
韩冰儿刻意避重就轻,得意地低头一笑,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我以为那件事,我们已经说定了。说实话,我不想硬逼你就范,但为了寂汐,我不得不使狠招。”
她电光火石间记起自己之前受的威胁……花镜夜的安危……韩冰儿一时间又犹豫了起来,她无疑不会拿心爱的人的性命来开玩笑,只是这会重隐就在她身边,令她安心了不少。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无路可走的,他说是要挟,看似成竹在胸,却也经不起仔细推敲。花镜夜的身份可不仅仅是她的未婚夫那么简单,他是当今帝后的义子,算得上半个皇室中人,又是邻国祭司的兄长,高贵而神圣的存在,岂会那么容易就会受到伤害?
自己真是一碰上他的事就六神无主了,想来程同风不过是打了个心理战,仅仅提及他的名字而已,他连要对他做什么这类恐吓之语都还没用上,更大胆地猜测,这根本就是个局,赌的,便是她对花镜夜的感情。
韩冰儿不禁对他佩服起来了,算计得毫厘未差,懂得威逼利诱,情势急转也难不倒他,还能趁机说些人情道些苦衷来逆转局面,不去当文臣真是可惜了他了!不过,在出云,武将更有地位吧……
不对不对,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么?
“程将军,多说无益。我心意已决,既已说了不愿,你就别再强人所难了。”
这一回,就算身上会被他露骨的眼神盯得灼出个洞来,韩冰儿也绝不会再逃避了。她绕过重隐,重新同他面对面,索性,让他一次性瞧个够本好了,反正自己也吃不了多大亏。
良久……“韩小姐,你行事果然很出人意表,看来今日,我势必是无功而返了。”程同风煞有介事道,颇无奈地扯扯嘴角,眉眼却是完全地放松下来了。
“好说好说。”韩冰儿笑眯眯,见机顺水推舟。
重隐从刚才起一直冷眼旁观着,眼神放空,双手抱胸,岿然不动,虽说威慑力十足,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不过韩小姐,戏还是得做足的。”程同风侧过半个身子,对上韩冰儿写满疑惑的眸子,叹口气解释道,“客人要离开了,主人家不送送么?”
韩冰儿一点就通,撩了撩前额的碎发,掩饰性地一笑,温声道:“是,请这边走。”
程同风跟上她,临走还不忘报一箭之仇,低声嘲道:“你及时赶到救驾,主子也不见得有多承你的情啊。”声音控制得刚刚好,前边领路的人是一个字都没听见,重隐回神,恹恹地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过了嘴瘾,程同风也不再得寸进尺,加快了脚步,两三下追上了韩冰儿。
察觉他走在了身旁,韩冰儿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离他稍稍远了些,才放心地问道:“你还有话要说?”
程同风赞赏地颔首,笑道:“如若不然,我跳过那道墙走了便是,何必自找麻烦。”
“程将军,你也在给我找麻烦。”韩冰儿毫不留情地指出。
“你好像,很讨厌我?”
废话!韩冰儿顿感无力,心想你哪来的自信呀你有哪点能让我喜欢啊你有做什么让我喜欢的事么?不过到了嘴上……“何以见得?”
“话中带刺,又是冷哼又是冷笑的。韩小姐,难不成你对着花镜夜,也是这个样子的?”
不巧,我还真对他这样过。可是……韩冰儿不耐烦地蹙眉,扭过头特嚣张地看着他,半笑道:“这和你有关系么?多管闲事。”
程同风瞅着她生动的神情,却嗤的笑出了声。韩冰儿被吓了一跳,暗忖此人是否受刺激太大,被人骂还能笑得如此开心。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