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浅很不喜欢冬天。
除了大雪纷飞的那几个白天或者晚上,能给她一种爱莎公主的错觉,其余时间,都是她觉得自己即将被冻死的感觉。
好在这个冬天事情多,家长见面、定婚期、订酒店、拍婚纱照、定钻戒、订婚纱、订礼服……各种各样的事,大大小小,几乎将她埋得头都伸不出来。
她总觉得婚期定得太赶了,可两家家长却急得不得了。仿佛一个没抓住,她要跑似的。
她皱着眉跟顾厚哭诉,可顾厚更气人,他说:“爸妈都太墨迹了,依我看,明天举行婚礼才是最好的!”
詹浅:……
直接给了他一jio,不想说话。
然后忙着忙着,就春暖花开了。
天气终于暖和了!
詹浅从梦里醒来,脚趾头还是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把腿一缩,扯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诶?不对劲!人呢?
平时这个时候,她从来不冷的,因为顾厚都会将她从被子外捞到怀里,给她捂得暖暖和和的。
怎么回事?
他男朋友被妖怪吃啦?
哦,不,如今得叫老公了,因为昨天他们刚领完证。
“顾厚?顾厚?”她试着吼了两嗓子,可没人应。
心里奇怪,于是只能慢慢摸起来,好去找老公。
可她刚穿好睡衣下床时,脚就被拖鞋里的东西硌了一下。
啥东西?
她连忙弯下腰去,拿起拖鞋一看,好家伙,一张叠好的纸。
什么玩意儿啊?谁把废纸往鞋里扔啊!
好吧,这个家除了顾厚和她也没别人了。
那一定就是顾厚扔的了!王八蛋!什么德行?垃圾往鞋子里扔!
虽说她一边骂,一边却又好奇心作祟的将那个叠了又叠的小纸团给打开了。
果然!这王八蛋故意的!
因为上头写了字:早餐吃好了,到一中篮球场来找我。
???
另外下方还附赠了一排小字:之所以把纸团放在拖鞋里,是因为放在其他地方你找不着,这是根据你的智商做的决策,别骂我。(笑脸)
!!!
笑你大爷的笑!
詹浅气得当场咬碎了那纸团,咬完之后才猛地呆住:妈耶,那是从鞋子里掏出来的!
啊!妈妈!我要回家!我被老公虐待了!
(詹妈:智商问题,赖不上你老公……)
欲哭无泪的詹浅,只好苦着一张脸去洗漱,刚摁开电动牙刷,结果电动牙刷没电了;勉强刷完牙,准备洗脸,结果洗面奶又没了;又勉强洗完脸,准备吃早饭,结果早饭被她打翻在地……
老天爷啊!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等到詹浅吃完穿完收拾完,都已经快11点了。
临近正午,日头有点毒,她就拿了把伞支在头顶。
她准备乘公交车去找顾厚,因为她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不能开车。开车万一遇到点什么幺蛾子,被别人撞了或者是撞了别人可都是麻烦事儿。左右家里离一中不算太远,公交车五站就到了,很快的。
然而,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倒霉程度。
她在公交车站等了大概5分钟,车就来了。可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车上人特别多,挤得要死,她见人太多了,准备坐下一班。
结果下一班她好等赖等,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来。把她在太阳底下给晒得呀,差点儿晒成了人干儿!
重点是,这班车上人还是好多!甚至过犹不及!
算了,不能再等下去了。也不知道顾厚叫她去干嘛,急不急的?她磨叽到现在了,也才只是走出家门而已。
不过还好,他没有打电话催她,说明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一点儿都不着急。
她就这么安慰着自己,上了车。在车上被推来攘去的,脸都挤变形了。
今天天热,她可是扎了两小辫出门的,这下好了,小辫散得不成样子,下了车估计得像个疯婆子!
好在车子终于到站,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从车头挤到了出口,要不是喊的那嗓子声音够嘹亮,估计司机都得好心再多载她一站。
(好心司机:不用谢不用谢。詹浅:我谢你个鬼哦!糟老头子坏得很!)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詹浅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之后,才深吸一口气,优雅的从一棵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正好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路过,瞥了她一眼,便飞快地往前跑了,还边跑边笑。
干什么啊这是?詹浅心里纳闷儿,自己不才刚刚打理好头发么?有什么好笑的!
她气呼呼的又从包里掏出镜子,往头上一看,立马无语了……
这什么啊?鸟、鸟窝吗?
这什么时候跑她头上去的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于是她抬头看,就看到头顶的枝桠上站着两只鸟,眼神颇为惋惜的看着她,哦,不,是看着她手里的鸟窝……
天!不活了不活了!
詹浅气急败坏地把鸟窝扔在草地上,气冲冲的就往学校里面走去。
可是、等等,她去哪儿找顾厚呢?
一中那么大,他又没说让她去一中的哪儿找他。
詹浅对着天翻了个白眼,然后掏出手机,打顾厚的电话,打了半天,却没人接!
这下她要炸了!这王八蛋是想弄死她?
她收了手机,气冲冲地往学校里冲。今天是周六,学生都在家,可门卫室的保安却还在的。
詹浅想进去,门卫一把将她拦住,问:“小姑娘你是哪个班的?”
小姑娘?
莫名的,詹浅的心情好了一丢丢。
她清清嗓子道:“大叔,我作业忘在里面了,进去拿个作业,拿完马上走。”
门卫大叔上下将她打量一圈,犹豫了一会儿,道:“去吧,不过拿完马上走哈,不要乱逛,不要破坏了人家的布置。”
“啥?布置?什么布置?”
“与你无关!走走走!赶紧拿你的东西去,不然一会儿我反悔了,就不让你进去了。”
詹浅撇撇嘴,见他凶巴巴的,就赶紧走了。
切!神秘兮兮的!我还不乐意看呢!
不过穿过林荫大道走到教学楼后,她就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毕竟她并不是真的来拿作业的。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那门卫还能将她认成高中生,估计得多亏了这俩小辫。
毕竟她脸上本身就肉嘟嘟的,再加上俩小辫,怎么看怎么嫩!
想想她心里还挺美的。
这时,正好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球服的人搬着一张桌子经过,她便问他:“那个……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那人被她拉住,回头看她,她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像是认识,又想不起是谁。
“打听什么?”那人问。
“就是你知道……额……”她思考了半天,想问人家知不知道顾厚在哪里,可是又怕人家不认识顾厚,那问了不是等于白问。
但吱吱呜呜半天,还是没想到合适的措辞,于是她也只能干脆道:“你知道顾厚在哪儿么?”
“顾厚?”那人明显一愣,然后也像门卫大叔一样,上下将她打量了一圈:“知道。”
“你竟然知道!”詹浅激动:“你认识他呀?他在哪儿呢?”
“我是他同学。你要找他的话,那你就沿着这……再往这儿……再向前拐……再左转……然后就到了!”
那人放下桌子,给詹浅指路,拐来拐去的,詹浅怀疑他根本就是乱指。
可等她看好路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人影儿都没了。
妈耶?属班主任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詹浅叹一口气,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找不到顾厚,只能沿着他指的路线走啊。
可是,半个小时候后。
顾厚:“喂!易柏谦,你给她往哪儿指的路啊?人呢?”
先前那名扛着桌子巧遇詹浅的名为易柏谦的男子,一脸疑惑:“就这儿啊!我不过是给她绕了两个弯儿,为了回来通知你们,这、这就找不着啦?”
他们跟前围着两张桌子,还有好几个人,同样身穿蓝白相间的球衣,背上分别写着编号:3、5、8、10、11、22。
11道:“该不会……”他小心翼翼地瞅瞅顾厚:“嫂子是个路痴?”
顾厚白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嗯。”
众人:……
这怨谁?当然是怨易柏谦啦!明知道嫂子是路痴还给她指弯路!
易柏谦:我特么哪里早知道?我从哪儿早知道的?
然而顾厚一个眼神扫过来,他立马认错:“是是是,我的错。要不我再找回去,再跟她巧遇,给她重新指个路?”
众人一致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就在顾厚也准备点头同意的时候,远处一个晃晃悠悠的白色身影,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终于跨入了主道。
“她来了!”顾厚指挥众人道:“赶紧,到位置上去,马上开打!”
于是,等到詹浅终于找对方向,看到不远处一群打篮球的身影时,才松了一口气。
“妈呀!终于找到了!”
然后她小跑了起来,跑到篮球场附近时,大声喊:“顾厚!顾厚!”
正打(装)得尽兴的几个人纷纷停下,看着传说中的嫂子,像个短腿的兔子一样跑啊跑,实在是又滑稽,又可爱。
顾厚见了,赶忙跑过去接她,结果就在两人距离一寸之遥的时候,詹浅“嘭”的一声,就摔在了他的脚边。
顾厚:……其实内心有点想笑(不是!)
詹浅趴在地上费力的抬起头来望他,泪流满面,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厚心疼的赶紧去扶她,结果詹浅刚趴在他肩头,就吼道:“混蛋!王八蛋!呜……都怪你……都怪你……我今天倒霉惨了……呜……”
詹浅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也来不及从包里拿纸巾了,直接扯起顾厚的球衣往鼻子上一擤,那酸爽……旁边几个围观的大男人面色一白,都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后来顾厚索性脱了球衣,给她:“来,还有多少,擤擤干净。”
詹浅却别过脸去,哼唧道:“不擤了,没了!”
“你叫我来这儿干嘛?”
顾厚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坐着:“玩。”
“是看你玩吧!”她给他翻了个大白眼,道:“我饿了。”
“早饭吃了吗?”顾厚揉揉她摔得发红的膝盖。
“吃了一点。”
“我不是煮了挺多的?”
“打翻了一碗。”詹浅看起来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看来是经常干这种事情了。
顾厚:……
“易柏谦。”顾厚叫了一声:“去门口小卖部,买点面包和零食。”
“得嘞!”易柏谦接过命令,小跑着,还不忘跟詹浅卖乖:“嫂子等一会儿啊,很快我就回来了!”
詹浅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半天才突然惊道:“哎呀!他不就是刚才那人嘛!”
众人:得!才认出来呢!这嫂子是属天然呆的呀!
没过一会儿,易柏谦就拎着一包东西回来了。他将袋里的零食尽数倒在詹浅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上面还放着几瓶水。
詹浅朝那堆零食里瞅了瞅,没有牛奶。
面包该配牛奶的!这大个子,怎么傻乎乎的!
算了算了,反正旁边还放着几瓶水,渴了就喝水呗。
她坐在一旁吃东西,顾厚几人就重回球场,开始打球。
詹浅百无聊赖的坐在桌上,吃着零食晃着腿,看着不远处挥洒着汗水的“老男人们”,突然恍惚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高中时期。
那一年,他也在这样一个球场上打球。
那时候球场四周都围满了人,因为他是校草,因为他阳光帅气的背影,所以几乎全校的女生都为他尖叫,为他疯狂。
她也是那些女生之一,可她却不敢像她们那样明目张胆。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的角落藏了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明明她有比她们更能亲近他的理由,可她却偏偏因此更加胆怯。
大概是她不敢赌吧。
毕竟抱着这样一个私密的回忆,只要她不去捅破,那他至少有那么一部分是属于她的,哪怕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曾经。
可万一她用这段回忆去挑明了两人之间联系,却发现对方对这段回忆并不在意,甚至毫无记忆,那她该怎么办?
所以不行。
所以她也混迹于全校女生的尖叫之中,假装跟她们拥有的是同一种爱慕。
所以转来转去,她最后只敢以最普通方式,留了一瓶最常见的水,以及一行最可能被忽略的小字。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她没有那个运气,不足以被他看到……
回忆一经涌入,就停不下来。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零食吃得太多,嘴巴里干得要死。
于是她便拆了一旁的一瓶水,拧开送进嘴里。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透过透明的水瓶,她看到不远处球场上的顾厚的身影。他已经停止打篮球了,并且正在向她走来。她还看到旁边的人递给他一个东西,不是篮球,而是一束花。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视线经过水的折射还是反射,画面变得弯弯曲曲的,可她还是看到了瓶底那一行扭曲的小字:丑丫头,我爱你。
然后,她放下瓶子,怔怔地看着捧着一大束玫瑰的顾厚,眼泪悄无声息就掉下来了。
“你……”
顾厚朝她单膝跪地,温柔道:“小时候我妈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温柔的对她讲,而不是傻乎乎的挑反话说。可惜,她教会我这个道理,却是遇见你之后了。”
“所以浅浅,我喜欢你,跟你一样,从当年在游乐园初遇的时候就喜欢了。而现在,我爱你,也跟你一样,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永远不变。”
“所以,请你嫁给我好吗?”
正午的阳光下,詹浅脸颊上涓涓的眼泪像钻石一样滚落,闪烁动人。
旁边8号掐准时机递上来一个戒指盒,顾厚打开盒子,取出钻戒,再牵起她的无名指指尖,温柔而缓慢地套了上去。
詹浅泪眼模糊的看着手上的戒指,“哇”的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呜咽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老实说……呜……你是不是翻我同学录了……呜……”
“我同学录可是上了锁……还、还加了封印的……呜……你、你毁了我的封印……你偷看我的秘密……你王八蛋呜……”
詹浅哭得接不上气儿,顾厚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缓慢而温柔。
他没把林倾翼供出来,他想让她就那样觉得,觉得是他们宿命注定的因缘。
也想在她主动努力了那么多年后,让她有一次觉得是他在向前,是他在主动靠近。
他的丑丫头啊,他想告诉她,我不是王子,可你将永远是我的公主。
我爱你。
那一天,成为了詹浅记忆中最倒霉也最幸运的一天。也将永远铭刻在她的生命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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