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房间的灯确实被动了手脚,一层香油凝在灯罩上。
今日天气阴,倘若紧关门窗的话肯定要开灯,他们躲过这一劫纯粹是因为房间老旧,电线在湿气的催化下不堪重负,加上东方良的危险预警……
“看房间里血液干涸的程度……应该是今天上午才发生的事。”喻袅袅道。
她刚刚差点被情绪左右却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来得及预警,没让三个人都栽在里面。
“也就是说从我们离开到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过房间并动了手脚。”
可这个人是谁?又为了什么?
第一批值得怀疑的,当然是经营客栈的老板一家,可这一家人怪异的很,虽说是帮凶,却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更何况他们很满足于一天杀一只“兔子”的模式,为什么突然下这种黑手?
“除非……”喻袅袅沉吟。
“除非不是他们动的手,”东方良叹了一口气,“承认吧,有叛徒或者厉鬼潜伏在我们当中。”
厉鬼还好说,叛徒有什么好处?如果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孤立无援,也只能是灭团的下场,难不成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雇主的任务?
“对了……雇主什么任务来着?”喻袅袅忽然问。
“……”这人心够大的,这么重要的问题也能忘。
“条幅上说的是‘救我’,”沈沉风倒是回答的很快,“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没什么确凿的证据,我也只是猜一猜……”喻袅袅道,“如果真是我们当中有叛徒,如果他真的想让我们全军覆没,是不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例如……要完成雇主的任务,我们都得死。”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例如矿井下的那一次,倘若不是喻袅袅中途闯入,说不定沈沉风和刘尧都凉了。
只不过……那次是意外,他们还能装死,但里世界的规则是有收缩性的,被人钻了一次空档就绝不会有第二次,若是真如喻袅袅所料,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先别愁嘛……”喻袅袅“呃”了一声,“那万一是我猜错了呢?”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五个月生魂的世界很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
“走,”沈沉风道,“先去证明这个动手脚的是不是我们自己人。”
要证明这件事其实不难,只要查一查是否所有生魂者的房间里都有香油。
这个时间点,除了他们所有的生魂者都不在,很难说都去哪里了……也有可能早就死了,尸体被藏匿起来,更有可能找到了新的线索,因而追查下去。
不过这种情况给喻袅袅他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至少出入房间不用偷偷摸摸。
可奇怪的是,所有房间里都有香油,喻袅袅趁着客栈老板一家去寺院吃饭的功夫,将他们的房间也详查了一遍……同样的,居然也有香油。
也就是说整个客栈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中招。
“查电线!”沈沉风的目光收敛着,有种不为人知的危险感,“这个人可能早就知道计划会败露,所以准备好了脱身的办法……但他不可能真的害到自己,所以就算添加了香油,灯想必也是坏的。”
果不其然,除了他们的房间,另有一盏灯也是坏的……不是因为雨水的原因,而是有人将电线给剪断了。
“果然是自己人……”喻袅袅心中的忐忑更进了一步,再这么证实下去岂不论定,这个世界中最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如果这一次我们不死,他肯定还有下一步的动作,”东方良点了一支烟靠墙站着,颇无所谓的道,“我们是帮他把电线修好,还是看看后续?”
“看看后续吧,”沈沉风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说话的声音却很冷静,“省下我们自己找线索的力气。”
他们已经将所有灯罩里的油都倒了,除了今天上午的几个受害者,应该不会再有人出事……当然,本地人就自求多福了。
这一整天的天色都不好,越接近中午,越是要下雨的样子,果不其然,刚过了吃饭的时间,天边忽然暴风卷云,雨像水瀑一样降下,整个山头笼罩在滂沱大雨之中,如同升腾起了薄雾,三尺之外人畜不分。
还活着的生魂者们陆陆续续回来,喻袅袅透过窗户缝数了数……已经没几个人了。
“……怎么还有活着的旅人?”喻袅袅道,“那些屠夫忽然想通,立地成佛了?”
但这些旅人乍看起来就像没有魂魄似得行尸走肉,大雨中也不撑伞,浑浑噩噩的聚在一起,最后被老板驱逐进了仓库中。
因为喻袅袅这句话,沈沉风和东方良也凑上来看了一眼,沈沉风道,“剩下的旅人不多,我想是每日杀人名额有限,已经填满了吧。”
的确,今天上山的人数是昨天的数倍,而且再利的刀也有卷刃的时候,无知无尽的杀下去就连里世界也没办法填补这样的损失,所以十之八九规定了每天死亡的数目。
“简直跟养畜生一样啊,”喻袅袅叹了口气,将窗户完全关上了,“我们也差不多吧……养肥了就能动手了。”
屋外雨声震天,屋里只能借助手电筒的光芒才能看见东西,本来是调整情绪整理线索的好时候,却没想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敲门。
敲门声伴随着山中雷鸣,闪电将屋外的影子拉长了,投射在门窗上,吓得喻袅袅一个心惊肉跳,她回问了声,“谁啊?”
没人回答,而那影子却慢慢渗进了屋子里——是客栈中的老板娘。
“遭了……”喻袅袅猛然向后退了两步,“现在几点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按照每天死一人的规律,正是老板娘该下土的时辰,而老板娘是喻袅袅间接害死的……
里世界的人死后有时能化成厉鬼,有时却不能,但看满不满足各项条件,而很明显,这老板娘够狠够执着,来向喻袅袅索命了。
就算喻袅袅现在跑出去,恐怕也得不偿失……她溜得虽然快,可现在正是暴雨天气,视野受限不说,脚下打滑加上山路难行,哪比得上一个没有形体的厉鬼。
所以,她只能在房间里寻求一线生机。
“沉风……我的行李箱里有个匣子!”喻袅袅说出这句话后,就发现自己的舌头被人攫住了,那老板娘的手里拿着钳子,边嘀咕着,“说谎!说谎!”边要将喻袅袅的舌头连根拔起。
沈沉风的反应也快,即刻从行李当中翻出一个红色的匣子,这匣子他是认识的,曾经以此救过喻袅袅一命,没想到还能救她第二命。
这老板娘是只野鬼而非雇主,所以抵抗不了匣子的力量,直接吸进里面,被沈沉风给关了起来。
喻袅袅捂着嘴,她的嘴角有些开裂,舌头酸疼肿胀,但好歹还能说话,没能成为一个哑巴。
倘若她真成了哑巴,不管是自己还是沈沉风,都会因此无聊很多倍。
东方良看完了这一系列的骚操作,差点给他两鼓起掌来。
“虽然带了这匣子不亏,可惜只能用一次……”喻袅袅大着舌头,说话吐字不清,跟沈沉风交谈没有障碍,可东方良还以为她这是在瞎哼哼。
这只小匣子是喻袅袅从里世界带出来的,可照道理说,里世界的东西不能够拿出来,这些年当然有人试过,但不管拿什么,出来后都会消失,而随之消失的还有接触物体的手……
这样的惩罚太过可怕,所以不久之后生魂者们全死了心。
“匣子的事你不曾同我说。”沈沉风有些担忧。
“被很多事耽误了……”喻袅袅眨着眼睛装可怜,她一只手捂着嘴“嘶”了一声道,“而且我怀疑这东西是现实本来就有的,只是跟我有什么联系。”
沈沉风本来就心疼她,只好叹一口气道,“将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不过,喻袅袅明白,沈沉风不是一个随便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人,他愿意暂时放下还有一个原因——隔墙有耳。
方才闪电划过的时候,有个人影从窗户边上现出来,不过此人蹲的极低,只能看见半个头顶,十之八九正偷听什么。
在东方良的示意下,喻袅袅和沈沉风打情骂俏东南西北,总而言之,只要是废话,他两都能说得出来,而东方良则忽然打开那扇窗户,将外面偷听的人一手“拔”了起来。
面面相觑,两脸尴尬……这偷听的人正是当天埋伏在藏经阁中,动手偷袭东方良的人。
“果然是你。”东方良笑了笑,他手里揪着人家的头皮,不仅挣不开,而且稍一用力,对方就得哭爹喊娘。
他又道,“灯里的油也是你动的手脚吧?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既然被抓包……就不怕我们全变成厉鬼,来向你索命吗?”
生魂者全有变成厉鬼的潜质,执着和甚少畏惧使他们心思坚定,却也使他们扭曲起来无人可挡。手机用户看亡人开路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38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