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似乎也开始慢慢转换了身份,晨起时,他忽地对青芽说道:“有时间给我做件粗布衣裳罢。”
青芽看着他正在穿衣,身上的仍旧是从府里带来的锦缎长衫,便问道:“这是怎的了?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挺好的吗?”
“你浑身都是个农妇的装扮,我还是穿成农夫的好,不然与你可不配了。”
见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青芽浅浅一笑:“你穿粗布衣裳未必好看。”
林如海刚系好腰带,听她这么一说,转过来问她:“那你说我穿什么衣裳好看?”
青芽仔细一想,说道:“还是穿着盔甲英武些。”
林如海轻轻在她耳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穿衣服更好看。”
青芽连忙红了脸,朝着他“呸”了一声。
“少说那些没皮脸的话,你我可不是真夫妻。”
林如海笑意逐渐淡下去,有些无奈又有些难过道:“你总是知道如何戳我的心窝子。”
每日里睡在一张床上,擎归前几日忽地要求独自睡一个屋子,青芽便收拾了间空房子,平日里也可以做书房,毕竟这里是乡下,不是林府里那般宽敞豪华。
于是青芽的卧房里便只剩了擎娅。
而林如海他仿佛刻意地表现出对她无意的样子,平日里却总想着讨些她的欢心。
青芽听着看着,只觉得好玩,几十岁的大男人了,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不过该说的总是要说清楚的,青芽想了想,等茶叶收完之后就提出离开的事情,至于那茶园,就当是感谢林家照顾连家的报酬。
自上次连家人来看过青芽之后,后又托人带了些吃食之类的礼物送过来,青芽也回了更丰厚的东西。
那晏氏独自生活在府里,林荣澈在京中已与乐山公主成婚,晏氏借着驸马爷的大伯母的称呼,在扶苏一众世家里倒也混出了个名堂。
只是每每见了别的妇人老太太都是带了儿孙,一派祥乐的模样,她只有强笑着说道:“我那儿子如海,他为了皇帝打仗,得了重疾,在乡下养病,我儿媳妇也是给我生了一个孙女一个孙子的,还是个龙凤胎呢!个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就是不是亲生的,她心里唾道。
即便不是亲生的,可该用来贴脸面的时候晏氏贴的毫不手软。
龙凤胎是个罕见,听到晏氏这样说,其他人便也羡慕起来。
晏氏背后却难受的不得了,她一生无子,手段强硬,以致林老爷生前时所纳姨娘并无一子半女,林老爷的所有指望都是林如海,当时对自己的子嗣方面也不甚在意。
到了如今,晏氏却有些后悔,若是当年那些让那些姨娘们生个孩子,如今也可以算是自己名下的孩子,她也不至孤苦伶仃啊!
如此这般难受得哭了几宿,晏氏听从下人的建议,给林如海和青芽去书数封,希望他们回府小住数日,并寄去了许多新衣服和玩物,都是给擎归和擎娅的东西。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青芽看着那信上言辞恳切,有些犹豫。
林如海却折了信:“你不必理会这些,我都听你的。”
过几日,晏氏却又来了信,说是连二妹来了扶苏,就在林府里住着,连家人这几日也一并都在林府住着。
青芽一愣,怕晏氏出什么幺蛾子,这下便立即开始收拾行李,把茶园和田地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她跟林如海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回扶苏看上一看。
走时,麦穗颇不放心:“夫人,我和荞麦您一个都不带,夫人和少爷您照顾得过来吗?”
青芽安慰她:“我和你一样,都是做惯了活的,这儿离扶苏也不过两日车程,没事的。家里还要你好生照顾着。”
麦穗不舍地又对擎归和擎娅说了好些话,这才让他们走了。
虽说两日车程对大人来说没有什么,擎娅和擎归却都仍旧是孩子,一路颠簸,最后都累得忍不住哭了。
青芽心疼:“擎娅擎归,你们再忍忍,很快就到了,等到了地方就可以见到三个姨母。”
马车一路赶到林府大门前,晏氏早安排了一众丫环婆子站得笔直,那马车还没停稳,便有几个稳重的婆子快步走了上来侯在马车门口。等到停稳了,连忙把脚凳放好,扶着车内的青芽和林如海下车。
晏氏领着府里的下人,旁边站着马氏和连二妹,以及其他几个闺女。
青芽下车时往那人堆里一望,倒一眼望见了一个面容有些熟悉的女人。
她长相清丽柔婉,手中牵着一个比擎归大些的男孩,旁边则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青芽也是有些面熟。
这个人,是大姐连大妹?
青芽走过去跟晏氏和连家爹娘打了招呼,便走到连大妹的面前,微微弯腰说道:“连家大姐。”
连大妹眼眶发红,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早就变成了孤儿,却不想娘和妹妹们都已经来了扶苏。
“这两个,就是擎娅和擎归吧?”连大妹开口,声音轻轻的。
青芽笑着看她,她面容变了许多,再不是从前那个秀丽的小少女,如今眼角竟已有了皱纹:“是,擎娅,擎归,快叫大姨母。”
擎娅和擎归便都乖乖地喊了句“大姨母”。
青芽能带着孩子来,晏氏已经非常满意了,她招小猫似地招手让擎娅和擎归过来,一手紧紧牵住一个,笑着说道:“来,咱们都进去说,不要在门口站着了。”
晏氏再如何讨好青芽,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林如海回来,她心里终究只是希望能让林如海这个名义上的儿子能在自己身边呆上一段时日。
每日里,晏氏各种吩咐小丫鬟给擎娅擎归准备各种吃食衣物,给林如海却是亲手准备了许多,都是些上等的。
想起来时,便也给青芽一份,青芽看着,也只笑笑不说话。
连家一家好不容易团聚了,她心里高兴,无暇去想其他的。
连大妹这几年给王书吏生了儿子,因着府里的其他女人也好相处,日子倒也好过。
只是她初时听从府里婆子的话,对自己娘家狠心疏远,只私下里攒了些银钱托人送给她们。
却听到那人说,自己爹爹病重没了,娘带着一家人都走了,甚至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大哭一场,跟王书吏闹着要回去村里找爹娘,王书吏那时候还宠她,便带着她去瞧了瞧,又问了跟娘亲近的女人,才知道自己一家是去给娘看病去了。
能去哪里呢?严重到要出去看病,是得了什么病?他们竟然都没有来找自己,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连大妹失望又难过,在府里被那几个女人劝着,最后又听说了她们一个比一个凄惨的故事,便也罢了,日子就将就着过了下来。
可她终究不是心胸开阔的人,时间久了,脸上便愁容不断,年纪轻轻的开始长白头发,眼睛甚至飞了鱼尾纹,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幸得后来有了儿子,才好了些。
连大妹初时得知自己爹娘还活着的时候,抱着儿子一顿痛苦,立即就要打包东西来扶苏看娘家人。
王书吏自是打听了那来人的身份,听说是姑苏城的林家,思量一刻便跟着连大妹一道来了。
马氏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自己的大闺女给盼了来,母女两人自然是抱头痛哭。
连大妹听父母说了青芽的事儿,心里对青芽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是以她在林府门口时看着青芽眼神怪怪的,青芽却不想其他,她看见那王书吏对连大妹倒还不错,便也放心了。
一家人聚在一起,连二妹刚嫁了人不久,也赶了过来,拉着两个姐姐的手,哭个不停。
青芽只笑她:“有什么可哭?你刚成了亲,不要这幅样子,也该端庄了些。”
连大妹也淡淡地抚着二妹的肩膀,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
青芽不经意看到,只觉得连大妹终有在岁月的洗礼里,还是变更了更温柔的人,不过还好,有人疼惜她的温柔。
马氏眼睛虽不甚清楚了,却笑意满满:“你不知道,大妹可算是个幸运的,那王书吏起初还是把她强抢了去的,结果进了府里倒也安生,听你姐说,王书吏夫人一生无子,疼你姐姐的孩子疼得跟什么似的,连带着对你姐姐也如亲姐妹一般。”
青芽因着之前被晏氏和王娉婷迫害过几次,心里有些怀疑:“连家大姐,当真如此?”
连大妹淡淡一笑,她其实对这些甚是无所谓,在府里,倒是那王书吏夫人时常教着自己防着别人的小心思。
“当真,我这浑身的衣服,都是她准备的,怕来了扶苏显得寒酸,把自己当初的陪嫁都翻出来了。”
青芽看她一身的衣服,确实质地很好,是上好的苏绣,在王书吏府里已经是极好的了。
连大妹看着青芽,心里却存了其他的心思,她看着自己娘家人在扶苏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店铺,日子过得也平稳,又听娘说青芽在乡下,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
况且那林大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林老爷,去了经常一遭,家里变突生变故,回来后又似乎与晏氏决裂,青芽不肯回扶苏林府,怕是那晏氏也不会给他们银钱。
乡下日子,想想就苦,真是可怜了那擎娅与擎归。
连大妹这样想了想,便对马氏说道:“娘,咱家里的情况,我们府里的太太都是知道的,我来时她特意给了我一包银子,便是说拿来给你们用的,若是你们用不上的话,我这就全给了青芽妹子吧。”
马氏听她这样说,也赶紧翻开被子,掏了一番从里面掏出来一小包碎银子:“正好,我这些也攒了些,就想着等她回来,拿给她用,你一块儿拿了去吧。”
正说着,连二妹撩开帘子说道:“娘,大姐,你们说啥呢?”
看着她们手中的银子,连二妹大致也清楚了,她一边拿出荷包一边问道:“你们是不是要给青芽姐银子?我这里也有。一并给了去吧。”
马氏推开她的手:“你如何给的?你刚嫁过去不久,哪里会有银子?”
连二妹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平日里也想着攒些钱给她用,这是我婆婆给我零花的钱,以及做衣服的钱,娘给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现下不用做衣服,这钱就给了青芽姐吧,何况你们都能给,怎么就我不能给?”
听到这话,马氏只得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们了,只是她为咱家做了太多,娘觉得亏欠了她太多。”
连二妹眼睛红红的:“是呀,娘,这些我都知道。”
最终,三人一致决定,让连二妹去把这银子交给青芽。
这一日饭后,青芽领着擎娅擎归还有连大妹的儿子松风,一道在院子里捉蜻蜓,几个小孩玩得投机,院子里一片哈哈大笑。
连大妹悄悄让府里的一个丫鬟去把青芽叫过来,她备了茶水和点心,在亭子里等着她。
青芽很快就来了,她看到连大妹如此正经地在招待自己,不由得一笑:“连大姐,你这是作何?”
连大妹淡淡一笑:“我最笨,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都跟我说了,这些年,你吃了许多苦,如今在乡下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这里跟娘和二妹凑了些银子,拿给你用,你万不可嫌弃。”说着,她递过来一只布包。
青芽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布包,蓦地笑了:“大姐,你们这是作何?还怕我饿死不成?”
连大妹生怕她拒绝说道:“你别嫌少,这银子虽少,若是急用的时候,还是很顶用的。”
青芽盯着那包银子用的布,是蓝底白花的一块布,普普通通的一块布,却包着连家对她所有的挂念。
“连大姐,我,我不要,你这银子,来得肯定不容易,你拿回去。”说着,她努力地忍着泪意,笑颜盈盈地看着连大妹,还有人惦念着她,挺好。
连大妹一下子有些尴尬,她不会说话,此时更是着急:“你……你拿着,你若是不拿,我便要恼了!”
青芽想了想,吸一口气,接过那布包,笑道:“既是家里给的,我便收下了,大姐您替我谢谢大娘和连二妹。”
听到这话,连大妹放出舒展地笑了,她笑眼弯弯,鹅蛋脸上仍旧是美人的影子,虽然那眼角已经起了皱纹。
青芽第一次觉得,有些人美到皱纹都是美的。
连家所有人都已见过,她们都过得十分不错,青芽也就放心了,等让林如海把连家人都送走,送到安全的地方,青芽把两个孩子交给麦穗她们看着,自己独身去了晏氏的房里。
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青芽从房里出来后,晏氏房里摔碎了几个杯子,老远还能听到晏氏的骂声。
“那个小蹄子,以为用如海的身世就能拿捏住我?她那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青芽懒得理那个老女人的疯话,回了自己院里便让荞麦她们收拾东西准备回风嵁村,村里还有一些作物没卖出去,等都卖出去后她就带着孩子回自己真正的家。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半道上林如海硬是要一起走,说是要去乡下调养身体,风湛村的房子都是属于林府的,因此青芽便只得带着林如海,不过却分着东西院,尽量保持距离。
转眼到了冬日,外面天地间,时不时飘起大雪,荞麦搓着手从外面跑进了,帽子上衣服上都是白色的雪粒儿。
大家都在堂屋里围着一只火炉烤火,屋子里倒是熏得暖烘烘的。青芽赶紧递给荞麦自己的手捂子:“这大冷天的,你去哪儿了?瞧你,脸都冻紫了!”
荞麦看了一眼麦穗,麦穗低低一笑,荞麦赶紧低了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炉旁边。
青芽在火炉里放了几只红薯,此时拿出来,烤得又软又香,正好可以分着吃。
她见荞麦不回答,麦穗又在一旁笑,便隐隐猜着了什么,却没有追问。
老刘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荞麦姑娘,你还是跟夫人说了吧,这快年下了,过了年就是春天了,也好让夫人和老爷有时间给你安排,择个吉日子。”
见老刘一咕噜把话都说完了,荞麦的脸上更红了。
麦穗推了她一把,荞麦仍旧是羞红着脸,麦穗便说道:“你不说,我便替你说了啊?”
荞麦略略一点头,麦穗便说道:“老爷夫人,咱们村子里的钱兴致看上了荞麦,荞麦刚刚就是出去给他送东西呢,钱兴致说了,只要老爷和夫人不嫌弃他家里,他家里即刻就带了礼过来求亲,钱兴致是着实喜欢荞麦,荞麦也挺喜欢他的,荞麦你说是不是?”
听着麦穗说的这么直接,荞麦没有说话,又是轻轻点头。
青芽跟林如海对望一眼,说道:“钱兴致?可是那个家里养了好几头牛的那个?”
荞麦这才抬起头来,正式地答道:“夫人,正是他。”
青芽笑吟吟的:“荞麦,我听说这个钱兴致人确实不错,村子里好几个姑娘都惦记着呢,你说说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好准备着点。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你日后若是受了委屈,也要第一时间回来找我,我一定给你撑腰。这儿啊,就是你的娘家啦。”
荞麦没想到青芽答应得这么利落,她原是被卖到林家的,想要出去嫁人也是得娶她的人家出了银子赎她的,她原本想着求了青芽,然后钱兴致家凑够了银子再成亲的,没想到青芽压根没提这茬儿。
林如海也在旁边笑道:“荞麦,你只管放心,跟他商量好了,何时来提亲,到时候我们再商量个日子,也好给你准备嫁妆。”
荞麦一怔:“嫁妆?我,我还有嫁妆?”
麦穗也在旁边开心地说道:“夫人,荞麦有嫁妆,那将来我也有嫁妆吗?”
青芽笑道:“麦穗,你老实交代,你也看上了哪家的小伙子?你不说,我可不会给你嫁妆。”
麦穗脸上一红,赶紧岔开话题:“荞麦,你看,夫人和老爷都同意了,你这下可没有心病了!”
荞麦有些手足无措,她忽然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往地上一跪,眼睛已经泛红了:“老爷,夫人,荞麦实在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的好!”
青芽一把把她拉起来:“地上凉,别跪着了,擎归和擎娅从小到大的衣裳可都是你做的,就冲这点,我都不能不对你好,况且,我也没有对你特别好,大家都是搭伙过个日子罢了。这会儿天冷,你就别出去了,等到雪停了再去跟钱兴致商量吧。”
荞麦却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他就在外面等着,说我今日一定要问清楚了,您答应了,他才放心。”
林如海说道:“外面这么大的雪,在外面等着?荞麦,快去请进来吧。”
荞麦心里高兴极了,她即刻跳出房门,去外面把钱兴致叫了进来。
说起来这个钱兴致,青芽也是熟悉的,他家里养牛,村子里许多人家犁地的时候都是借的他家的牛,这个小伙很是热情,干活也踏实,荞麦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多时,荞麦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进来,两个人都是冻的嘴唇发紫。
钱兴致刚一进门,就感激地想要下跪,被林如海一把扶住:“都是一个村的,你怎么能给我下跪?”
那钱兴致瘦高身材,人长得倒是结实,荞麦站在他身边,一脸的娇羞。
青芽看着钱兴致倒是想起来了,他带着牛来给自家犁地的时候,荞麦的确比以往都更热情些,还煮了甜梨水拿到地里给大伙喝。
而那钱兴致,有意无意地帮着自家里做过好多次事情,每次好像都是“凑巧”。
看来这两个人是早就看对了眼了,青芽瞅着荞麦微微笑着,而钱兴致在跟林如海商量着上门提亲的日子。
“咱们一切都按照风椹村的习俗来办,只是我们也需要时间给荞麦准备些东西,兴致,你也无须太急了,这几天找个先生择个吉日然后告诉我们,慢慢的按照程序来吧。”
林如海打过仗上过朝堂的人,自然是气度不凡,他坐在那里轻轻地说着话儿,钱兴致却头都不敢抬。
“是,多谢林老爷成全。”
青芽看着荞麦说道:“只是这冬日愈深,只怕天气会愈加地冷,我想着,不如明年春时再给你们办了,你觉得如何?”
大雪连着下,一般人家都是足不出户的,谁还会巴巴地在大雪日结亲。
荞麦红着脸没有说话,钱兴致却有些急了:“夫人,我跟荞麦先前不敢跟您和老爷说,现下您既然已经同意了,我就想着早些把荞麦娶了回去,心里也踏实些。”
这个人,就这么急?看样子,是真心喜欢。
青芽笑着说道:“荞麦,既然你们这样想的话,那也成,你让兴致回去和他爹娘商量着择日子吧。”
荞麦一笑:“多谢夫人。”说完,她送钱兴致出门,迟迟没有回来。
青芽忍不住往外看了看:“这大雪天的,外面不冷么?”
麦穗忍不住笑了:“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个钱兴致可是喜欢荞麦喜欢得紧,每日里若见不到荞麦一面,便在咱们大院儿外面徘徊个不停。”
林如海把一只生的红薯放到火炉里,嘴角微微带着笑,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青芽看看他:“你笑什么?”
林如海笑呵呵的:“想到你刚刚进府的时候......”
青芽赶紧“咳咳”两声,林如海这才闭嘴。
林如海想到离府之前她和晏氏说的话,面色不由得一苦,他是乱伦生下的孽障,不该肖想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麦穗赶紧追问:“老爷,您怎么不说了?”
林如海看看她,扯扯嘴角笑道:“没什么。”
钱兴致家里催得紧,钱兴致便赶紧拉了两头牛过来,又罄尽家里的银两买了布匹猪肉等礼物提到大院儿来。
看着那两头牛,荞麦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钱兴致家里在风椹村还算不错,衣食不缺,大部分都是靠着家里养的三头牛,可如今为了娶自己,钱兴致把家里的三头牛拉来了两头。
天寒地冻的,钱兴致冻得几乎直哆嗦,他牵着牛绳,脸上满是麦穗:“林老爷,林夫人,我爹我娘要我牵两头牛过来,我们家没有别的,就这两头牛还值些钱,还望你们不嫌弃。”
在风椹村,一头牛都算是十分高大上的彩礼了,这个人竟然准备了布匹猪肉之类的,另外还拉来两头牛,在他心里,荞麦怕是仙女一样矜贵的存在了。
青芽赶紧说道:“你拉了这牛过来做什么?这是你家里养了许久的,你拉到我们这儿,我们反倒不会养,等你走时再拉回去吧,你拿来的猪肉和布匹我们就收下当彩礼了,至于其他的,实在不能要。”
都是乡村人家,若是动了他营生的根本,怕是得好几年苦日子过。
钱兴致想说什么,却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荞麦上去揪着他的袖子说道:“进屋吧。”
青芽倒了一杯热热的姜茶给钱兴致,钱兴致接过来,一饮而尽,好歹说话也利索了些。
“老爷,夫人,先生给算的日子是十一月二十六,你们看如何?”
林如海一笑:“自然是没有问题,我们这边已经着手准备了,你们到了日子过来迎娶便可,只是这冬日里,做任何事都不容易,你们万事要当心啊。”
钱兴致立马道谢,荞麦在旁边,那眼睛就一直离不开钱兴致。
日子过的很快,青芽和麦穗的针线活儿都不怎么样,便拿了银子请村里好一些的绣娘给荞麦赶制了一件嫁衣。
大红色的布料,是青芽托老刘趁着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去集上买的,上面另让人绣了鸳鸯,头冠则是麦穗和青芽两人用珠子和缎带编出来的,倒也十分好看。
出嫁的那日,宋巧儿和李小芳都来了大院儿,虽然是冬日,到处倒也都是一片喜庆之色,仿佛连空气都不那么冷了。
“荞麦姑娘是个有福的,你看这老天爷都不冷了,就为着你成亲的好日子能顺顺利利呢!”李小芳一边给荞麦梳头,一边笑吟吟说道。
荞麦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一向是个爽快的姑娘,可是每每谈到亲事,就总是害臊地话都说不出。
宋巧儿在一旁笑道:“那是咱们心里头热呢。”
青芽跟麦穗把荞麦的头冠拿过来,给她仔细地戴上,荞麦是鸭蛋脸,虽然脸上有点点的斑,今日用粉一盖,皮肤显得白腻了些,加上脸颊两侧淡淡的一层胭脂,鲜艳的红唇衬托之下,显得整个人十分娇俏。
麦穗激动地像是自己要结婚了一样:“荞麦,你今天真好看!不知道我成亲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好看?”
青芽在旁边拿开麦穗在荞麦身上摸来摸去的手:“麦穗,仔细你的手啊,可别把她身上的嫁衣给弄脏了。”
擎娅擎归也在旁边走来走去地凑热闹,一屋子人倒都很开心。
钱兴致很快就带着迎亲队伍来了,青芽赶紧去了另一个屋子问老刘:“嫁妆可都预备好了吗?没有少的吧?”
林如海在旁边替老刘答道:“你吩咐下来的,自然是都备齐全了。”
青芽笑笑,林如海倒是会讨巧儿。
外间来了许多村子里的人,乱哄哄的,林如海直头疼,却被青芽硬拉着出去,过一会,就赶上荞麦和钱兴致给他们敬茶了。
走到外间堂屋里坐在上座之上,麦穗把茶水端给荞麦和钱兴致,他们俩双双走上去,给青芽和林如海敬茶,青芽和林如海也一一接过来,笑眯眯喝了茶,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红包。
荞麦掂着那红包,沉沉的,不知道是有多少银子。
钱兴致欢麦穗喜地把荞麦娶回了家,办了场喜宴,吃得大醉,被人送到洞房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嘴里却仍旧嘟囔着:“荞麦......”
荞麦自己掀了盖头,笑着拉过他的手:“醉鬼。”
荞麦嫁到钱兴致之后,很快就有了身孕,钱兴致的爹娘对她也十分的好,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青芽知道了也很是开心,让麦穗去送了好几次东西。
晏氏接连写了几封信,希望林如海能够回扶苏小住一段时间。
青芽想着,晏氏年纪渐渐的大了,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妖,正好自己来这里置办下的作物都已经卖完了,银票拿在自己手里,她想自己也该回去了,遂想和林如海说明去意。
“不能留下来吗?”林如海面色发白道。
“这不是我的家。”青芽并不想回应他的感情,她是有夫之妇,即便丈夫消失了,她也要确切得到他死亡的消息才会考虑再嫁的问题。
“那我以后能去看你吗?”林如海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山高水远道路且长,林公子不必来看我。”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称自己为“林公子”,自己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我不会去送你的!”他背对她说道。
青芽冲他的背影微微福身:“保重。”
麦穗还未嫁人,也没有看中意的,她的卖身契还在林府,青芽问过她的意愿是否要跟着自己。
即便此时麦穗已经知道青芽的真实身份,可她从未想过要离开青芽的身边。
遂青芽去像林如海把麦穗的卖身契买了回去,她执意要给钱,林如海拿她没办法。手机用户看种田文里的野猪今天也在艰难求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47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