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见此情形,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冷汗顺着后脊梁淌了下来,背后飕飕地泛起阵阵凉气,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即心下不敢大意,习惯性地下意识抬眼四下打量,只见在火把的照射之下,眼前的正厅宽度足足有五六个开间,正当中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有金漆描线,左右各一把枣红色的红酸枝太师椅,背后摆有长条案和花架,全都落满足有一指厚的灰尘。后墙上悬有一幅四尺全开的中堂,而上面绘制的图案竟然能够辨认出个大概——只见其中画着一条宽大厚重的石制阶梯,由上而下直插霄汉,高耸入云,石梯四周烟霞横锁,云雾翻腾,大有一步登天之感。
而在石梯的尽头处立有一位仙袂飘飘的老者,含胸拔背,头顶如悬,下颌微收,口目轻闭,俨然一幅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态,整幅画卷画风阴暗压抑,唯独老者四周似泛有白光,虽脚踩石梯,却宛如星辰。在石梯底部则绘有许多密集的小黑点儿,却已然受到侵蚀,无从仔细辨识,但从架势上看,依稀可以判断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行跪拜之礼。
中堂画卷左右则各有一幅楹联,上书“千流归大海,高路入云端”。
抬头再看,整个正厅中央悬有一方匾额,上写凤翥龙腾的四个擘窠篆字——敕造天宫。
正厅两侧的稍间掩着房门,看不到内里的情况。总而言之,除了眼前这口黑紫色坛子与墙上悬挂着的中堂画卷,屋里的其他摆设与别处并无二致。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里处处充斥着一股腐朽古旧的气味,处处落满灰尘,与屋内原先典雅古朴的摆设极不相称,看样子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时节,二人面前的黑坛子始终悄无声息,俨然一件毫无生气的死物,没有了白光的照射,屋里的光线远不及外面明亮,黄鱼将火把前伸,想要借着火光看个分明。
火光所及之处,只见这口黑紫色的坛子上粗下细,高一米有余,表面挂着一层紫中透黑的薄釉,单从形状上看似是一口酒坛,而坛口处不知被何人用火泥封住了口,除非把封口拆掉,否则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除此之外,有一节却显得极为奇怪——饶是这屋子里灰尘遍布,而整个坛子表面却光洁如新,仿佛有人天天擦拭一般。
黄鱼面露不解,一伸手将火把递给我,自己壮着胆子,怯生生地走到案子前抱起坛子晃了晃,只听得坛子里面嗡嗡有声,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而且有形无质,绝非空空如也,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就听黄鱼抱着酒坛子极不耐烦道:“张司令,我看咱们十有八九是听岔劈了,一个破酒坛子怎么会说话,还能他妈的成了精了不成,依我看,贼人多半没有想到二位爷真敢进来,情急之下慌不择路,连贴身的酒坛子都忘带了,这会儿多半是藏进旁边的侧屋里了,干脆这么着,你在这儿踏实住了,看黄爷我进去把那老小子拎出来,交给人民群众审判,看丫以后还敢不敢装神弄鬼……”
黄鱼话没说完,当即就要撸胳膊挽袖子,把放下坛子,进到稍间里找人拼命。
就在这时,突然猛听得黑坛子内里传来一阵阴鸷的冷笑,紧接着一阵枯树皮似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只听得——“哼哼,黄口小儿,有眼无珠,地仙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再看黄鱼一个激灵,原地跳起来,一蹦三尺高,好悬没把酒坛子扔地上卒瓦(cei)了,饶是黄鱼手上准头儿稳当,可是禁不住冷不防地被吓脱了力,就听“咣当”一声闷响,怀里抱着的酒坛子猛地砸到了案条上,再看黄鱼一个屁股墩儿坐到了地上,挣扎着半晌爬不起来。
我站在一旁心中骇异之状,更是难以言说。
这时又听那酒坛子里的声音闷声道:
“二位不必惧怕,老朽此番并无恶意。眼前这位张姓官人出身行伍,举止堂堂,气度不凡一身胆气。而那位黄官人虽然举于市井,可胆识过人,有以一敌十之勇,也绝非宵小之徒。二位今日有缘光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是也。”
我闻言心中一怔,随即飞快地盘算起来——先暂且不论这口破酒坛子为何能口吐人言,为何我与黄鱼的姓氏和来路竟被他知晓地一清二楚?我虽出身行伍不假,可此时黄鱼身上明明也穿着军大衣,况且内里还是一副半仙儿的装束,又如何能被这老东西一口说穿了海底眼。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与黄鱼对这口酒坛子的来历尚且一无所知,我俩的底细反倒先人家抢一步摸了底儿掉,这仗还他妈怎么打?虽说这两句话乍一听像是恭维,可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他坛子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况且如果这间正厅当中果真坐了一位老者,那他说出这话尚且能够按照理解,可声音偏偏是从一口酒坛中发出,便不自觉地平添了几分诡异,二人心中一阵战栗,当即警惕起来,不由地提起了十分的防备。
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诚心诚意地与我们打起了哈哈,那就没有不言语的道理,我强行定了定心神,将左手往右手上一搭,拱起双手做恭敬状,接着嘴上说道:
“二位晚辈不知深浅,唐突闯入多有冒犯,要是冲撞了您老人家,还望您不要见怪,斗胆请问老丈,此地究竟是何处?又该如何脱身是好?”
再听那黑酒坛子中传来一声冷笑,“二位既然来了,便不妨做住些时日,老朽栖居此地,早已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年头,终日空虚寡淡,正愁没人可一叙衷肠,二位何必如此急躁,刚来就要着急走?”
我一听这话,顿觉心头火气,本想以礼相待,借机探一探他的虚实,没想到这老东西嘴里的车轱辘话转着圈说,到头来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这时黄鱼也从惊愕之中晃过神儿来,他这一路上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正愁无处发泄,好不容易盼着个会说人话的,刚有了点儿脱身的指望,还没等发芽儿呢就被这老东西一把给掐掉了,哪里还能忍得住。
只见黄鱼抬手一拍案子,张嘴破口大骂道:“你个老帮菜不知死活,怎么的了,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听不明白是吗,你个破咸菜缸子都敢自称地仙,那黄爷我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了,实话告诉你,你要是识相,赶紧一五一十地把知道的都撂了,否则的话,黄爷我今天不给丫打出绿屎来,就算你个老东西没吃过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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