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子澄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办法,只不过是想表现出礼贤下士的那种文风而已。因此,见徐国方闭目不言,将身子微微前倾,笑意盈盈的问道
“敢问徐百户,听说徐州粮库出了大案,你就且和本钦差说说是怎么回事!”
徐国方听黄钦差询问两座粮库的事情,也不隐瞒,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知。
临县的赈灾经验,可是黄子澄的引以为豪的功绩,他还想着来徐州推广,现在听徐国方说,临县两座官仓里的粮食是从徐州粮库挪运过去,徐州粮库空仓,心里顿时不喜:
“你是说——徐州两座粮仓里的粮食全部运送进了临县的官仓?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试问,临县官仓本来就有粮食,何至于要往徐州粮仓运粮?”
“呵呵,黄钦差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事实就是如此。”
徐国方心说,你爱信不信,这粮库案子,圣上已经有了疑心,想必回京之后必然要全国范围进行清查。
黄子澄脸色转阴。场上一阵短暂的尴尬之后,吴显打破了沉默,拱手说道:“扯远了,徐州粮食价格如此之高,小民百姓难以度日,这赈灾粮食怕也是难以为继,钦差大人还是赶紧想办法弄粮食才是正经!”
“吴老弟,这事,在本钦差来徐州之前,就已经得到朝廷旨意,同意开仓放粮,徐州灾情紧急,不如你我现在就去粮库开仓放粮?”
“这个——本县愿意陪同大人前往。”
吴显早就知道粮仓里空无一物,徐国方陈述实情,黄钦差又不相信,吴显只能避开这个雷区,将皮球踢给黄子澄。
这就是吴显为官的精明之处,若是他当场附和,那必然让钦差大人下不来台,这粮库失察的罪名,那可就背定了。
“卑职还有要事在身,若是钦差大人没有别的事情,那卑职就先告辞了!”
开仓放粮那是钦差的权利,和老子没半毛钱关系,徐国方坐着冷板凳,极不自在,当即提出告辞。
黄子澄只是欠了欠身,同吴县尊交谈热乎。对徐国方的离去,不置与否。
“徐百户,你且先去,本官与钦差大人有事商讨,就不送你了!”
吴县尊露出歉意一笑。
徐国方大步走出厢房,才到拐角处,就见从暗处跳出一个人来,呀的一声挡在面前。
这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吴倩的贴身小丫鬟燕儿。
“徐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过去一趟!”
小丫鬟燕儿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小声说道。
“不了吧,徐州卫还有急事得赶紧走了。”
徐国方还惦记着抚恤那点事情,毕竟人死为大,这死者家属是要出面安抚的。作为一卫之长,怎么能够缺席。
“你可不能走,我家小姐有急事找你,快去吧!”
“吱呀!”
一阵开门声音过后,那吴倩头发松散,满脸的憔悴的走出来,两只眼睛红肿的如同水蜜桃似的。
“听说圣上给你赐婚的是虞家的小姐吧?”吴倩眼中满是哀怨和不甘心。
“嗯。君命难为,无法抗拒。”徐国方长叹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当在家供个菩萨,养着呗。”
“看来徐公子也是极不情愿,那你说,如何安置我家小姐?说!”
小丫鬟燕儿听到这比喻,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徐公子,你不会有了虞家小姐,就不要我家小姐了吧?”
“呵呵,怎么会呢?”徐国方干笑一声,说道:“皇上特许徐某同娶两房妻子,如果吴小姐肯嫁,本大人倒是十分愿意娶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许骗我!”
吴倩睁大眼睛,不相信似的盯着徐国方细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吴倩憔悴的脸颊,终于了一丝红润之色,“那奴家就一心等着徐公子上门迎娶,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吴倩说罢,从脖颈上取下一块玉佩,羞答答的交给徐国方,
“作为信物,你也该送奴家点什么才是。”
徐国方搜遍全身,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人的,只得咬着牙,将洪武帝送给自己的那块龙形玉佩递了过去。吴倩收好之后,弯腰施了个万福,小丫鬟燕儿朝徐国方做了个鬼脸,搀扶着自家小姐赶紧的回房去了。
“哟,徐总旗,大驾光临,怎么还在走廊站着呢?”
叩见吴夫人。
徐国方赶紧弯腰双手作揖。
“徐总旗你最近挺风光的哈,连当今圣上都给你赐婚了,你好福气啊!”吴夫人笑意中带着一丝讥讽。
“吴夫人就别取笑徐某了,这赐婚一事,徐某原本就是不情愿的,君命难为无奈之事。”
“我跟你说,就那虞家小姐,长的那是一个丑啊,听说那张脸上长了这样一个大肉瘤,哎呀呀,一想想我就觉得要吐!”
吴夫人连手带划,伸手拍胸故作呕吐的样子。
“虞家小姐真的脸上长了肉瘤?你一定是骗我的,对吧?”
徐国方被狠狠吓了一跳,连忙追问道。原本还以为虞家小姐只是面相随父,不怎么好看而已,现在看来,算是丑陋到了极点。
“骗你?我骗你干嘛?我跟你说,你被那姓虞的家伙给坑了,谁不知道他家那个丑女是嫁不出去的,要不然也不会求着圣上赐婚!你好好想想吧?”
“徐某受教了。”
徐国方脸色阴沉的从吴府走出来,不过转念一想,三年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等自己官位再往上升个几级,还用得着搭理虞家?大不了躲的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一想到这儿,徐国方心情才有所好转。
第二天一大早,徐国方便让张亮去通知两名总旗,以及下面的各小旗,校尉,随同一起抚恤平叛阵亡的力士家属。
“张小旗,你回去告诉徐百户,就说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诊所找个良工瞧瞧,这抚恤的事,就不去了。”
与林淼一同请假的自然还有与他贴心的几名小旗。呵呵,你爱去不去,徐国方冷笑一声,
领着十余名下属骑上快马,照着花名册一家家发放抚恤银子。
力士刘七是刘家村人氏。按照花名册上提供的地址,徐国方等人朝着刘家村奔去。
就在居然设在离村子较远的马路边上。发现临时搭建的灵堂,外边的长凳上,摆放着一具棺木,灵堂里面还隐隐传来悲切的妇人小孩的哭泣声音。
起初徐国方还以为弄错了,一个力士上前告知,才知道,是村里不许刘七棺木进村,没办法,只能停放在路边。
一个地头蛇,就敢如此欺凌人家孤儿寡母?徐国方鼻子都要气歪了,老子倒要看看,谁敢拦路?
徐国方说罢,让手下人拆掉灵堂,抬起棺木,浩浩荡荡的奔朝刘家村子走去。
当徐国方一行人还没走上多远,就见一个中年男子领着十几个后生手拿锄头棍棒,迎了上来。
“敝人是刘家村地保,刘甲,见过几位官老爷。”
那中年男子甩甩袖子,跪下叩头。
“你就是地保刘甲?本官倒是想问问你,为何不让刘七回村安葬?”
徐国方注视着面前这个背微微有点驼的汉子,语气中带中一丝怒气。
“回大人话,本村有百余年来传下来的规矩,凡是枉死在外面的,尸首不能回村安葬!不然就会冲撞本村的财运官运。”
地保刘甲见这位年轻大人发怒,心里惊慌,不敢直视。
“什么狗屁规矩,刘七可是为了保护当今圣上而亡,你将他挡在外面是要遭天怒人怨的。还不赶紧的将你的人带走?”
“大人,还请尊重本村的传承规矩,这刘七是万万不能葬在刘家村!”刘甲跪在马头面前,不肯让路。
“有何使不得?刘七是英雄。是一定要葬入刘家祖坟滴,识相的赶紧的将路让开!不然本官可是不客气了。”
“哼,你们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否则休想!”
那刘甲耍起横来,那几十个后生全涌了上来,将路口堵的严实不让过去。
“行,刘甲,你居然敢跟本官作对!”
徐国方压低声音,让张亮赶紧的回徐州卫召集人马过来。听得徐国方吩咐,张亮勒转马头转身就走。
“徐大人,这毕竟是人家徐家宗族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善言辞的冷总旗居然开口说话了。
“冷总旗,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刘七是我徐州卫的人,他如今殉职了,若是不能荣归故里,安然下葬,怎么对得起刘七的家人?那不是让死去的弟兄们寒心吗?”
“徐百户说的极是,此事冷某有些欠考虑了。那大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冷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倒也坦率,赶紧的拱手认错。
徐国方也不说话,手一扬,大喝:“启程——”
四匹齐头并进的马匹,同时朝着那群拦路的刘甲和他的那些后生们慢慢的推过去,后面的骡车慢慢的随着往前移动。
“拦住他们,不许靠近村落!”
那些个刘村的后生见那些高头大马踏着蹄子冲过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纷纷的往回跑。只有那地保刘甲死活不肯走。
徐国方也不客气,马鞭狠狠的抽在那地保身上,“敢挡老子的道,滚开!”
“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让路。”
那刘甲还在强硬,从马上跳下来两人,扭住刘甲的胳膊,拖到一边去了。
“再敢扰事,一律抓回监牢,大刑伺候!”
那些个后生原本就是些乡下汉子,一窝蜂似的就往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去请族长大人,刘七的棺椁要进村啦!”
听说刘七棺椁要进村,一个斑驳老者带着七八名上了年纪的老人,从房子里走出来。
“求几位大人开恩,把刘七的棺椁可是不能回村下葬,不然会坏了刘家村的风水!”
“是呀,这可是万万行不得,求大人开恩,给刘家村留一条活路吧!”
那些个刘家族老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见徐国方不为所动,一个个全都跪了下来。
“几位乡村贤达,刘七可是为保护皇上英勇捐躯,死的其所,他可是你们刘家村的骄傲,可不要误听谣言,让英雄回归,才是正道。”
“那我们可不管,什么英雄狗熊的,反正死在外面的人,就是不能回村!”
那为首的刘族长双手拦住马头,厉声呵斥道:“你要是敢破了本村的规矩,本族长跟你没完!”
你妹的,老子好生和你们说话,居然摆起脸子来了,徐国方彻底失去耐心了,马鞭一扬,指着面前站着的几个族老,喝道:“去几个人,将他们捆起来!”
“百户大人,这可捆不得,那个为首的族长,他儿子可是在朝廷里大名鼎鼎的刘长青,刘御史!”
李良听说百户大人要捆人,赶紧的过来劝阻。
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难怪说,这刘族长如此的嚣张,连锦衣卫都不怕。
“呵呵,你既然不给老子脸面,那就对不起了!”
徐国方脸色一寒,“来啊,将刘族长以及几位族老请到徐州卫,好茶好饭的伺候着!”
“别人怕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锦衣卫,我刘云鹤不怕,你个小兔崽子,你敢动老子试试,我家青儿饶不了你!”
那刘族长听说要抓人,顿时跳脚大骂起来。
我擦,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徐国方怒急,扬手就是一鞭子抽过去。
“我看你们谁敢拦路?这就是下场!”
“你——你敢在刘家村撒野!你敢对老朽动粗?斯文扫地啊!我不活了我!”那刘云鹤挨了打,又气又恨,拧着头就要往旁边的大树上撞去,幸好被几个族老死死拦住,才救下一条老命。手机用户看大明医相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737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