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鲁罕城的宫殿之中住了一段时日,他们又回到了白天赶路,夜里露宿的环境。夜间草丛中常有露水,尽管躺在干燥的草垛上,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依旧会让人觉得身后潮湿,很不好受。
真悟叹了口气,干脆爬了起来,见火苗快要燃尽,他便起来走到火堆旁,在烧红的炭火堆上再添上新的柴火。做完这一切,他刚在火堆旁坐下,突然身旁有一人影落座,正是巴得尔。
真悟很是意外:“你怎么也起来了?”
巴得尔:“见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不巧我也是。”
真悟无奈地笑笑,随即又恢复了常态,取笑道:“可是因为归家心切,迫不及待了?”
巴得尔不置可否,略微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当初我从族中随你们出来的时候,还真没把握能够如此顺利归来。”
真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难不成你是抱着赴死的心态随我们出的山?那对我们也太没信心了吧!”
巴得尔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只是对自己没什么自信罢了。若不是有你们的帮忙,我也不见得能成功找到萨尼曼特,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能从他手中获得禁术的阵法图……”
见巴得尔默默低下了头,真悟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这不是有我们嘛!再说了,若不是有你,蒙军也不见得能那么快攻下巴鲁罕城,若不是你将萨尼曼特抓回来,我们就算有法子也无从套话,所以,你可别小看了自己的作用。”
听真悟这么一分析,巴得尔忽然察觉到,事情与事情之间,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这么想着,他豁然开朗了许多:“如此说来,我的用处还挺大?”
真悟:“可不是,巴鲁罕城之战,少了谁都不行。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也一样,不管那地下城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但只要我们一起面对,一定可以让大雪山恢复它原本的样貌!”
大概是真悟神采奕奕的眼神感染了巴得尔,将他心中的焦虑不安一扫而尽,他不由上扬了嘴角,点头道:“嗯!”
清晨时分草地的叶片上都带着露珠,温度也格外低,睡在火堆旁的士兵们都不禁蜷缩起了身子。连续两夜没怎么睡好,真悟在大伙儿起身前重新打了墩儿,或许是火苗烧得旺,这一会儿,他睡得格外深沉。
因为丘处机心中焦急,也因为来时已经开辟好了回去的道路,他们这一程走得特别快又特别顺。在路过峡谷隘口之时,丘处机与巴图再次去拜访了刘仲碌的墓地,当初他们走时匆匆,此次归来又是匆匆。
先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仲碌的坟包之上竟已长满了杂草。真悟与奎安细心地为刘使者的坟包上除了草。刘仲碌在身旁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他已经不在人世,经此一别,往后大概再没有为他扫墓的机会,丘处机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奎安虽然已经走出了最初痛苦的情绪,但仍旧不免失落。可他看到丘处机这副伤感的模样,还是努力振作起自己的精神,安慰道:“神仙不必为刘使者感到难过,我与查干巴拉也曾埋怨过大汗,但最终想来,刘使者他这一生都在追随大汗,能够死在大汗的手中,也算是他最好的解脱与归宿了吧。”
丘处机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他们没能逗留太久的时间,只是在稍作休整之后,队伍又再次踏上了旅途的步伐。
在丘处机的队伍离开的第三个白天,成吉思汗依照与丘处机定下的约定,已经彻底处理了战死在沙场上将士们的数万具尸体,也安抚好了城中幸存的居民百姓,让幸存的这些人接受了城池易主的现状。
“城中所有的后事已经找大汗的吩咐处理完毕,大军不日便可启程返回。”失吉忽秃忽向成吉思汗恭敬道。
成吉思汗正站在宫殿高处,向下瞰望这座古老的城池,两军交战之际,札兰丁也曾站在此处观看整体的战局。又或许曾经建造这座宫殿的城主也是为了俯瞰自己的领土,才建造了这处绝佳的观景台,只可惜短短时间内,巴鲁罕城几度易主。
早在经历过札兰丁夺权的百姓们反倒有些麻木,不管是谁统领这座城池,他们只希望这一次的主人,能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以庇护他们一时的平安。若是以这个角度来思考,巴鲁罕城成为蒙古帝国的疆土之一,或许对他们来说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吧。
成吉思汗收起他纷乱的思绪,回过头来:“可是彻底清点过当下大军的人数?”
失吉忽秃忽:“前几日三位汗王已经清点过他们各自部下的兵力,加上大汗原本带来的士兵,并包括带伤的士兵,现下只有万人不到的兵力。”
成吉思汗叹了一口气,为了打败札兰丁,他实在投入消耗了太多兵力,但说到底,他是不会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
成吉思汗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对失吉忽秃忽吩咐道:“将巴鲁罕城划入三汗王的分封地,由他自行管辖统治,余下的军队,准备好明日一早出发返还。”
没想到大汗会将巴鲁罕城直接划给三汗王,听到这个决定的失吉忽秃忽难免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他眉间微微一皱,终究还是开口提醒道:“二汗王与拖雷将军在此次战役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和帮助,反倒是三汗王来得最迟,大汗可是决定了?”
成吉思汗眉间闪过一丝不悦:“你对朕的决定有何异议?”
失吉忽秃忽急忙低头认错道:“微臣不敢,微臣这就将大汗的话带到。”
失吉忽秃忽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急急忙忙退了下去。
然而他的考虑并不是无用的,当察合台听到此消息的时候,他的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他再次开口确认道:“你谁,父汗将巴鲁罕城分封给了谁?”
看到察合台的反应,传话的士兵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再次颤颤巍巍开口道:“三、三汗王,窝阔台汗王。”
“啪嗒!”一声,茶碗破碎的声音传入士兵的耳中,这清脆的声响令他不寒自栗,他急忙跪地:“大王请息怒!”
父汗偏爱三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此次战役,明明是他从始自终陪着父汗打下巴鲁罕城这片疆土,竟然事先没有任何过问,就直接将其分封给了窝阔台,这不是摆明了向文武百官宣告这是有意立三弟为储君之位吗!
见察合台半天没有反应,传话的士兵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
但就在这时,拖雷突然不请自来,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借着拐杖能够行走自如。看到跪在门口的士兵,以及地上破碎的茶盏,拖雷心中了然,开口笑道:“看来二哥是已经听到消息了。”
见是拖累,察合台收起不悦的心情,扯出一丝笑容回应道:“四弟的腿伤还未痊愈,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拖雷在察合台的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一旁。四汗子的到来成功化解了士兵的危机,他急忙退了下去。
等到周围没有人后,拖雷这才开口道:“我也是将将听闻了消息,这不第一时间就赶来二哥这里了。”
察合台有些意外:“怎么来我这儿,咱们不该去三弟那里道一声贺才是。”
拖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都是自家兄弟,做那些虚的作甚,想必三哥不必咱们二人诧异,父汗如此公开恩宠于他,我看未必是件好事。”
察合台不欲同拖雷深入交流此事,他们虽是都是亲兄弟,但碍于特殊的身份,一般不会讨论交流有关父汗立储的事宜,若是让成吉思汗知道他们有任何异心,也是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
察合台:“父汗怎么想的,我们自然左右不了,最好也不要多想才是。”
拖雷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冷笑了一声:“二哥又何必同我这般见外,有些话在父汗面前不好说,咱们兄弟二人私下还说不得?我若是表示会全力支持二哥,二哥会如何选择?”
拖雷向来直接,今日他来了这里,察合台早已料想到他的用意,但真的等到他如此直白地说出口,察合台仍旧猝不及防吃了一惊,而后赶紧补救道:“你可别说胡话,父汗身子骨还硬朗得很,你我二人若是枉议此事,你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见察合台如此谨慎,拖雷这才放低了声音,但他的话语之间依旧没有太大的顾忌:“父汗既然毫无顾忌地偏爱三哥,也该料到难免会有闲言碎语。但正如二哥你所说,父汗如今还正值壮年,所以就算他真的有意,也暂时轮不到三哥。但二哥你若不及早做准备,只怕就要被三个占了个先头。”
拖雷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若不是大哥不受父汗的待见与喜爱,原本皇位是该传给嫡长子的。但偏偏大汗子术赤的身份略为尴尬,当年孛儿帖皇后曾被外敌所俘,成吉思汗虽成功将其夺回,当时皇后却有了身孕,因此大汗子术赤的出生是成吉思汗心中的一个痛处,没有人敢提及。
因为这样的意外,察合台将自己视作正统的嫡出,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有些话自己心中可以这么想,但却绝对不可说出口。手机用户看西行平妖记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270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