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底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但却有冷冷的空气在细腻地流动着,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游弋,来去自如,提醒着她这不是仅仅的黑暗那样简单。↓书荒閣www.shu huang ge.com℡↑
心底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韩冰儿昂首挺胸地站上了床沿。不管这下面有断头的鬼怪也好,还是有血流不止的尸体也罢,她都非得去探个究竟不可!
然而韩冰儿没料到的是,她一跳下去,入口处便又缓又轻地封上了,半点声响也无,甚至连微风都没有带起,就如同,它根本没有消失过一般。
这种时刻就算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她自己做的选择,她绝不会后悔。
韩冰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挑起了一个清冷的浅笑,她分外冷静地在死寂而又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中摸索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紧不慢地掏出了火折子。
在火光闪现的那一刻,韩冰儿抬起头,迅速地将一切收入眼底。大概四丈见方的大小,四面高高的石墙将她包围在中心,看不见丝毫的纹路,更别说是缝隙。
没有门,更不可能有窗棂,但韩冰儿目光所及之处却有明显凹陷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孔洞,但谁又能自信满满,一口咬定它不是走出这密室的关键所在呢?
空气中浮动的是腐旧沧桑的味道,蛛网随处可见,尘埃静静蛰伏在各处,是沉淀下来的岁月的痕迹,却不见丝毫脏乱。
只是很久很久未至人迹罢了,韩冰儿用手在眼前甩了两下,顺便扇掉了两只欲袭上她肩头的小飞虫,呼地吹了一口气,迎面而来的带着尘土的气流让她很不舒服。
正好手边就悬着两副铁质的烛台,韩冰儿将火折子往上凑了凑,光亮倍增,顿时让她省力了不少。
韩冰儿收好火折子,直直地盯着正上方看了一会,重隐正忙着救治叶子,就算他发现自己不见了,想必也猜不到她是进到这玄之又玄的血床的下头去了,更不用说要借他一把力了。
不动声色地将掌力凝聚在手心,停留了好一会,而后,出其不意地往上一推,瞬息之后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逆流的一阵狂风像是瀑布一般冲了下来,直扫在韩冰儿的脸上,搅得她的发丝飞舞得天翻地覆的,卷起的灰尘弥漫开来,弄得她够呛。
然而,这样大威力的掌风,撞上头顶的那堵硬邦邦的不知是铁板还是石板的东西,竟然连一片小角都没有扫下来,就那样纹丝不动地横亘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韩冰儿撑住一旁的一块形状稍显奇怪的石碑,冷冷吐出一口气。上头似是有刻着几个字,但是模糊不清,她刚想再凑近一些去辨认,却明显感到手心一阵剧烈的震动,“咔嚓咔嚓”的尖锐的巨响一路扫荡而来,狰狞的裂缝张牙舞爪地于片刻之间盘踞其上,遍布交错的痕迹刺目惊心。
幸好她手脚够快,闪开了好几步,没有被那轰然炸裂的石碑碎片划伤。没来得及捕捉到那些字迹,韩冰儿心头溢满了可惜,只不过,从那粉碎的石碑之中掉出来的两样东西,却又很快地将她的注意力完全吸走了。
一只巨大的猎鹰张开双翅,油亮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尖利的叫声刺破长空,无辜的鸟儿纷纷飞散开来,它勾起锋利的喙,瞄准一棵参天的古树,溢满杀气地猛烈地划了过去!
“姓白的,我不要吃葡萄了,换樱桃上来!”
“你怎么就懒不死呢?”
“少废话,你生来就是来伺候老子的!快一点,否则我让小白啄瞎你!”
猎鹰看了捧着一篮子刚洗净的熟透了的樱桃凑近自家主人的青衣男子一眼,乖乖地应了一声,歪了歪脑袋,有些迷茫的模样。
“小白,飞远些,等下要走了会叫上你的。”
没了繁赘的人皮面具的遮掩,青衣男子轻轻一笑便倾国倾城,话音未落,浑身雪白的猎鹰便扑腾着翅膀溜到半里之外去了。
“喏,拿去。”青衣男子,哦不,应该是早已立了牌位的白梓心才对,将竹篮子堆在紫衣男子,或者说是诈死了十七年的赵若煌的面前,揉着眉头道,“或许我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不过……”刻意顿了顿,“我乐意。”
赵若煌没搭理他,自顾自抛着红通通的樱桃,然后再用口接住咽下肚去,吧唧吧唧吃得欢畅。
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白梓心先开的口:“事态这般发展下去,当真不会有问题么?”
“你管这么多作甚!”赵若煌火气来得突兀,扭过精致的脸,掐住眼前人的下巴,猛地一捏,动作迅猛地抓起一把葡萄就往里头塞,冷冷数落道,“天意如此,又不是我推波助澜的!我的女儿本就是天之骄女,一直都是韩沧沫在藏着掖着罢了,事到如今,也到了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了!”
“血气石陷下,王者碑粉碎,实乃不祥之兆。而小白飞了回来,就证明这一切都已发生,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种关头他哪里还会去在意对方粗鲁暴躁的动作,直接吐了口中的障碍物,义正言辞地反问道。
“她的体内流着我的血。”赵若煌难得如此森冷肃然,他凝视着白梓心于心不忍的双眸,一字一顿地吐出后头的话,“她既然姓韩,就必须去承受所有的一切。”
“你真的是疯了。我一直以为,你比沫儿要疼她。”白梓心幽幽说道,稍有几分走神,不知想到了何种往事。
“谁说不是呢。把她养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小白兔就是在疼她?”赵若煌冷哼,甩手扇开那些诱人的水果,“梓心,我当初选择同你离开,可不是为了今时今日我的孩子能任人欺凌!罢了,不说这个,我乏了。”
困倦地挥挥手,赵若煌跳下树去,潇洒地吹了个长哨。白梓心收回刚刚准备按在他肩头的手,无奈地瞧着手心,微微叹了一口气。
白色的猎鹰恣意地嗥叫着,悬在空中左右飞转徘徊,英姿矫健。
在石碑被韩冰儿那股纯属意外的回袭掌风击得粉碎之后,从里头掉下来两件东西……一卷泛黄的帛书,一个外刻九龙踏祥云图案的精巧铁盒。
与此同时,四面的墙上忽地展开一幅接着一幅的画轴,色彩明丽,栩栩如生,并且皆是被精细地装裱过的,在这尘土遍布的空间之内显得分外突兀违和。
韩冰儿不由地走近了细看,数十幅卷轴上,画的却是同一个人,或立或坐,或敛眉或微笑,或安然或灵动,静止的眉目却掩不住绝代的芳华。
她怔怔地望着画中人出神,上头的男子她从未见过,甚至连梦中也没有出现过,但那股切身的熟悉感,却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让韩冰儿的内心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很奇怪,从生物学意义上来说,她根本就不是韩冰儿,照理说无法产生这般强烈的共鸣。但是……她按住心口,或许是这副躯壳本身,还隐藏着某些独特的无法被抹去的感觉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韩冰儿念着刻在画像一侧的一句小词,忽地恍然大悟。
赵若煌,她死去经年的爹,唯独没有活在她的回忆中的男子,原来就是这般模样啊。
那么此处,一定是她的娘亲每日必来的地方吧,以物怀人,以画悼人,果真情比海深。韩冰儿记起金伯临死前说的那番话,韩沧沫在丈夫死后几乎狼狈得不辨人形,成日不吃不喝,还寻了数次死,差点没把韩府给掀翻,不禁唏嘘不已。
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韩冰儿重新蹲身子,拾起地上的那卷帛书,凑近火光去瞧上头密密麻麻的工整的字迹。
几多繁复,韩冰儿一目十行地看,面上的神情先是漫不经心,而后急转成锁眉深思,接着又是惊诧动魄,到最后,复杂到令人分辨不清的地步。
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太不可置信了!怎么可能?自己竟然是……景康帝之后?
韩冰儿的吃惊也只持续了一息罢了。事到如今,她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本性也回复得愈发的完整成熟,换言之,若是她将伪装抛却得足够彻底,这世上是没有什么阵仗能让她慌乱失措的。
索性摊手摊脚地坐在地上,盘起腿,将帛书搁了上去,她的指尖循规蹈矩地划过那些小得秀气的字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清楚,试图将每一个字眼深深刻进脑子里。
她爹姓赵,是末代景康帝最小的一个儿子。当时城破国亡,皇子尚包在襁褓之中,于母亲的怀中嚎啕大哭。年轻的宫婢咬着嘴唇,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来回踱步,哄着安稳不下来的婴儿。
她不过是被景康帝酒后无意地宠幸了一次,便怀上了龙裔,甚至还顺利地诞下了龙子,原本是享尽荣华富贵的似锦的前程,却在此时此刻显得那般可笑。
老迈的帝皇自身难保,被一杯毒酒直接送上了西天。他洒脱的这一撒手,加上民心早已不再,整个王朝便败得一塌糊涂。
“树倒猢狲散”,文武百官投诚的投诚,逃遁的逃遁,却是没听到有哪一个,抹了脖子或直接撞上金殿的柱子直接随着亡君而去的。举国一派欢腾,女儿军所到之处,百姓们倒履相迎,箪食瓢饮以敬之。
“温柔香,英雄冢”,这话说得真不错。谁又能料得到,景康帝最宠爱的妃子,会于一夜之间褪去华妆粉黛,换上黄袍,带起冕冠,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国之君了呢。
容妃……韩冰儿将这两字轻轻念了几遍,只觉一股很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汩汩地冒了上来,一下子就钻到了嘴边,乱嚷乱叫着,似是急欲想要冲出口。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