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花怀里抱着两只雪白的小兔子,撅着嘴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麦穗拿着一串糖葫芦喂她。
刘氏坐在靠前的一点的位置上,正在埋怨着赶车的老杜:“你说你也太惯着她了,三吊钱,叫她做主给花了!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老杜没回头,只能听见憨厚的嘿嘿嘿的笑声。
刘氏又转过头说擎娅:“你这丫头咋就那么倔?你买这玩意儿干啥?不就图了一时新鲜?养死了咋办?三吊钱就打水漂了!夫人还不知道同不同意养呢!”
擎娅撅着嘴不说话,麦穗哄她吃零嘴,到底是从林府出来的,她其实觉得买个兔子无所谓,夫人也不差那点钱,就怕养死了小姐伤心。
梨子倚在她身旁,笑咯咯的,喜欢的不得了的一直摸着兔子的背。
桃子坐在对面,看到娘在一旁嘟囔,深深低着头,不敢吱声。
丰收和老杜去后院卸了牛车,刘氏和花婶儿把买来的东西收到自己屋里,麦穗则带着几个孩子进了院子,进院门的时候麦穗就悄声的吩咐擎娅:“赶紧跑进屋里去,先别让夫人看见了。”
擎娅急急忙忙的点头,抱紧了两只兔子,一进院子哪儿也不看,低着头就往自己屋里里跑。
哪知听见了外面有动静,宋家婶子早就出来了,一眼就看见擎娅抱着两只白兔子往里跑,眼睛立时就瞪得滚圆!
两大步的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擎娅的小肩膀,大声喊了起来:“这是啥?!哎呦我的娘呀!夫人快出来看!他们上县里去给女娃娃买了耍瓠子!”
没等青芽出来看,她的大手已经伸向了兔子:“你这娃是个败家女娃!”
擎娅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可是要顾着怀里的兔子,动作便受到了桎梏,心里只叫苦!
麦穗看到小姐被宋家婶子抓住就知道不好,急忙的往跟前冲,比她还快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挡在了擎娅和宋家婶子之间。
宋家婶子颇为不耐烦,她不能对主家的女儿动手,还不能对同样是下人的刘氏儿子动手吗?巴掌就重重的打在了梨子的后脖颈,‘啪’的一声脆响!
擎娅吓得脸煞白,被跑过来的麦穗一把拉到了身后,又把替小姐挨了一巴掌的梨子也拉到身后,气的发疯的对宋家婶子狠狠推了一下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抢小姐的兔子?你凭啥打人!”
宋家婶子被推得退了一步,扎稳脚跟大声叫道:“我可没抢小姐东西,再说了是梨子那小子碍事,我也是不小心,你看刘氏那两口子把娃惯成啥样子了?你们舍不得管教,我当婶子的替他们管教!”
梨子挨了打,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桃子也过来站在弟弟身边,怒视着宋家婶子。
麦穗气的浑身乱颤,把孩子们挡在自己身后。
刘氏从屋里出来,看到一院子的混乱就喊:“有啥事你来找我,打娃做啥?!”
宋家婶子劈手来夺擎娅手里的兔子,桃子拼了小命的弯腰躬身把兔子护在自己和擎娅怀里。
刘氏也不是好惹的,看到宋家婶子的手抓过来,使了全力给打开,恶狠狠的把她给推了一下,推得宋家婶子踉跄着后退。
刘氏要不是怕走开了宋家婶子趁机打自己孩子,这会儿已经冲到厨房去找菜刀去了!
麦穗转身张开手臂护着孩子们,梨子还趁乱把宋婆子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咬了一口。
宋家婶子没抓过来兔子,就指着一家子往青芽那边跑:“夫人!你看到没有,这一家子合伙要打我咧!都护着那个梨子咧!”
喊着跑到了青芽身前,手拍着自己的腿哭叫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这当婶子的好心教育教育小辈,没想到都欺负我这个寡妇!”绝口不提抢擎娅兔子的事。
青芽被吵得耳朵疼,斜睨着宋家婶子道:“才来几天你就不知道姓啥了?人家自己的娃自己管教,用你插手!”
青芽把视线投向擎娅怀里的兔子,目带压势道:“这兔子从哪儿来的?”
别看青芽平时对孩子挺温柔的,但从来不惯着他们。
擎娅就知道,回到家里是肯定要为自己的这个任性承担后果的,因此在路上被刘氏埋怨也一声不吭的,现在听见娘这样说,一挺小胸脯子大声说是自己硬要买的。
“娘!是我硬要买的!丰收叔他们都拿我没办法!刚刚宋婆子想来抢我的兔子,梨子不让她抢被她打了一巴掌。”
“你个小祖宗买这个干嘛?让丰收叔他们出的钱?花了多少?”青芽问道。
“本来是一两银子,可是中途碰上擎归买纸墨,我们两个讨价还价才花了三吊钱!”擎娅说起这个就挺得意。
宋婆子一听花了“三吊钱”立马底气十足,因为她坚信没有谁会给孩子花这么多钱买两只破兔子的!
遂大声哭嚎:“败家子咧!这有多少钱能经得住她这样祸害?夫人啊,我可都是为了她好,您可得管管她啊!”
花婶儿一听这话更哼了,这宋婆子想的啥,她能不知道?
就是想闹事呗!
花婶儿都看透了。
刘氏还在为刚刚梨子挨了一巴掌心痛,只气的浑身乱颤着抹眼泪,想着在孩子面前动刀子又觉着实在不好,自己强忍着。
刚刚在门口吓得大哭的梨子扑向了刘氏,刘氏忙把他抱起来,边自己掉眼泪,边给他擦眼泪。
从西边小一点的屋里里出来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是宋春花,看到她娘在那边嚎哭,就过来拉着一个胳膊劝。
宋春花更是嚎的撕心裂肺的:“我大女娃十二了,到现在还没说下人家,为啥?就是因为没钱!人家嫌弃我女娃,嫌弃我那办不下嫁妆的女娃!”
她把胸脯拍的‘梆梆梆’的响:“花那么多闲钱买只兔子,可不就是赔钱货吗……”
青芽淡淡的声音从上座传来:“吼叫啥?花的都是我的钱,你吃亏了?”
“我……我这不是替您肉疼吗?”宋家婶子的哭号声登时就哽住了,这青芽发话了她就是在泼辣,也不敢在主家面前闹得太过分。
丰收和老杜还没进院门就听见宋婆子的嚎叫声,丰收猛地就想起来可能是和自己家的冲突了,急忙抢先进来看。
果然看见孩子们抱成一团,孩子的娘抱着小儿子立在孩子们跟前抹眼泪。
丰收急忙走了过去低声问:“咋了?”
一看又是宋婆子在闹,那眼神都不对了,狠狠的斜眼盯着她看,那样子就好像很想上去给她一拳。
青芽肩上披着件披帛,也不看院里的人,直接往自己的屋里走。
宋婆子是铁了心今天要和刘氏一家大闹一场的,马上就梗着脖子叫:“夫人你看看丰收家的!您给了点钱叫他们去给娃买衣料,她可倒好,给小姐买了两个兔子!哪有这样败家的?我家的小石头连鸡蛋羹都吃不上,他们还有钱买兔子?!他们娃不需要衣料,把钱省下来能给我娃买不知多少个个鸡蛋!”她并不知道青芽私下还给了刘氏一两买零嘴的钱。
刘氏气的怒道:“你凭啥打我娃?我花的是夫人给的我们全家过年的钱!你打一个三岁的娃娃,你咋就能下去狠手?!”
“你两口子舍不得教育孩子,我来教训!我当婶子的咋就不能教训?看你两口子把娃惯成啥了?长辈说话哪有他站的地方,再过两年要祸害你家全家咧!这样下去哪行?”
“我没用刘婶儿买布料的钱!”擎娅大声解释道。
青芽停下脚步,目露寒光道:“你的意思是应该把买布料的钱给你儿子买鸡蛋?”
“呵!”青芽冷笑:“你算个什么长辈!”
这边桃子已经很快的将刚刚的事情跟自己的爹爹说了,丰收一听大儿子被打了,登时脸就铁青!转眼狠狠盯了一眼宋婆子,又看了看小儿子的后脖颈,一看这脸色更难看了!
梨子的后脖颈上好明显的一个巴掌印!打孩子居然用了那么大劲!
青芽自然也看到了,面色十分冰冷。
丰收气的手都在抖,脸沉得好像锅底一样,双手握成了拳头,狠狠的说了一句:“我的娃我自己教训,你以后要是再敢动手打我娃,你怎么打的,我就怎么打你家石头!”
“不用以后。”青芽说道:“杜叔,你去把宋石头带过来,吃了咱家这么多天白饭也该替他娘收拾残局。”
“好嘞!”老杜闻言把袖子提到肘关节处,夫人这是要收拾宋婆子了。
他们大男人不打女人,但打同样性别的宋石头可是毫不手软!
宋石头性子比较蔫,平常里宋婆子胡乱嚷嚷吵闹的,只要不是大事,他一般不吭,也习惯了她娘那种斤斤计较,他还要让着点。
宋婆子一听忙完去拦,“你站住!”
杜叔一把把她推开,宋婆子一点都不怕他,又挡着梗着脖子哼了一声。
青芽也去看了看梨子后脖颈上的巴掌印,吸了口凉气冲着宋婆子叫:“你咋对着个孩子下手那么狠?!”
“她一巴掌是要打小姐的!被弟弟挡住了。”桃子马上就喊道。
其实宋婆子可不敢打小姐,不过现在谁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
青芽脸色立马变了,这一巴掌要是打在闺女身上……
“对孩子你下这个毒手,你简直不是人!”
“杜叔,记得给我狠狠地打!”
杜叔一把扯住宋婆子的后衣领把她扔一边去,大步朝外走去,丰收也随后跟上。
宋婆子站起来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立马小跑着去拦。
宋春花看看每个人的脸色,回屋收拾收拾也回了自己家。
“擎娅你给我扎马步去!”
“夫人……”麦穗想要劝劝青芽。
“你别说了,你们谁都别劝我!我知道若不是她在大街上任性,这兔子也不可能到她手里,以后这兔子你们谁也别管,让她自己去养!”青芽吩咐道。
擎娅小心翼翼地把兔子交给桃子,又摸了摸它们顺滑的毛,闷不吭声地去墙角扎马步。
“这宋婆子和她闺女之后别让她们来了,来了见一次撵一次,曹乡绅那里也别要宋石头,那个懒货去了也是吃干饭。”青芽说完抱起梨子温声说道:“走,跟姨姨去吃点心。”
看了一眼墙角的擎娅,青芽冷声说道:“不到晚饭时间不许起来!”
申家此时也在闹,却和三房没啥太大关系,原因是因为大房媳妇把二房的孩子给打了,就是为了一块糖。
申老汉一进屋里就上了炕,顺手从裤袋上将烟袋锅子拿下来,在炕头磕了磕,从吊着的烟袋中拿出来一撮大烟放进了烟锅子中,点燃了吸了一口,这才看着站在下面的几个儿子:“上年说过分家的事,我那时候觉着老三老四都没说亲,分家不合适,现在看看,这有些人实在是守着我们两老人过不下去了。”
“爹!你说啥咧,这样说儿子没脸当这个老大了。”申有粮马上就略带不满的说道。
“你自己的婆娘你都管不住,成天把你两个女娃打的滋哇乱叫,我不好管,可她手都伸到兄弟房里了,这我可不能不管!”申老汉严肃的看着申有田。
申有田站在炕前面,气的乱哆嗦。
“爹,你不用管,回去我就好好收拾那狠毒的婆娘一顿!再不行把她手剁了!看她今后咋打娃!”申有田怒道。
申有粮坐在炕边,听见大哥说这话,重重的点点头。
申老汉一摆手:“教训是要教训,这婆娘手毒打娃,要狠狠教训!不过,分家的事我也想过了,确实不宜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过了,这样过下去,成天吵吵闹闹地,亲人要过成仇人咧!还要让四邻八舍的看笑话,还是早分早好!老四,你现在就去找你村长叔,再去把你二爷请来……”
“爹!”申有田喊了一声,分家是早已经有这话的,他并不反对,但是今天就急哄哄的分家,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老婆,这他不能不反对了。
他好歹是家里的老大,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把家给分了,他担不起这名声。
今后村里人说起来,说是因为老大的媳妇打侄子侄女儿,老申家这才分了家,他今后咋还抬得起头来?
申老汉很清楚,一摆手:“放心,今天的事不提!”
老四也迟疑了一下:“爹,三哥和三嫂子回她娘家去了,还是要等三哥回来才能分吧?”
申老汉摇头:“叫你去请就去请!又不是今天就分,来了还要商量个章程出来,你以为分家那么容易?”
老四申有油这才明白了,忙点点头去了。
申柳氏用炕掸子一直在炕边拍拍打打的,嘴里没好气的说着:“外人看着好像是没分家,可看看你娃和老二家娃穿的一样不?!这跟已经分家了有啥不一样的?!你这个老大当得好!”
老大申有粮郁闷的在屋里呆不住,又被娘刺了一句,越发觉着今天的事情自己家的婆娘做的太过了,把爹娘都惹怒了!
想想刚刚父亲知道自己婆娘动手打孩子,那气的铁青的脸,觉着自己不表示点啥,今天这件事就要影响自己老大的威严,于是转身,就想回自己屋里收拾婆娘去。
刚挪动一步被申老汉叫住:“你干啥去?!回去把婆娘打的滋哇乱叫,你二爷和你叔来了咱们又说分家,他们还能不知道咋回事?老老实实给我呆着!”
申有粮气的过去蹲在了门口。手机用户看种田文里的野猪今天也在艰难求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6471.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