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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庸的小说里,当男性处于若干女性的包围中,他们也许只对当中一位一往情深,但是金庸仍然细腻描写了男性在恋爱两难选择的心情。他们道德上以及行动上只能也只会选择一个,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心里左右摇摆,装下几个女性。甚至段正淳将这种摇摆贯彻到行动。
但是,女性面对选择的时候从未有过犹豫和软弱,不会有面临多种选择时候的举棋不定。一往情深、从一而终是她们的标志。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第一眼看上的,那么,一直坚持到最后,至死不渝(穆念慈的悲剧就是典型的代表)。
同时,在面临爱情的缺失的时候,境况也是不一样的。男性失去爱情,会有另外的女子填补心灵的空白,他们可以在别的女性身上找到慰藉,或者还有其他事物可以寄托。比如令狐冲在得不到岳灵珊的爱情之后,作者安排了任盈盈出现在身边。虽然失去了刻骨铭心的初恋,琴箫相和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但是,女性就不一样了。女性在爱情上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走到黑。生活失去了爱情,致使她们成为了魔或者可怕的恶女人,她们无法象男性一样寄托于别的事物中,也不会对别的男人身上找到慰藉。她们只能在疯狂或者仇恨中寻找自己缺失的爱情,这便是金庸小说里一大类型的女性——“情魔”——的特征。
在金庸的设想里,爱情的缺失使一个女性不能成为完整的女性,成为残缺的女性(至少不是理智的女性)。张爱玲笔下疯狂的寡妇更多是在社会伦理的约束下压抑自己本能的激情、yu望而性格扭曲变态,金庸笔下的情痴、情魔淡化了社会伦理的约束,或者说社会伦理是模糊的,遥远的,她们的疯狂更多来自爱情的缺失,并非压抑而是放纵。她们不停地寻找,不仅是寻找爱情,也是寻找自己的生命核心。
另外,在狭义的移情别恋上,金庸对男女的移情别恋的态度也有细微的差别。段正淳一生风liu,不知道造了多少爱情孽债。最终也是死于众情人的包围里。虽然金庸也对他颇有微词,最后让他死得很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一个个死去然后才死。但是也有维护之意——“段正淳虽然用情不专,但对每一个情人却也都真诚相待。”多情而挚情,风liu而不下流,这是常见的男子为自己不专一辩护的言辞。
实际上,对不仅一个异性动心,这是人之常情,比如金庸在把握张无忌周旋于几个女子之间的微妙心理上就很有独到之处,也体现了金庸对人性的洞察力。在历来的文学作品中(不仅是金庸的),对男性的这种境况即使有道德上的谴责也会有宽恕的余地,甚至有文人以风liu自赏。但是,同样是人之常情,作者却常常给予女性严苛的道德谴责和审判,即使是能够超越一般社会认知去同情、理解女性的大家。在金庸笔下,移情别恋的岳灵珊的不幸结局便是一个例证,对已婚妇女的批判更是严厉。身为人妇的马春花和南兰最终的结局都是不幸的——因为她们被丈夫以外的异性吸引,做出不符合妻子、母亲规范的行为。她们违背了男权社会里女子神圣的义务,因此,尽管从动机方面来说,她们是逃离自己不幸的婚姻,追求自己的爱情,但是她们必然落个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的悲剧下场。在《飞狐外传》里,金庸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唉,青年男女的热情,不一定是美丽的。”这句话出现在描述马春花和福康安在花园里的时候,在美丽的画面后是作者本人遮掩不住的厌恶。
在这种移情别恋的叙事模式上,金庸也没有摆脱“一个失意的男人会遇上一个好女人,一个移情别恋的女人终将遇上一个坏男人”的叙事模式。这种叙事模式正隐藏着男权社会里被女性伤害的男性的自我怜惜以及对被纳入男权意识规范的女性的告诫。
实际上,这种大相径庭的态度——对男性的宽容和对女性的苛刻有着强烈的男权意识的痕迹。将女性是为所有物的态度引发对女性忠贞的苛刻要求。男性在女性身上打下忠贞的烙印,不仅在现实里要求女性三从四德,同时在文学作品里创造出男性想象的美好女性——她们也许各具特色,但是无一不对伴侣忠贞。这种男性心理的投射既是对女性物化、忽视她们的主体性的结果,也是对女性的精神禁锢。
穆念慈的悲剧博取了读者的哀叹和眼泪,我们会说她爱错了人,但是我们赞赏她的忠贞,正是忠贞让穆念慈成为一位美好的悲剧女性。她的忠贞无错,只是选错了对象。无论作者还是读者对她的哀叹和怜惜中都隐约包含着对她的忠贞的欣赏和嘉许。这正是一个叙事和阅读里的矛盾:忠贞毁灭了穆念慈,也造就了穆念慈。却没人想过,这样的忠贞是否真的符合女性的生命逻辑。
在对移情别恋的道德审判里,女性是作为缺席的被告出现的,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男性权威话语里。当面对男性的移情别恋,这个时候被背叛的女性成为了这次道德审判的原告。她们采取一种奇特的报复手段来谴责丈夫/恋人的背叛:
“那女人缓缓走近,转过身去。段延庆见到了她的侧面,脸上白得没半点血色。忽然听到她轻轻地、喃喃地说起话来:‘我这么全心全意地待你,你……却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有了一个女人,又有了一个女人,把我们跪在菩萨面前立下的盟誓全都抛到了脑后。我原谅了你一次又一次,我可不能再原谅你了。你对我不起,我也要对你不起。你背着我去找别人,我也要去找别人。你们汉人男子不将我们摆夷女人当人,欺负我,待我如猫如狗、如猪如牛,我……我一定要报复,我们摆夷女子也不将你们汉人男子当人。’”
洒脱不羁,有几分黄药师藐视礼教的邪气的黄蓉在得知郭靖要娶华筝的时候说道:“他要娶别人,那我也嫁别人。”她的父亲黄药师道:“哈,桃花岛的女儿不能吃亏,那倒也不错。”
一个端庄守礼的王妃,一个有几分邪气藐视礼教的少女,在选择报复的手段的时候却有惊人的一致。把身体做为报复的工具。这种你不忠我就不贞的貌似的平等下面,隐藏着一个最大的不平等:潜意识里把女性的身体划为男性的附属物。物品受到了糟蹋,那么原本的主人就会受到损失,这是最简单的逻辑,也是最无理的逻辑。段正淳在不忠里享受的是风liu快活,而刀白凤在不贞里忍受的是愤怒、耻辱,简直是一种最悲惨的自虐。刀白凤的自白、黄蓉的赌气让作者以及读者都怀有恻隐之心,同情她们的苦楚。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们的内心坚守着对爱人的忠贞。
同时,这里也有一个疑问,这是女性的普遍心理的描摹?还是男性作家替代缺席的原告发话呢?手机用户看诱惑之道途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014.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