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额,颇有些无奈:“老人已去世,厚道点,别再往人家身上推事。→书荒阁www.shu huang ge.com▲↙”
季桐悻悻然,又苦笑:“如果不信我,刚才为什么要通风报信?”
他见我自然大方地站在厨房中间,于是也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噼哩啪啦地扑打身上的尘渍,一边偷眼看向客厅,形容狼狈神色紧张。
“谁也不信,帮你只不过当时情势所逼。”我将一袋面拆碗洒料倒水,恹恹叹气。
“还没吃饭吧,这里只剩泡面了,吃吗?”
季桐点头,主动凑过来将面碗放入微波炉按了几下,又僵硬地嘀咕几句:
“这样最好,至少我敢保证我俩的目的是互利的。但宋笑影那个家伙就不好说了。”
一顿拍打下来,他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看来确是不着急离开,倚着墙颇有与我要聊上一会儿的架势。当偷儿淡定到这份上,也算是石破天惊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怎么跟你互利?”我冷淡地瞥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跟着宋笑影查抚娘村的事?”季桐却似胸有成竹,问得很是犀利。
这确是难以回答,这是我反复在问自己的事,至今没有答案。
“我是抚娘村人,跟张天民和宋笑影一样。”但我必须给这个意图不明的人一个直接的答案,才能套到他的目的。
季桐勾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小姑娘又被骗了,我相信你和张天民一样,的确是抚娘村人,但宋笑影不是。”
我一惊,不由扬声反驳:“不可能!”
季桐眯着眼缝欣赏我一脸的无措和惊讶,意味深长地笑开:“好吧,让我猜猜,宋那家伙跟你说他也有抚娘村血缘,并一直在想方设法解决抚娘村一个要命的诅咒问题,是吗?”
我只能点头:“他说他和女友不结婚就是因为那个。”
季桐“呵呵”地乐了:“我就奇了怪了,你到底了解宋笑影多少啊,就敢这么快混得跟小两口似的,他说啥你都信?”
他从微波炉里取出面来,挥着筷子一顿畅快地吸溜,一边笑嘻嘻地睨着我。
“小姑娘,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你们认识多久?”
这话戳得我心头一阵阵地慌乱,满腔各种情绪风起云涌,肆意屠掠着平静和安宁,愤怒?悲哀?失望?迷茫?还是剔骨的麻木?
“四天。跟感情没关系,我情况特殊,出抚娘村无处投靠,他正好样样能帮到我,不信他还能信谁?”忍着无处发泄的难堪,我半晌才憋出个牵强的理由。
“不过比起他,我更怀疑你。”
季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咽下几口面,正经道:“那我说两点,你可以听听,再决定到底要相信谁吧。”
“信你或信宋笑影这是两回事,我可以选择全信,也可以选择全部不信。”我冷哼。
“嗯,也对,是个有脑子的好女孩,我喜欢。”
季桐将面碗往垃圾桶里一丢,双臂抱胸,正经地沉下声来:“我不管宋笑影跟你胡说八道了多少事情,但我对他确认不假的只有两件事。一宋笑影的确是出生在抚娘村,但他母亲嫁进抚娘村里已怀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寻思一下,只能点头。明白,太明白了。
“二宋笑影跟莫莉并不是男女关系,而是兄妹。”
这下,我真的崩不住强撑起的淡定了。
季桐瞥了眼我快崩裂的表情,怪异地笑了笑:“莫莉的生父是宋笑影的养父,宋笑影热衷于抚娘村的事,一定程度上的确为了这个异父同母的妹妹。”
“但……但莫莉,她对宋……”我完全懵傻,感觉莫莉的感情货真价实地不仅止于兄妹,她看宋笑影娇横又依赖的目光,欲言又止的温柔,无条件顺从和跟随,一切一切都那么明显。
更何况,宋笑影从没有否认两人的男女关系。
季桐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以这种关系示人的真实原因。只能推测,宋笑影为坐实自己的抚娘村血缘,构建了一套比较完整的身世背景,这里面可能不方便出现真实关系,怕被人掘出真实背景,所以他只能对外把妹妹称作女友,这样方便联系和照顾。而莫莉……就不知道了,她这么配合必定是有原因的。”
这番话够我消化上好一阵子,现在全堵在脑子里,胀得头昏眼花的。
“那……宋笑影应还有异父异母的兄长或者弟弟。”我勉强地开动了一下脑筋。
抚娘村人的第一胎都会得到儿子,既然有妹妹,那么必定还有个女人为他的养父生过一个男孩。
“其他你不用问了,我能可以确定宋笑影的就这两点,”季桐捏着下巴,狡黠一笑,“信与不信,你可以自己想办法验证一下。”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这么多秘密?”我无法不怀疑,却又隐隐地对这些话产生一种矛盾的信任感。
“这也是个秘密。”季桐笑着,贱兮兮竖起一指贴在嘴唇上,“所以说,信不信由你。”
我狠狠地瞪住他。他却无谓地再次耸肩:“好了,罗小姐,在下得走了。谢谢你的泡面款待,东西我拿走喽!”
“等一下,”我一把抓住伸向橱顶的手臂,“为什么要偷这些东西?”
他转了转眼珠,刚想说些什么。
“如果这也是个不能说的秘密,”我立即威胁他,“我可以让宋笑影立马赶回来跟你亲自谈谈。”
季桐怔了两秒,然后不为所动地凑近我色厉内荏的脸:“小妹妹,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搞清立场。”
“我说过,信你和信宋笑影是两码事,现在我决定谁也不信。”我双手齐上扒住他的臂,笑得很是阴戾,“要我今天把这些东西放手给你,最好给一个能让我听得下去的理由!”
“行行行,要不,给你看看吧?”他把书包扔在地上,举起双手,“其实他不就跟你说了嘛,最终目的就是要上北山。”
“上北山干嘛?”
“找淮王墓。”他笑了笑,弯下腰准备去扯开书包带,“你到底有没有看《后唐异史录》?”
可能为了防止书包口裂开,这家伙居然把搭带绕在包体上打了一个个严实的死结。
“才看一点儿,不太懂。”看他扯带扯得痛苦,我不得不也蹲下身去,伸过手去想帮忙。
“对了,被撞死的那女人和跌下楼梯的小陈到底是你的……”
“嘘——”他莫名眯眯笑,抬起手扶住我的肩。
我一愣,刹那就感觉不妙。
下巴霎间遭到一拳重击,人即仰面飞出去撞在柜台面上,痛得我本能地像只虾子一样蜷身伏跌在地面上,耳边阵阵奇怪的轰鸣,像血液在逆行奔流。
痛苦让意识能清醒地运作着,但屡次受到重创的脑袋已经扛不住一阵阵的晕眩。
朦胧间,我将眼半眯开一条缝,瞥到厨房门口另有一双脚,脚上是一双笔挺如柱的大长腿。
糟,是宋笑影!
我连忙将头埋在双臂下,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地打算装晕死过去。
不过宋笑影的关注点显然不在我身上,他人高马大地堵在狭小的厨房门口,双臂抱胸静立不动,话音里还有种奇怪的笑意。
“好久不见,阿桐。”
这两人果然是相识的,突然出现的宋笑影居然还能把人家叫得这么熟稔,我却从这种古怪的亲热里感到一种不寒而栗的阴森。
季桐没有吭声,但能听得到粗粗的喘息。躺在地上的我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着的脚踝。
“这种小把戏在我面前玩太多次了,你不累吗?”宋笑影还在笑,声音也愈发温柔。
久久不见季桐有任何回应,他站在我前面,拎着书包的臂蓦的青筋虬显高高抡起。
“砰——”玻璃破碎的声音乍响而起,本稳站在原地的两双脚一前一后地疾蹿出门去。
我愣了几秒,知道这下也没必要装死了,赶紧忍着头晕目眩爬起来,发现厨房的窗玻璃被砸破了大半扇,夜风正肆无忌惮地疯涌进来。
一室森冷和空寂。
抚了一把额头,发现伤口裂了,手指上染满血红。
我暗咒几声季桐,虽然大半可能是他发现宋笑影站在门口,所以故意来上这么一拳的。
但这下手也太狠了,脑袋一晃就咣咣咣地各种响声。
蹒跚着挪步进客厅后,却发现本应追去的人却杵在玄关口,侧头冷冷地瞥来一眼。
这一眼让头皮发麻,我故作自然地抱着脑袋,倦倦地躺回沙发打算继续装死。
人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像尊寒气逼人的冰雕。
“你……不追吗?”扛不住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只得哑着嗓子发问。
宋笑影冷哼一声,又回头望了望门外,转身抬脚踹上了门,砰——
我寻思这下要糟,那一拳大半是白挨了。精明如他,估计把我和季桐的对话听过大半了。
适当时候能晕过去,真是好事。但我想晕的时候,通常是无法如愿的。所以我开始怀疑这具随便捏成的身体,可能根本没有晕厥的功能。
薄途那渣神。
纠结着是否要一跳而起夺门逃去,还是编些什么话搪塞过去。然而,事实是我只会傻傻地蜷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地瞧着宋笑影阴沉着脸,步步靠近。
他走到跟前伸出手,摸我的头。
“又出血。”然后蹲下身,拉出茶几抽屉各种翻找。
我暗自长吁一口气,差点被吓得魂飞体外。
“不用想办法验证了。季桐说的大多不假。”扔过来两条干净的纱布,他用聊八卦的口气又扔给我一句“炸弹”。
这下,我真的要魂飞体外了,抓着纱布僵举起手不知所措。
“另外,他真名不叫季桐,叫莫桐。”
宋笑影平静地睨了我一眼:“是莫莉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名义上的弟弟。”
我的头更疼了,连忙攥着纱布使劲擦血。
同父异母,同母异父,异父异母。这三兄妹的血缘关系真够呛的。
“你信我或莫桐,其实都可以。我们只是目的不同。”宋笑影淡淡地说,一边接过我手里的纱布轻柔地帮着擦血。
“你什么目的?他什么目的?”我冷冷地问。
“我的目的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没变过。但莫桐嘛,就不好说了。”
我不由嘲笑:“莫桐刚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们三兄妹真有趣。”
同母异父的妹妹对你的感情,你也真是利用得淋漓尽致啊,大专家。我默默吐槽一句。
“除去我们三兄妹的身份,其他我没有隐瞒你任何事。至于为什么要骗你,那是没办法,我对外的身份就是告诉你的那些,不是特意要骗你,只是……”
他笑了笑,又握了握我的手:“我们毕竟才认识四天,不是吗?”
我哑然。的确,我也有很多事情没说,虽然也没骗。宋大专家的说服能力总是让人在有根有据中慢慢哑口无言。不过要说没有隐瞒其他任何事,我只能笑而不语。
不过今天真的折腾够了,头痛得很,有些事我必须暂且搁置一下。
血似乎还在不断地涌出来,黏黏地沾了额头。
“还是先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莫桐那家伙从小下手没轻没重的。”宋笑影看着我,可能也有些急了。或者他更想把刚才那一幕揭过去,防着我反应出太多他话里的纰漏。
他弯下腰来伸手操到我腰下,打算抱起我。
“这种伤不能去医院,我、我的身体很容易被检查出问题的。”我急了,抓着沙发不让他抱。
可精神一松驰下来,疼痛更加强烈。难受得真想让谁再给一拳,看到底能否爽快地晕过去。
“该死,莫莉又不在……”宋笑影焦躁地嘀咕了一句,他原地晃了两圈,又伏身将手按在我的头上。
“我出去买点伤药,你先睡一下吧。”
“好……”我听他这话就安下心了,低回一句就阖上眼皮,沉沉陷入了昏睡。
由于失血的作用,这一觉果然黑甜无梦,原以为睁开眼就是天光大亮,却只有床前灯昏昏孤照。
睁大眼睛懵好一阵子,看着随风轻荡的黑灰色窗帘,才反应过来这是宋笑影的卧室,他的床。头上已经被包好了,虽然包得又肿又乱,但血应是被止住了。
失血引起的干渴让喉头的肉好像黏在了一起,咽动就痛。
我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那杯水,却不想给碰倒了,水缓缓地顺着柜面往床上淌。
“靠。”我无奈地怒啐一句,手忙脚乱地将台面上的水拢到另一边,却又将玻璃杯撞跌到地上。
“咣当——”碎成一滩渣。
我真是无语了,呆坐在床上等了半晌,却没有人进来。只能摸索起身,拖着鞋子走向客厅,那里却一片漆黑。
“宋笑影?”我生涩地喊着这个名字。
没回应。
厅内一片空寂,肆意撩动着窗纱的夜风拂面送来一股黏稠的甜腥。
我赶紧打开灯。地板上有一大滩鲜红的血,赫然四溢。手机用户看尸生佛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586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