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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一袭黑衣,脸上棱角分明,是一个有着冷峻气场的男人,但是现在他周围的这一群人,要么是气场更强大的,比如林冲和鲁智深,要么是迟钝得感觉不到别人气场的,比如蔡倏和高冲汉,至于高登,不知道是气场强大还是对别人的气场免疫,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点弱弱的少年(高尧康),又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带着某种怒气的眼光看着他,这让曹正觉得有些失落。
曹正身后斜背着的棕色皮质卷筒,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里面装着他安身立命的家伙。做卷筒用的皮子,来自于曹正杀死的第一个生物,一只五个月大的绵羊。曹正当时轻轻在它脖子下面抓痒,让羊羔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它并不知道曹正是在确定它的气管和动脉的位置,在它混混欲睡的时候,曹正一刀挑开了它的气管,然后横着划开它颈部的动脉。
血喷出来的瞬间,羊羔的腿蹬了一下,它不能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以为自己只是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它在曹正的怀里挣扎了几下,就进入了下一个梦境,一个永远不会醒过来的长梦。在它的身体还微热的时候,曹正把尖刀插入它的腹线,刀刃一路向上,一直划到它的下颚,然后一点一点把羔羊的整张皮子剥了下来。
曹正把皮子内侧沾着的残肉和脂肪刮掉,用清水把羔羊皮里外两侧都清洗干净,又从头到尾,把羊毛都剃掉了。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曹正的手异常稳定,没有在皮子上刮出一道划痕。在这之后,曹正把这块羊皮拿去硝制,等硝制好了之后,他把头一层羊皮铲了下来,又在内侧缝上了挂刀用的皮条,亲手做成了这个羊皮卷筒。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直到现在,这个羊皮卷筒仍然很柔软,富有弹性,只是表面已经被摸得发亮——曹正经常抚摸这个羊皮卷筒,因为每次摸到它的时候,曹正都会回忆起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执掌别人生死的感觉,并且因此变得自信而且耐心。
在高登住的院落里,曹正把羊皮卷筒从背后取下来,像对待婴儿或者宠物一般,轻手轻脚地放在石桌上,温柔地抚摸它,然后把固定用的皮条从熟铜卡子里抽出来,将整张羔羊皮和它里面包藏的全套刀具,完整地展示给高登他们。
羊皮卷筒完全展开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即便是林冲,也没见过曹正的全套刀具。
那里面有一把泛着寒光的双刃匕首,曹正说,这把匕首插进喉咙的时候,可以同时切断气管和动脉;那里面有一把刃牙如同新月的牛角短刀,曹正说,这把短刀可以把表皮和脂肪层完美地分割开来;那里面有一把三角尖刀,曹正说这是剃肉刀,用来剥离骨肉;那里面有一把厚背片刀,它一尺多长,前宽后窄,曹正说这是斩骨刀,不过他已经很久不需要用到它了;那里面有一把黝黑的钩子,曹正说它是用来勾出猪舌的,这样就可以在不破坏猪头的情况下,单独把舌头切下来;那里面……
林冲、鲁智深、高冲汉还听得很认真,高尧康和缎儿已经小脸煞白,蔡倏**了一声,说:“曹正你别说了,大爷我这会儿突然脚下抽筋。”
高登笑着说:“曹正兄弟以后要是不想做屠夫了,我可以找门路推荐你去刑部当差。审讯犯人的时候,你只要把这个羊皮卷筒一展开,挨个讲讲这些刀具都是干什么用的,估计嘴最硬的贼人,也要立刻招供了。”
林冲和鲁智深他们听到高登说了这么一个新奇的杀猪吃肉的办法,正庆幸今天来对地方了,可以大快朵颐,结果被蔡倏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高登不记得蔡倏是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
看他们满脸都写满了“不信”两个字,蔡倏说:“我有一个朋友……”
高登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头:“凡是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故事,都是瞎编的。”
除了蔡倏之外的其他几个人,都在那里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蔡倏急了,大声说:“好吧,我有一个爸爸,叫做蔡京。”
“我有一个爸爸”,这个说法实在是诡异,不过大家一听是蔡京的秘闻,就都不跟蔡倏纠缠什么叫“我有一个爸爸”的问题了。
“我有一个爸爸,叫做蔡京。”蔡倏说道,“他特别爱吃鹌鹑,所以我们家里养了很多鹌鹑,什么时候他想吃了,就抓一堆出来吃。有一天晚上,他梦见几千只鹌鹑把他给包围了,其中一只领头的鹌鹑对他说,‘食君廪中粟,作君羹中肉。一羹数百命,下箸犹未足。羹肉何足论,生死犹转毂。劝君宜勿食,祸福相倚伏’……”
鲁智深看看林冲,又看看高登,说:“两位兄弟,谁来给洒家把这鹌鹑说的鸟语给翻译成人言呐?”
林冲说:“师兄,鹌鹑说的就是人言呐。”
鲁智深摸着后脑勺瞪着眼睛说:“啊?那洒家为何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高登只好给他翻译:“鹌鹑是说,我吃了你们家的粮食,回头就让你给炖羹吃了。你炖个鹌鹑羹,一次要用数百只鹌鹑,就这,你还老吵吵不够吃。爷爷死了被你炖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爷爷想得开,生死之事,不过是生命轮转的一个过程罢了……”
鲁智深一挑大拇指,说:“这个鹌鹑深有佛性啊。”
高登接着翻译说:“倒是你蔡相爷,要多替自己想想,老子说得好啊,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这么馋,小心遭报应,以后最好别吃了。”
鲁智深奇怪地问:“咦,这鹌鹑怎么又变成道家的鸟了?兄弟,你翻译的对吗?”
高尧康在旁边不屑地嘀咕说:“意思倒是没错,就是这鹌鹑说话的口气跟开封城里的泼皮破落户一模一样。”
高登笑着说:“它们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手艺,靠别人赏口饭吃,不是破落户是什么?”
高登又问蔡倏:“那后来呢,你爸爸死了?”
蔡倏回骂高登:“你爸爸才死了呢!我爸爸后来就不吃鹌鹑了。”
大家面面相觑,这就完了?教育意义在哪儿?一点儿也不吓人啊。按照这种报应故事的路数,应该是一报还一报,以蔡相公被人炖汤这种喜闻乐见的结果结束才对啊。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蔡相公明明还在世。
“可是蔡衡死了啊。”蔡倏悲伤地说道。
蔡衡,听到这个名字,不只是高登兄弟俩、林冲、曹正这样的汴梁土著,连鲁智深、高冲汉这样的外地人,也想起来了。
蔡衡是蔡京的孙子,蔡攸的儿子,辈分比蔡倏小一辈,但是由于年龄跟蔡倏相近,所以两个人相处得像朋友一样,跟高登也很熟悉。有一次,蔡衡昏睡了很久,怎么叫都叫不醒,后来他醒过来的时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别人问他怎么回事,蔡衡说,我不是在睡觉,我是进了地狱了。
蔡衡在地狱里的经历非常可怕:地狱里的鬼卒见到他就拍桌子喝道,老实交代你最近杀生的事。蔡衡回答说,冤枉啊,我们全家都戒杀生。鬼卒说,你再想想,不掌握你犯罪证据的话,我们会抓你吗?蔡衡想半天才说,哦,想起来了,我最近在池塘里捞了一条鲤鱼,片着吃生鱼片了。鬼卒说,哎,这就对了嘛,坦白从宽。然后鬼卒就拿着一个铁钩子勾着蔡衡的下巴,把他挂在树上,叫来一群鬼中的武者把蔡衡的肉片下来吃掉了。他们吃完之后,蔡衡的身体又恢复如初,但是疼得不得了。有一个地府里的官员,曾经是蔡京的门徒,他告诉蔡衡,想要赎罪的话,就要把你的金银财宝,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捐献给慧林寺,再请数百人次的和尚吃饭才行。
蔡衡醒来之后,就按照这个人说的办法做了,可是过了不久,蔡衡又花钱把他施舍给寺庙的东西赎回来了,结果就在这一年,蔡衡无疾而终。蔡衡的离奇死亡,震惊东京,当时流行的为了追求美食不惜过度杀戮的饕餮之风也因此大为改观。
蔡衡的死亡,是几年前的事,那时高登还没有穿越过来,蔡倏也还是天才。现在想到这件事,高登觉得里面有些地方不对劲。手机用户看衙内当国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82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