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脸上的笑,也逐渐僵住了。
好半天,才低低叫了一句。
“银子呢?”
“高妈妈,你们这里能先记账吗?我怀里银子不够,容我回趟家,把银子给你送过来,可好?”
硬着头皮,许木艰难地开口,只觉得脸上灰扑扑一片。
丢人,真是丢死人了。
他许木不仅被人算计,要替那两只小狐狸代付花酒银子钱,还被人提前摸空了口袋,这会子是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了!
不仅是没有银子,就连他的佩玉,手上的白玉扳指,都一并被撸的干干净净,一件不剩!
他连一件可以抵押的物品都没有!
高妈妈的脸僵了好一会儿,转而又换成了冷笑,她眯着那双满是褶子的眼睛,阴阳怪气地叫道。
“好嘛,还以为你是个深藏不露的富豪,原来真的跟外表一样是个穷鬼!就这还跟老娘厉害,还跟老娘装什么官家人?还想吃我迎春楼的白食?”
“高妈妈,我不是,在下真的是大内的人,你若是不信,就派人去东宫,就说许木在这里,让他们把银子送过来就是了。”
许木还要解释,可高妈妈却指着他的鼻子厉声痛骂。
“把这个吃白食的给我摁住!拖到那边先打一顿解解老娘心头之恨再说!”
好热。
火焰红炙,在姚淇悦身边盘旋着。
那炙热的红,是彭璟容双眸的颜色,也是父亲脖颈处涌出来的鲜血。
父亲的头颅砰然落地,跪的挺直的身躯终于撑不住轰然倒塌。
在那倒塌的身躯后面,是男人玉身长立的身影,那个男人依旧是清俊的,可他的眸子里却闪动着猩红的光。
就像是魔鬼一般,让人望而战栗。
那光猩红,却又冰冷,透着寒气,姚淇悦死死盯着那双眼睛,恨的咬紧了嘴唇,通身却又忍不住颤抖起来,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我要杀了你!”
“你要杀了谁?”
一声冷冷的低喝声在耳边响起,男人的脸犹如鬼魅一般陡然靠近,细长冰凉的手指一把捏住了她的脖颈。
姚淇悦的喉咙就被攫住了,再也无法说出话来,也无法呼吸。
她挣扎起来,手指去抠男人的手,脑袋发涨,艰难地叫出声来。
“放,放开我,你这个恶魔,不要脸的贱男人,恶毒的……”
“狗奴才,还敢骂我!你找死!”
男人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一把甩开姚淇悦的手,转而一把捏在姚淇悦脸上,两只手拼命地往两边撕。
姚淇悦只觉得脸颊生痛,一股热流便从眼眶里涌出来。
疼,好疼……
可是眼前男人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扭曲的变幻过后,他的脸,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俊眉修目,挺鼻薄唇,还有那咬着牙,气的直哼哼的样子。
不正是……
“主子?”
姚淇悦一下子睁大眼睛,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失声叫起来。
“怎么是你?”
“不是老子还能是谁?”
男人犹自狠狠捏着她的脸,咬牙切齿地骂,狭长的眸子里都是愤怒。
“你刚说要杀了谁?狗奴才,你现在真是越发的张狂了,竟然要谋杀主子性命?我就该把你拖出去,乱棍打死!”
“主子,奴才刚才那是没睡醒,做了个噩梦,错,错把主子当仇人了……”
姚淇悦只觉得脸颊很痛,男人的手指捏得她想落泪。
事实上,她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可那泪珠儿就是不肯落下来,她还得陪着笑解释。
“奴才一时糊涂,主子,您打奴才吧,狠狠打别留情。”
“哼,留情?”
男人一把收回了手指,身体却越发靠近,一张俊美的脸几乎贴到了姚淇悦脸上,唬得姚淇悦一怔,心脏不由扑扑腾腾地狂跳起来。
这张脸纵然是凶巴巴的,那也是极好看的,这样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狭长的眸子,还有那薄薄的嘴唇,都让她心跳加速。
却又几乎要停止了心脏跳动。
她望着这张脸,一时紧张,说不出话来,愣了两三秒钟,却听男人轻飘飘地开口。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负了外面人送我的外号!姚淇悦,你小子很不错嘛,做了本王的暖床小厮,还做了王府的四公子,不好好伺候本王,却跑来勾搭本王的三公子?你不死,谁死?”
“勾搭三公子?”
姚淇悦心中咯噔一声,赶紧摆手。
“主子明鉴,姚淇悦怎么有那个狗胆?”
“你没有?”
男人挑起眉梢,冷冷一笑。
“那你瞧瞧,你此刻是睡在谁的床上?”
“谁的床?难道这不是奴才自己的……”
姚淇悦嘴里嘟囔着,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去。
只一眼过去,她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嗖地一声弹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咋肥四啊!三,三哥怎么在这儿?”
“咋肥四?老子还想问你是咋肥四呢!”
男人冷笑着,细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姚淇悦的脸蛋一阵尖锐的疼,他咬着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姚淇悦,现如今你自己说,此事怎么处理?”
“我……主子!”
姚淇悦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苦着脸跪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这个捏自己脸的男人。
“主子,奴才睡得迷糊,混忘了昨晚发生了啥,现在确实是想不起来到底咋回事,要不然,要不然主子您稍等等,我把三哥叫起来,问问他?”
“老子还要给你机会,让你们两个串供哄骗老子,是吗?”
不料,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微微勾起唇角,狭长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凶狠的杀气,他一把松开了少年被捏得通红的脸,复又揪住了姚淇悦的领花子,提溜着就往外走,口中低声骂道。
“你还真是把老子当蠢货呢!给我滚下来回话!”
他脸色阴冷,复又冲着门口守着的陆宇,厉声喝道。
“把三公子叫醒,让他整理好衣衫,过来回话!”
“是。”
姚淇悦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提溜起来,心中不由一阵恐惧,知道一场惩罚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只是,即便是要被惩罚,她也得提前把于连给叫醒啊!
毕竟,昨晚她是在彭云涪的香炉里放了沉香才有机会偷偷溜出来的,而且昨晚,她带着于连去了迎春院。
这些事情,可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万一于连迷迷糊糊醒过来,说漏了嘴。
只怕自己的这位主子,惩罚自己会罚的更重!
就如他自己所说,是会打死自己的啊!
于是姚淇悦慌忙抱住了彭云涪的手,凄惨哀伤地尖叫起来。
“主子,主子啊,您真的要打死我啊?您就算是打死我,也该让奴才解释一下不是?三哥,三哥,您倒是快点醒醒啊,您醒过来替姚淇悦做个证,咱们可是,咱们可是……”
“你他**还有脸嚎?”
她越是哀嚎得厉害,哭喊得凄惨,彭云涪的脸色便越是阴沉难看,他咬着牙,手臂猛然用力,拖着少年的衣领就拖下了床,提溜着往外走。
“你跑到他屋子,爬上他的床,与他同床共枕还衣衫不整,都被老子当场捉到!狗奴才,还企图跟他串供糊弄老子?”
“主子……”
姚淇悦欲哭无泪,可已经被男人拎小鸡一样拎出了屋子。
外面日头焦焦,晒得姚淇悦紧紧闭上眼睛,她盯着地上自己和彭云涪的影子,暗自祈祷待会儿于连能够清醒点,多替自己维护一下。
她却不知道,于连此刻已经自顾不暇。
西院里,于连自打被人叫醒以后,眉头紧皱,声音干涩。
“水,给我水,好渴……”
“昨晚去哪儿喝得好酒,竟醉成这幅模样了。”
一把轻柔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于连睁开眼睛看去。
原来床边坐着的,是李展。
只见他手中端着一只茶盏,茶香清淡却透着甘洌,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清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于连的脸。
闻着那淡淡的茶香味,于连心中的**感越发强烈,喉咙仿佛更加干涩了,他坐起身来,伸手就去拿李展手中的茶盏,随口笑道。
“昨晚跟着姚淇悦那小子一起出去胡闹,他带我去了一趟迎春楼,还偷了人家两壶好酒,那酒初入口甘甜,竟没想到后劲这厢大,到后来竟醉得爬不起来了……”
“迎春楼?”
李展微一颦眉,眼底泛出一丝惊讶。
“你竟然跟他去那种地方喝酒?真是胡闹,现下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敢去那种地方?”
李展原本猜到了于连和姚淇悦昨晚不在王府,却没想到这两个人半夜溜出府,竟然是去青楼喝花酒玩姑娘去了。
这如何得了?
他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于连一眼,语气中带着责备。
“迎春楼人多眼杂,你就不怕被有心人盯上,回头跟到府里来,给殿下惹麻烦?”
“这有什么的?麻烦已经被我们甩掉了。”
于连一口气把手中茶水喝了个干干净净,他原本没有注意到李展的语气,而今听到他提起麻烦,便想到昨晚姚淇悦的计谋,心中不由一阵得意,抬起头来,眉飞色舞。
“李展,你绝对想不到,姚淇悦这小子真是有办法,从前我只觉得他油嘴滑舌,却不晓得他不仅有嘴上功夫,脑子转的更快,昨晚他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于连心中愉悦,便得意洋洋地把昨晚在迎春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李展听得目瞪口呆。
而屋外。
彭云涪也禁不住咬紧了牙关,手指紧捏成拳,咯咯巴巴地响。
好样的,姚淇悦,你可真是好样的。手机用户看不及尤妃妆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221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