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
“笑你啊。↗書荒閣www.shu huang ge .com√”
“我?”
“你很有趣。”程同风止住笑,抹抹眼角,接着道,“上次在宫里遇到你,我其实很纳闷,寂汐到底瞧上你哪点?在我看来,你并不是很特别,他阅人无数,为何偏偏……”
“不过今日见了你,我倒是觉得他没挑错人。”他又顿住了,因着韩冰儿摆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忍不住再笑了一阵,“我之所以要你好自为之,是因为寂汐那性子指不定会弄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不过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再怎么好自为之,恐怕都难逃干系。”
“你的意思,是……”
“想必你也猜到了。不错,我是受寂汐所托来见你的。从生辰那日被关入寝宫起,寂汐就滴水未喝,粒米未进了,他身子娇惯,怕是撑不了多久的。并不是我要你带他走,而是他自己想要跟你走。”程同风正色,吐露实情。
韩冰儿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威胁我?”
“就算我照实说,韩小姐,你扪心自问,你会答应么?”
一时间哑口无言,韩冰儿停住脚步,顿时明白了他的苦衷。
是啊,所以才有了逼迫,才有了要挟,实际上,却是赤|果果的哀求,活生生的求救。
“不过,既然我连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你还是不答应。”程同风无奈地抿唇一笑,似是自嘲,“也就没必要弄得所有人都不好过了。寂汐那边,我会去劝,只是他会不会妥协,真的是个未知数。”
“我……”韩冰儿头压得很低,面上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我……”犹犹豫豫,却还是没能再多说一个字。
“你很聪明,也很善良。重感情,却也不盲目,骨子里藏着绝对的理智。或许从表面看,你只是位不谙世事,柔弱温婉的大家闺秀,只是,里面的东西……”程同风看着韩冰儿缓缓抬起的头,狡黠地止住声,心照不宣地露出一笑。
而对方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难以置信地反问:“善良?呵,一意孤行,见死不救,算哪门子的善良?”
“最起码,你在自责。若是你足够狠心,寂汐是死是活,你大可完全置之度外。”
韩冰儿将视线转向他,程同风的眼神温暖如旭日,笑容和煦如春风,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没有刻意的伪装,没有恼人的虚假,也没有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惊心,就是那么真切的实实在在的同她在聊家常般地安慰着她,倒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才见了我两面,倒是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所以说,寂汐非你不嫁并不是在无理取闹。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对你死心塌地。”
韩冰儿的表情在听完他的话的瞬间凝固了起来!这,刚才的和睦不会只是她的错觉吧……程同风,果然还是那个里外不一深藏不漏城府似海的程将军。真是片刻都马虎不得啊!
“我开玩笑罢了……韩小姐莫非是当真了?”
揶揄的口吻,带笑的语气,尾音还上扬了些许,明显是在嘲笑她的失态。韩冰儿僵硬的脸解了冻,鼻孔出气,又咬牙又切齿,恶狠狠地斜了他一眼,不满地加快了步子,不愿再搭理他。
玩笑?拿这种事开玩笑,简直恶趣味到极点!不禁又懊恼起自己来,怎么就能天真到被他一时的真情流露给骗得晕头转向呢!唉,韩冰儿,你还是太嫩了点!
程大将军来时去时都没有引起韩府多大的动静,不由得让她松了口气。至少二爹和韩霜儿都没有出面掺和此事,免了许多的麻烦。通传的人是她的心腹,想必他挑校场相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说对程同风印象不怎么好,但对他缜密的行事方式她还是很放心的。
她没由来地信他,信得那样莫名其妙,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至于,容寂汐那件事……
韩冰儿敲了敲额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能,随缘了罢。
本想回房的,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她也乏得厉害了,只是一面想事情一面走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已走进了后花园。脚下没留意,毁了几株草几朵小花。
她念了一句“不好”,三爹可最心疼这些,赶忙蹲下将被踩踏过的花草掩进土里。心想这边一向人迹鲜少,正好给了她开溜的便利,匆匆刨了两出土一盖,便想退出去。
刚起了一半的身,头上投射下来的一片阴影,让她停住了接下来的动作。
双手撑着膝盖,韩冰儿仰面,望得颇为费力。眼前的身影修长瘦削,站得笔直,从下往上瞧去,尽是熟悉的身段。
只是他的面容,她看不清。阳光太大太猛,照亮了万物,余下的阴影却似乎都撒在了他的脸上,如同泼墨,明目张胆地开始蔓延。
“重隐?”
韩冰儿凭感觉叫人名,顿时松了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是被三爹抓到现行了呢!
“站好。”
韩冰儿傻兮兮地笑,摸摸后脑勺,边直起身子边道:“我刚在想事儿呢,脚下没留意就走这来了。我告诉你啊,程同风临走前和我说,原来……”
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韩冰儿将亲昵的碎碎念全收回了肚里,面带疑惑地看着重隐,好像在问他为何会露出如此神情,冷然而又无情,就仿佛,他们本就是陌路一样。
“这是第几次了?”重隐根本不给她留余地,问得字字珠玑,“第几次,你为了他,险些坏事?”
彻骨的冷,还带着刺,仅仅是声音迎面而来,韩冰儿却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后退了一小步,神色有些惶然。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衣角,却始终提不起劲攥住。明明近在眼前的人,明明伸手就能抓住的人,明明那样真实而又鲜明存在着的人,她却感到,他离她,那么遥远。
或许,从未亲近过。他留在她身边,不过为一个承诺。期限一到,想必他定会毫不留恋地离开。他是自己世界之外的人,一开始,她就该明白的,自己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靠近,他都不曾改变过。
终有一日,她会再也见不到他。
一思及此,心头一阵钝痛。痛得厉害……
“我不是有意的……”她只能这么开口。
“我说过了,你要送死,随你!你要为了花镜夜牺牲到什么地步,都由你!只要不让我瞧见就成!你一次、又一次地……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重隐,你冷静……”
韩冰儿急忙开口去劝,其实她自己也不好受到极点,尤其是知道了因为她的坚持而很可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之后。
她可不是那种大慈大悲的和平主义者……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她会落泪,不相干的人流血受伤她会不忍。她又不是圣母,这种恶心死人的慈悲心肠,留着见鬼去好了!
她难受的只是,有个傻子为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不要命了,那个女人根本不会管他,即使他会死。可即便如此,他还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傻傻地认为那是值得的!
“我冷静得很!”重隐厉声截断她的话,连同她纷杂的思绪,“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充英雄!那个男人,太过碍事,我这就去结果了他!”
“你说什么?”积压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发不可收,原本满怀歉意的韩冰儿在听到重隐过激的叫嚣之后也失控了,她上前一脚狠狠将出鞘了半截的刀踢了回去,抬臂挡住他的胸膛,怒道,“你敢?”
“要拦我?”重隐眉角一动,都没拿正眼瞧她,狂道,“你有这个本事么?”
“你动他试试看!”她扯住他的衣领,大声喊道,“你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看我会不会。”重隐撂下一句话,重重推开她便走。
韩冰儿吃痛地皱紧眉,眼下却顾不了这许多,发了疯般地朝着快要消失的男子的背影吼道:“重隐,弄清楚你的身份!别做多余的事!”
那迅猛行进的影子倏然停住!
韩冰儿将碍事的长发拨到脑后,一咬牙,乘胜追了上去。她的轻功算得上一流,揪着重隐犹豫的间隙,足下轻点,飞到他面前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重隐的周身笼着杀气,双眼仿佛浸透鲜血,赤红。他傲然侧目,手腕处的红色绸带高高垂下,不断晃动,擦过做工精细的刀柄,锃亮的刀锋寒光四溢,刺得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收起你的刀。”韩冰儿难得露出那样凶狠的眼神,感觉能将人活剐了一般。
重隐冷冷立在原地,看着她霸气十足的模样,一言不发。连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他握着刀的手,下意识地越收越紧,能够清晰地看见突起的青筋,像是繁复的蛛网般静静地蛰伏着。
“别让我,说第二遍。”
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在不久之前,重隐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那时,他一心护她,轻而易举将她从困顿的局面中解救出来;而此时此刻,依旧是他们两人,可立场却变了,她为了护住花镜夜,拿他原先说过的话,狠狠地往他心口上戳了一刀。
多么残忍!多么可笑!
沉默,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他不想开口的时候没人能撬开他的嘴。重隐默默地朝着她的方向,视线却似不在她身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那般入神。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韩冰儿索性豁出去了,一次性说明白,总比拖拖拉拉的要好,“别忘了当初你我的约定,你只是我的近身护卫而已,只要保我周全就足够。其余的事,不用你去管。镜夜是我的什么人你再清楚不过了,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
一口气洋洋洒洒地说完,尽管意识到自己所言过于伤人,想住口,可是已经太迟了。
覆水难收。
她蹙眉,想补救,重隐却没给她这个机会。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