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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我没说出口,凭阿薮那么聪明也能看出来。
她以三指轻叩桌面,笑着道:“姑姑大约是不曾倾心过男子,所以觉得阿薮那样的行为傻冒了些。”
我听着这话,虽明白她无意冒犯,却仍旧觉得心口闷闷的痛,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所以那夜,你入梦与他相见了?”
问出来又觉得这实在是个傻问题,看阿薮的神情,即便没有立刻就入梦,也不会等到第二夜。
“并不是立刻就见了,毕竟是殿下大婚,只在黎明时分进去见了一面。”
果然。
阿薮说起当日之事已是含羞带怯,看她粉面秋波,我都有冲动去外头把将离拖进来,给她看一看她口中“老祖”春心荡漾的景象。
阿薮不再说话,幻象镜中所现的大约就是二人梦中相见的光景了。
弘历皮相实在不错,身量也高,再加上皇子的气度,普通些的女子却是抵挡不住,即便是我这般阅人无数的老婆子,都要真心实意为他这身皮囊赞一声。所以这般看来,幻象镜中一双人儿倒是十分般配。
若我不是见惯了男女痴缠、承诺随风散,大约也要替他一人一妖送上祝福了。
大婚后不久,世宗皇帝着封四阿哥为和硕宝亲王,仍居重华宫,将富察氏封了嫡福晋,侧妃乌拉那拉氏和之前侍墨的那位高氏都封了侧福晋,一瞬间,重华宫中似是油里炸过的金稞子一般,皇恩浩荡得都要闪瞎了人眼。
当然,只除了阿薮。
“殿下封亲王后不久,我就被四方神兽找上了门。他们斥责我泄露天机,又妄图以妖精身躯引诱人皇,实罪不容诛。但是因在宝地修行,即便是给之前在这里坐镇的慈航真人面子,也不会就把我怎么样,只让我答应不再与殿下梦中相见,若是再犯,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我点点头:“以你的身份,确实不该与弘历有什么往来,更遑论夜夜入梦,若不是他有紫微垣护佑,照你这么折腾,他说不定早没了性命。你也不用这般哀凄,这连惩罚都算不上的警告,实在是很轻很轻了。”
阿薮却淡淡笑了一声:“只是被禁与他梦中相见,阿薮却还不至于这般不明事理。阿薮哀凄,实在是因为……”
因为弘历日渐冷淡,从数日到数月,不再与她的原身山茶花说话吧。
“姑姑英明。”
果然是被戳中了痛处,连奉承话都说的这般寒酸低落惨兮兮的。
自封了一嫡福晋二侧福晋以后,朝中重臣都看明白了今后龙脉的走向。皇三子遭革宗籍,皇五子行为荒诞,还有一位皇十子,可惜母妃不过是个嫔位,不堪大用。一圈溜下来,储君蓄势待发。
“相信这局面,你那四殿下自己也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略放松些找身边的美人们叙叙话,也是应该的。”
阿薮望着那面幻象镜幽幽开口:“虽然姑姑说的是有道理,可如今回头看从前的事,阿薮仍然心绪难平,若是知道了后来的事再放我回去那时候,大约我仍旧不能放过心中执念。”
这样的行为,老身我也能理解,小年轻么,吵架拌嘴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至少在阿薮这边看来就是这样的。
可惜她等着他来,他却被琐事绊住了手脚,亦或是根本就忘了有这么个梦里相见的女子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所以那之后,你再没入过他梦?”
阿薮点头。
“一开始是生着气,待消了气,又看到他与他的姬妾相处甚欢,就接着又生气了。”
我摇摇头,年轻人。
“之后再见,即是世宗皇帝驾崩前一夜。”阿薮重新回忆起当日的故事,幻象镜中的景象再度随她心意而变。
“那阵子世宗皇帝已经在圆明园中许久,朝中事务只挑拣重要的奉予御前,其余不甚要紧的,都是监国的宝亲王处理。那时候他又忙起来,每日见许多的大臣,又要不时去圆明园探视,来回奔波,觉都不得好睡,确实辛苦。一夜他深夜归来,连一向等着他的富察福晋都耐不住先去睡了,重华宫中一片寂静,几盏宫灯远远引着他来……”
“怎么?终究是叫薮夫人再一次抵挡不住风华?”
阿薮微笑:“姑姑原来这么爱开玩笑。”说完略一低头,将眸中企盼神色掩去,再抬头时仍是端庄华贵的一位美妇人。
“不瞒姑姑说,那一眼确实叫我震惊,只因我看见尾随于殿下身后寸步不离的那护脉灵神麒麟,似有变化之兆。”
“你是说……”
阿薮直视我的眼睛:“没错,先帝驾崩了。”
我在石凳上挪了个姿势:“看薮夫人的样子,大约这回又是您去报的信吧?”
世宗皇帝驾崩在圆明园,身边只有妃嫔与养病的和亲王,即是那位荒唐皇子,但是那一次尚在紫禁城的弘历却有如神助,不止将丧仪准备妥帖,下了钥的宫门重新开启,还命自己身边唯一一队禁军连夜出宫赶往圆明园,与自己母妃会合。这一连串的布置,要说弘历半点不知道先帝已经驾崩的事,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没错,那时候确实是我报的信。”
我点头:“那样的情况下最易有变,世宗皇帝又是驾崩在宫外,稍有不慎即是大祸,你的做法很对。”
“谢姑姑夸奖,只是……”阿薮抬头看看我,“我初看见麒麟变身为龙,一时没有忍住,当着殿下左右之面,就出来了。”
我:“……”
愣了半晌,我才接口:“薮夫人不似是这般沉不住气的。”后面还有半句话我没说,只怕是多日不见,也存了邀功的心思在里头,好叫新帝念起自己的好处来。
阿薮只是呆呆望着前面的幻象镜,语气也死气沉沉如陈年的井水:“我没有想到,殿下听我说完,转身就命隐在暗处的影卫将后面跟着的数十人全部就地诛杀,其中有一个小公公还是从小跟在他身边,连去大理那一次,都是他一起将我带回来的。”
“这……先帝驾崩事关重大,且薮夫人深更半夜从花圃中出来,若是嚼舌根的人乱传,说宝亲王弄巫蛊,只怕到时候说起来……”
我说的是实情,看阿薮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明白的。
“只是那数十人因我私心而死,且我从来都不知道,殿下竟然已将帝王之术运用得如此纯熟。”
这种事,不是自己看透别人怎么劝都没用,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所以之后,你们就再没见过?”
“是,那夜殿下未曾入眠,只在案几上处理事务时略眯了两刻钟,就是趁着那时候,我告诉他‘殿下将登极,不再于此宫中居住,小妖不能再相随,就此别过’之类。他虽然一再问我到底是谁,我也没有再说。”
“弘历才智出众,想知道你的来历大约不费什么功夫。”
阿薮点点头:“不错。登基后第二日,他就驾临重华宫中,因那夜他知道我是从花圃中现身,只不知道我是哪一株,所以站在花圃外头说话。”
“他说的什么?”
“他说,朕知道你先时说的都是瞎话,不是不能再见,是你不愿意再见,若是今日起我一夜见不到你,就纳一新人入后宫,到你出现为止。”
“若是换一个人,大约会以为自己在帝王心中颇有地位,以此自喜也未可知。”
阿薮一笑,似是不屑:“明明是自己流连美色,还要将我做幌子,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丫头。”
我挑眉,不置可否,若是阿薮当真不在意,又怎会将弘历眼泪保存这么久?没看透的人里头,也有她。手机用户看宫墙夜话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426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