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
正是上午十点左右，医院病房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有医生和护士，也有病人和病人家属，还有探望病人的亲友。叶承松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挂断了手里的电话，静默着陷入了沉思。宽大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单薄，蓝白相间的条纹衬着他脸上的苍白，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小松哥。”
舒恬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边，手里拿着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叶承松敛了敛眼底的倦色，转头看向舒恬，轻轻笑了笑。
“这个护士还不错，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阿宽。”
“嗯，李主任说她是这个病区最好的护士。”
秦宽今天醒的很早，后来体力不够，就又睡着了。叶承松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出来接电话，舒恬留在病房里看着护士做完日常检查，见叶承松还没进来，于是出来看看。
“你还好吗？”舒恬在叶承松身边坐下，担心地握了握他的手，掌心传来偏高的热度，这人从昨晚开始就有些发烧。
“还好，待会儿我也去睡一下。”叶承松回握住她的手，垂眼看向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刚刚，是亦枫的电话。”
“豆豆哥查到曹魏了？”舒恬也垂眼看向叶承松的手机，其实她走出病房，看到叶承松坐在长椅上肃然不语的模样，就大概猜到这通电话，不是她爸打的，就是沈亦枫打的。
“是的，和周医生说的一样，曹魏在不久前被邻居发现死在家里的电脑桌旁，死因是急性心肌梗塞，警方认定为过劳死，没有怎么进一步调查。”
“太可怕了……”
“亦枫的人拍了他的遗照，基本可以确定，曹魏就是韩琛。”
“真的是他……”
说到这里，两人陷入了沉默。有关韩琛的事太过戏剧化，最初以为只是一个爱慕舒恬的过客，后来发现是个居心叵测带着阴谋的家伙，到了这会儿竟然又反转成了揭露黑幕的“英雄”，并且因此丢了性命……
眼前的回忆仿佛发生在昨天，那个被送到急救室却反过来安慰医生的男人，那个把她和小赵从病人纠纷里救出来的男人，那个在网上跟她认认真真讨论心理学问题的男人，那个送她书并且对她说想要帮助她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死了么？
[舒医生，小赵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
[你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跟主任和同事一年讲的话加起来，没有跟病人一天讲的话多，这样其实不好……也许我能帮你。]
[我不会让你成为病人。]
依稀记得，韩琛最后对她说的话，带着轻柔的笑容，声音坚定。
[这是尼采的《忧郁颂》，有时间叶先生可以找来看看。]
[呵，是你们在伤害她，不是我。]
舒恬在回忆，叶承松也在回忆，这些天他不停地想起韩琛打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那些意味深长而令人费解的字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解读出来。韩琛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不是威胁，而是提醒，那么到底是在提醒他什么？
“虽然他带着目的接近我，但终归没有害我什么……怎么说呢，身边突然有认识的人就这样不在了，还是觉得蛮难过的。”
“嗯，亦枫说曹魏的父母早亡，他是在大伯家长大的，他的大伯是王寒深的朋友，后来跟着儿女去了国外，临行前把他托给王寒深照顾。所以这次出事，曹魏身边半个亲人都没有，王寒深什么都没对警方说，草草地给他出了殡，把他葬在他的父母身边。”
“什么都没说……大概是为了自保吧。”
“应该是的，不过，幸好他跟周医生说了，让我们没有错过这条线索。”
“小松哥……”
舒恬抬起眼望了望叶承松的侧脸，看到他脸上的凝重和疲惫。这几天下来，韩琛的那本书几乎快被他给翻烂了，除此之外，他还看了很多和尼采有关的诗歌、文章和评论。因为在心理学方面，他还是个门外汉，只知道一些皮毛，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常常问她，问周晗，或者在网上搜索。一个不怎么用手机上网的人，因为她的缘故，磕磕绊绊地成了一只“网虫”，而那本他让秦志明在超市买来的小本子上，更是密密麻麻地做了许多笔记。
勤能补拙，她的小松哥并不是笨，而是可用的资源太少，不像她的父亲和沈亦枫，可以调用许多人力和物力，帮着获取许多信息，甚至帮着进行专业的分析。她曾经劝过叶承松，让他不要那么拼，资源有限的话，就把调查的事交给她的父亲和沈亦枫，毕竟眼下他也是病人，养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叶承松答应了她会好好养病，但没有答应她把这件事彻底地交出去。
[我才是最该在这件事上费心的人，不好置身事外的。]
这是他给她的回答，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比她父亲和沈亦枫雇佣的人细致认真，抽丝剥茧地找到了好几个关键头绪，提供给她父亲和沈亦枫进一步往下调查，不断刷新着调查的进度。
“下午阿伟去见张冬睿，希望会有收获。”叶承松没有注意到舒恬的视线，依旧沉浸在刚刚沈亦枫的电话和关于韩琛的回忆中。
“小松哥，你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想这些？”舒恬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会发烧说明有炎症，有炎症的话，胃里肯定不舒服，但这人从来不说，“想着这些睡觉，怎么能睡得好？”
“能睡好的，我睡前一般不想这些，大多时候我会想以后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生活。”叶承松把她的手慢慢拿下来，然后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堂而皇之地抱了她，“之前看胃镜报告，医生也说了，其实恢复得还不错，你别太担心。”
“以前一直觉得阿宽不懂事……”舒恬虽然有些脸红，但没有挣扎，任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甚至回抱了他，“这次你们俩同时住院我才发现，按照病人的标准，他是优等，你是中等偏下。”
“这么糟么？”叶承松忍不住笑弯了唇角，要说这次住院，秦宽确实表现极佳，不但配合各种检查和治疗，心态也一直保持得很好，半点没有消沉的样子，“我这就回病房休息，能加点分吗？”
“最多加一分。”叶承松松开手，舒恬直起身，两人面对着面，舒恬笑了笑，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小松哥，等今天你和王伟打过电话之后，把这件事摆两天行吗？两天什么都不管，稍微放松一下。”
“好。”叶承松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如果只是两天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哥，睡了？”
“嗯，刚睡没多久。”
“我有点事……想问你。”
“好，你问。”
两人回到病房后，叶承松倒在病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等他睡着不过十多分钟，那厢的秦宽醒了。经过几天的治疗和休息，秦宽的状况已经明显好了许多，虽然离起身活动还远，但已经可以拿下氧气面罩缓慢地说些话了。
“我哥，这些天一直……在看什么书？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也谈不上瞒着你，只要你问，我就会告诉你。”
“那，洗耳恭听。”
“嗯，事情是这样的……”
舒恬和叶承松一开始就商量好的，这件事不瞒着家里人，于是舒恬从周晗失踪开始，挑了些重要的内容，告诉秦宽事情的始末。秦宽安安静静地听着，时而看着舒恬，时而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叶承松。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听完了“故事”，秦宽并没露出当初秦志明和孙虹听说这件事时的惊讶和不安，他依旧满脸的不以为然，就好像这世上再稀奇的事摆他这儿都不过尔尔，“都说心理医生和精神病人之间不过一步之遥……这么看来，真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样的激进分子毕竟是少数。”舒恬见多了他的“处变不惊”，也就见多不怪了，“大部分心理医生都是专业的，一步之遥的说法是在抹黑医生。”
“抹不抹黑，我无所谓……”如果不是肋骨断了，秦宽这时八成已经做了耸肩表示“I don’t car.”的动作，“我只想知道，那群bt专家这么做……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
“我觉得，初衷大概是想救人，毕竟满灌疗法也是一种心理疾病的治疗方法，但因为不计后果，所以反而变成了害人。”舒恬顺着秦宽的问题去想，心想着也许可以拓展一下思路，另辟蹊径，“Anyway，无论如何泄露病人的档案资料都是不对的。”
“为什么不计后果？他们想要达到的目的……难道不是证明满灌疗法的可行性？”
“嗯？”
“我是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你说的，狂热推崇满灌疗法，那他们不应该是努力争取成功率……而不是一味地胡搞瞎搞，搞一堆失败的案例？”
“……”
“既然都是这方面的行家……那怎么缓解满灌疗法的冲击这种事，应该都知道吧……可为什么还让那么多病人万劫不复……你确定他们是在推崇这个疗法，而不是咳咳……想要毁了它？”
“阿宽……”
秦宽的一番话，震得舒恬浑身发麻，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那个意识还不够清晰明朗，只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感到不寒而栗，感到坐立不安！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开始就有答案，以致于他们从来没有多想，而是一味地找寻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怎么做，以及对方究竟在哪里，有没有办法揪出来一网打尽！可是秦宽说的没错，假如他们是推崇满灌疗法，为什么会造就那么多悲剧？还是说其实成功的案例有很多，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几个，恰巧都是失败的？手机用户看重生之五行缺爱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6303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