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并不惊慌。
她料定云詹并不敢真的绑了她。
“大将军,你若是绑了我,不消半个时辰内,整个燕山军营全部都知道。人们知道了缘由,只会自责你,而非我。毕竟,从头至尾,我没错。你高高在上,因这件事让名节失了光环,那就不妙了。大将军,还请你好好想一想。”
秋纹一点儿也不怕。
她不知道,云詹本则对她有意,他想接近她,所以故意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举动,有时也自己也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人戒备心极重。哪怕后来长大了,情窦初开,对于心仪的女人,也还是一样不能放下戒备。
那三娘和欢儿听说,秋纹被绑了,也急急赶来了。
三娘背着欢儿,到了这高地,一见秋纹果被五花大绑,三娘就急得不行,嘴里骂道:“这是什么大将军,平白无故地,绑人干什么?有本事,去绑那些盗贼奸细!”
欢儿也急了,拉着秋纹的手,心疼说道:“秋纹娘,你放心,爹爹就要过来救你了!”
这话惹恼了云詹。
云詹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心里嫉妒溪墨。
溪墨出身不及他,但在云詹看来,史溪墨的人生比他顺遂许多,又有如意娇妻陪伴。而他就算登上九五之尊,也不会遇到真心疼惜的女子。她们爱的,只是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
“来人,且将这女人和这小娃儿也一块绑了!”
这一声令下,士兵们却又犹豫了,绑三娘可以,但要绑这小娃儿,那可做不到。欢儿是这里的开心果,不管哪个兵士,看到他无不眉开眼笑的。
“大将军,这……”领命的士兵跪了下来。
“怎么,我的命令你敢违抗吗?”
“小的不敢。只是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欢儿年纪虽小,但人小鬼大,今日,且就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云詹丝毫不改主意。
各位,当真云詹就糊涂至此吗?当然不是。
可他也任性。
这可是大忌。
但云詹借着溪墨不在,就想发泄心中的不快,抖一抖威风。这实在与身份不符,且也丧失民心,云詹就想这样做了。
当然他不会责打欢儿。欢儿小小年纪,不禁责打,会出人命的。
云詹就想吓唬吓唬他。
他厌恶这燕三娘,将她绑了,打上几鞭子,无可无不可。
秋纹的手脚不能动弹,但还是安慰欢儿和三娘:“你们不要来。放心,大将军也并不敢惩罚你们。”
云詹就冷哼一声:“你错了。这都绑来了,如何不打?不打,便是我言而无信。”
秋纹就叹:“大将军若真要责罚,便请责罚我一人好了。他们的鞭子都算在我头上。何必牵连了无辜?”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人群中,且就有奸细。
那一招鲜也来了,躲在人群里,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叽叽咕咕地说什么。
艳鱼也过来求情,甘心上岸的姑娘们都跪下哀求云詹,放了秋纹。
艳鱼跪在云詹的脚下,苦苦说道:“大将军,自打秋纹姐姐来了,我们的日子这才有了盼头。秋纹姐姐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待我们又和气,一点儿不拿架子,真正是极好的人。大将军还是打我吧,我命贱,一个父母买了几次的赔钱货,在这人世早该死了,秋纹的命值钱,我的命贱,大将军干脆杀了我,放了她们。”
艳鱼说得情真意切,云詹就叫她抬起头。
一张尚显稚嫩清秀的脸就落入云詹的眼眸。他又打量了艳鱼的身形,脑中似乎有一点印象,又似乎一点印象全无。
“你多大了?”
“奴婢十三。”
“十三?来了几年了?”
“两年了。”
这么一说,云詹就想起来了一点。这该是军营中年纪最小的姑娘。不错,两年前却有一对夫妇带着几个儿子找他手下一个管事的,说要将女儿卖了。这样的事,自然不经云詹的手。偏巧那一日他看见了。这对夫妇说家贫到了无法吃喝的地步,可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还着了一双新鞋。他们身旁站着的两个儿子,也是一身崭新的棉袄,就这个小姑娘,这大冷天儿的,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
这对夫妇态度一点儿不犹豫,不管怎样,就是要卖了女儿,不然,家中无以生计,没法娶儿媳妇。
管事儿的就说这女娃娃年纪太小,纵然要卖,也等过上一二年。
这可对夫妇就说等不得。不消说一年,就连一个月,几天功夫,都不行。当即就要卖。云詹又观察了这女孩的两个哥哥,他们只管将手缩进袖口,一副不管不问的样子。
云詹就生了一点恻隐之心。
那女孩低着头,也是一副待宰的猪羊的认命模样。好像天地之大,都与她无干。这不管到哪儿,不是被卖,就是被杀。
云詹就走了过去,对管事儿的吩咐了几句。
就这么着,艳鱼虽然是姑娘们里头年纪最小的,但也一并被买下了。云詹知道:有这样的父母,这小姑娘的命运不会最惨,只有更惨。
“你,可愿意去我的大帐,伺候我?”
陡然地,云詹忽然问了这一句。
艳鱼一惊,浑身都颤抖起来。
云詹极度不悦:“不愿意,也就一并绑了。”
“不不!”艳鱼突然回过神来,“大将军,奴婢愿意的,奴婢愿意的!”说完,艳鱼为表感谢,又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
秋纹虽绑着,但心里头却又是高兴的。
去大帐伺候云詹,当他的侍女,实则是另一条出路。这一条出路是最好的。那些和艳鱼交好的姑娘们就上前将她一把拉起来,嘴里纷纷羡慕艳鱼的好运气。
秋纹因高兴,便也对云詹道:“大将军,我也替艳鱼谢谢你。”
云詹眼波流转,瞥了瞥秋纹,悠悠道:“怎么?我将你绑了,你反而要谢我?”
“不错。”
“艳鱼跟了我当丫鬟,不是你跟着我当丫鬟,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秋纹就道:“这感谢是诚心诚意的。”
秋纹当然知道,云詹不过脾气古怪了一点,性子拗劲了一点,但他能率动这么多人,一定有他的长处。
看人要看长处。
这是溪墨说的。
“不用奉承我,这并不会让我改了初衷。”
“无所谓。只是大将军您惩罚了我后,还请将燕山栽种
这些花儿草儿的都保留了。花草无辜,且又不曾给大将军添了不便,若都拔了,除了可惜,还是可惜。”
那艳鱼便又跪下给云詹求情。
云詹哈哈一笑。
“罢了。我今日收了一个小丫鬟,心情好。何必一定要带累了心情,坏了脾气?来人,将她们一一松绑。”
秋纹缓了口气。
她赌赢了。
欢儿一把拉住秋纹的手,安慰道:“秋纹娘,你还好吧?”
“我很好,我没事儿,大将军并不曾真的打了我。”
围观的百姓就交头接耳地低声品论起来,云詹看着百姓们有些怀疑的目光,就选了一个高地,大声说道:“大家安静,大家安静,且听我本人说几句!”
同时,云詹愤怒手下士兵将围观的百姓都从暗处包抄起来,若有人出去,非但即刻就会察觉,且也在第一时间监视起来。
云詹一石二鸟,想借此将匿藏在燕山的细作搜出。
“大家定要怀疑我的品性,为一点喜好,就要责罚无辜,是不是?”
百姓们的神情有点儿犹豫,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云詹更大声道:“如果真是这样,各位就猜错了!我说讨厌燕山的花草,是假话。我说要绑栽花的秋纹,也是假话!”
啊?
这下人群骚动了,那么,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群里,那一招鲜就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身旁那个戴帽子的男人,示意她走人。一招鲜便走出人群,没想到刚走上两步,就有几个兵士握着刀剑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招鲜惊慌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去小解!”一招鲜指着路边的草丛。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
一招鲜就假装愤怒:“大将军就不许人小解了吗?真是没道理!”
那跟随一招鲜的人,一见情势不妙,只得又走回人群,思考走别的捷径。
一招鲜就撒泼儿,但是这招无效。士兵们就不让她走。“大将军下过令了,不管是谁,一概不准放行!”
那厢,云詹继续说道:“只因,我疑心,近日以来,这燕山,这军营,有人混进了细作,到底要好好查一查,看一看,搜一搜。今日正好是一个机会!你们今日在这里围观,我知道你们都因好奇而来。但这里头还是夹杂了奸细,所以还是要委屈大家了。今日这一个时辰内,谁也不许离开,且等混入的细作自己现身……”
此言一出,人群大乱,也更骚动不已。
“大家不要慌张。且忍一会,细作一被抓获,从此燕山方得宁静。”
在云詹的继续抚慰之下,人群终于安静了一些。大家你看着,我看着你,都猜测到底谁是奸细。手机用户看一品丫鬟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391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