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儿自嘲一笑,嘴上不忘提醒他们放轻手脚,别弄疼了花镜夜。※\书荒阁www.shuhuang ge.com∷℡
但是,这或者就是她爱他的方式吧。
放不下花镜夜,离不开重隐。
孤灯如豆,暗黄的光亮影影绰绰,淡紫色的纤细身影不停徘徊于床榻与榉木脸盆架之间,不绝如缕的清脆水声,细碎的脚步声,轻微的鼾声,柔软的呼吸声,交汇,却毫不吵闹。
夜很静。
花满园醒过来的时候,韩冰儿还在细致地替花镜夜擦脸,他抬眼望去,外头桌上的饭菜依旧未被动过,筷子整齐地摆在筷托上,看上去分外寂寞。
“大小姐,你……”
“嘘。”她做了个手势,“轻点。”
花满园听话地立刻包住嘴巴,还煞有介事地重重磕了磕脑袋。
“什么事?”韩冰儿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不过笑意很浅,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凝重的神色。
“大小姐好歹去休息一会,或者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直不进食,身子会扛不住的。”花满园劝道,同时难为情地摸了摸头,“我刚才原本只想打个小盹的,没想到一睡就睡了三个时辰。”
“不妨事,有我看着他呢。”韩冰儿将冷帕子搁到一旁,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总算没那么烫了。”她呼出一口气,替他掖好被子。
花镜夜的睡颜也是那么淡淡的,分外超然的姿态,带着一丝慵懒,合着一片安逸,仿佛尘世间的一切喧嚣与他无关,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安眠,没有人能将他吵醒。
“劳大小姐费心费力那么久。不过大夫说烧退了就无碍了,大小姐也该放心了。”
“唉,许是舟车劳顿的累着他了吧。他若能好起来,再苦再累我也甘愿。只是,他这一病,着实是吓到我了。”
“其实……”花满园眼珠子转了几轮,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宣之于口,但斟酌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公子是离府两天前的那个晚上染上风寒的,这三天来,他一直吞些药丸来抑制病情。我有劝他半路找大夫诊治一下,可他怕耽误行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于是,一拖再拖的,最终才弄得高烧不退,猝然昏倒。”
“那晚他怎么了?为何会染上风寒?”韩冰儿敏感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花满园仰面努力回想了半晌,末了说道,“只记得那天夜里公子站在门外吹了好久的风,而且一动也不动的,就跟失魂了没两样。我每隔一盏茶的功夫便唤他回屋休息,他也没理会我,总之是说不出的奇怪。”
韩冰儿咬住下唇,侧过头瞥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花镜夜完美的侧脸,无声地垂头叹息。
吹了一整夜的风么?是因为她么?沉浸在那个密闭的自我空间里,他会想些什么呢?
还是说,他是被她带刺的话语弄伤了?这可能么?他也会……难过么?
光是想想,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好了,总不会有人想故意让自己生病的。”韩冰儿转回思绪,伶俐地点破了他的小心思,而后又摇着头不满道,“我看你还是没什么精神。今夜就由我守着他吧,你先去睡饱了,明早过来替我。”
“诶?大小姐,这怎么行呢?”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我这就走!”
韩冰儿美颜一黑,声音一沉,那股凌人的气势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知不觉间,黑色褪去,天边开始泛白。
好重……
本来并不想弄醒她的,他咽了一口唾沫,作势要再多忍上一会。
只是花镜夜没料到,自己不过轻轻的一个动作,竟还是将她吵醒了。
“恩?”终是发现了有地方不对劲,韩冰儿讶异地瞪大眼睛,一下子清醒得彻底,“镜夜,你好点了吗?”
醒过来了,是不是就算没事了?身子还会不会再烧起来?不对,应该先得把药重新熬过,第一时间喝下去,能康复得更快些吧?
脑中还没将杂乱无章的一干想法过滤干净,右手却已经跳过指挥贴上了他的额头,“还好,没有昨天那般烫了。”
一夜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韩冰儿完全放松了下来,释然地扬起唇,笑意嫣然。
“冰儿。”花镜夜忽然唤了她一声,抓住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彼此的体温相交,互换着各自的温暖。
那一瞬,大脑如遭雷击,徒留一片空白。全身的筋脉仿佛都停止了搏动,血液迅速回流,脸刷地一下白得通透。
是幻听?还是犹在梦中?
“让我抱抱你,好么?”
似曾相识,却又弥足珍贵。
韩冰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她真的弄不懂,他为何会露出那种复杂莫测的神色,他的若即若离是为了什么,他的难言之隐又到底是什么?
他把自己关在一个外人触及不到的世界里,那儿没有大门与窗棂,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无论她怎么喊怎么闹,怎么靠近怎么寻找,除了被困住被绊倒,她没法捕捉到哪怕是他的一个眼神。
“镜夜……”她不安地捏住被褥一角,攥紧。
“告诉我。”隽美的丝绸料子被她扯得皱巴巴的,柔软不再。“你看起来好痛苦,好悲伤。我的心很疼你知道吗?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我要你把一切都告诉我……我……”
“够了!”花镜夜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睛顷刻之间冻成了坚冰,冒着寒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韩冰儿抬起头,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急切道,“我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制的地步!我无法忍受心爱之人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也不要和你只做一对名存实亡的夫妻!”
她直视着他被震惊之色渐渐弥满的眼眸,深吸一口气,沉静道,“我是认真的。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样,够不够?”
凤眼上挑,瞳仁骤缩,不过一瞬之间的事。花镜夜血气上涌,急忙用手按住心口,猛烈的咳嗽接踵而至。
“住口!咳咳……”花镜夜狠狠推开她,失力一般伏下身子,“住口住口!咳咳咳……”
他的脊背剧烈地弓着,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一般。
“镜夜?镜夜!镜夜你怎么了?”韩冰儿被他过激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慌忙地顺着他的后背。
“走开!不要碰我!”再次被重重一推,韩冰儿照顾了他一夜,体力早已不支,狼狈地摔在了床榻上。
刚撑起半个身子,稍一抬头便见花镜夜近在眼前的纤细的指尖,“刚才的话,我不准你再说!还有,你的爱,我根本就不稀罕,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镜夜……”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他将轻咳声压在喉头,声音有些嘶哑,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韩冰儿抿住半张的唇,眼神黯然,她转过身,躲过他的视线。
“我出去就是,你好好休息。”
她轻吐一口浊气,快步跑出了房,木门被打开,接着又被合上。
吱呀……吱呀……
镜夜,下次要自欺欺人口是心非的时候,能不能,至少看着我的眼睛?
不过转念想来,自己那样勇敢地表明心迹,竟被他彻底地不屑一顾了呢。
好不甘心啊……
韩冰儿自嘲一笑,阖上眼,在凉风中呆了片刻。
卯时。
韩冰儿腹中空空,漫不经心地四处游荡着。
她一面伸展着身躯,一面寻着膳房的所在。
茶庄不愧是栖霞县数一数二的富贵大户,若不是她在大得像是宫殿般的韩府住惯了,走在这迷宫般的后院里,心里还真有些慎得慌呢。
各色早点的香气混在空气中,频频飘过她灵敏的鼻尖。韩冰儿狠狠地吸了一口,陶醉地缓缓咽下了嘴,一瞬间,只觉得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软绵绵的白面馒头,撒满葱花和芝麻的炊饼,在她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
这个时辰,外面街上该是很热闹了吧。
仔细想想,她其实也没必要找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劳什子膳房。反正她已饿得发昏了,干脆找堵墙直接翻过去便是,偷偷摸摸来回一趟,神不知鬼不觉的,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心底做完了决定,事情便好办多了。韩冰儿的精气神奇迹般地顷刻之间全回来了,她眉飞色舞地循着饭香,轻盈地跳了几下,迈步迈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可惜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韩冰儿正美美地想着自个丰盛的早点,谁料一场瓢泼急雨不期而至,生生倾泻而下,毫不留情地浇灭了她所有的念想。
豆大的雨点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铺天盖地的雨幕一层层地覆盖,她根本无处可逃。
无奈之下,韩冰儿只得支起手掌护住头,朝着有屋檐遮蔽的地方跑去。
狼狈的逃窜途中,偶见一片梨花林,嫩白色的花朵声势浩大地左一簇又一簇地盛开着,接天的碧绿树叶,或垂或挺,身姿各异。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