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旋】
我恨王狄!
正是他的电话,打扰了我平静的生活。
那天是周末,我在家里看电视,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
对方是一个男声:“你是林凯旋吗?”
这个声音很陌生,我没有丝毫印象:“我是林凯旋,你是哪位?”
对方惊喜地说:“老同学,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初中同学王狄。”
我的记忆迅速开始搜索,最终在那张笑盈盈的脸上停留下来,我假装热情地说:“我当然记得。”
对方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忘了呢!”
我没有和他多聊的意思:“你找我有事吗?”
王狄连忙说道:“下周末,我在庆阳中学组织了一场初中同学聚会,到时候,你要来参加喔!”
我充满抱歉地说:“我在外地出差,周末应该无法赶回去。”
王狄叹了口气:“那好吧,等有机会了,我们再聚,到时候好好叙叙旧。”
简单而干涩寒暄了几句,我便挂断电话。
这时候,妻子从厨房里走出来,问我是谁找我,我冷冷地说是一个推销电话。
我不知道王狄是怎么得到我现在的手机号的,但我知道他别有用心,尤其是那一句“到时候好好叙叙旧”,让我感到了隐约的寒意。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身边的妻子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却陷入了回忆中。
自从初中毕业,我随父亲离开那座县城后,我便试图淡忘,甚至忘记有关那时候的一切,人和事。
十五年来,我从未主动和任何初中同学联系,也不希望他们找到我,我想要和那三年切断联系,就像一个腐烂的器官,从我的身体里彻底切除。
对我来说,那三年初中生活并不开心美好,反而充满恐怖。
就算我如此精心回避,还是被王狄找到了,他真是可恶!
初中同学会?
真他妈恶心!
我心中咒骂一句。
王狄打电话来的次日,我就换了手机号,我不想和那三年的人和事扯上关系,但我隐隐感觉到,或许从我接听电话的那一刻起,就暴露了。
直至盛晓雪的拜访,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
那是接到王狄电话的半个月后,我正在家休息,门铃声突然响起。
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戴干练的女人。
她见我愣了,打趣地说:“喂,林凯旋,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飞速旋转的记忆瞬间停滞:“你是……盛晓雪?”
她莞尔一笑:“老同学见面,不要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我连连点头,将她请了进来。
【盛晓雪】
在我心情最差劲的时候,正巧王狄打电话来,说要组织一场初中同学会,我本来不想去,转念又想,都是十五年没见的老同学,见见也好,权当散心了。
我准时抵达,没想到来参加聚会的同学很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变化很大,当年几个学习很差的女同学都成了人生赢家,豪车别墅土豪老公,倒是我这个品学兼优的班长,还在为工作和生计奔波。
闲聊中,大家说起了当年的趣事。
不知道是谁提起了圆规兄弟和林筷子,然后有人问我:“班长,怎么没见到你的同桌林筷子?”
王狄笑笑说:“我通知那小子了,他说人在外地,回不来。”
林筷子本名林凯旋,个子不高,干干瘦瘦的,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根行走的筷子,大家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
初中的时候,他是我同桌。
经他们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要见见他了。
聚会结束后不久,我通过王狄,辗转打听到林凯旋家的住址,然后有了这次拜访。
林凯旋的样貌没什么变化,十五年过去了,只是个子长高了一点,人还是那么干瘦。
我们简单聊了彼此的近况,不由自主地说到半个月前的同学会:“你知道吗,我在聚会上听到了有关田海的消息。”
林凯旋一愣:“田海,他不是失踪了吗?”
我点点头:“我听王狄说,一个月前,有学生在我们初中后面的山里发现了不明尸骨,警方根据尸骨确定死亡时间是十五年前,死者死亡时的年龄大概是十五岁,对比当年失踪人口,怀疑是田海。后来,警方联系到田海的母亲,经DNA比对,确定死者就是田海。”
林凯旋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思忖了片刻:“警方说,他很可能是被人活埋了!”
我说完,林凯旋突然就沉默了。
房间里气氛倏地就冷却下来。
我知道,对于林凯旋来说,这是一个噩耗,因为当年林凯旋唯一的朋友就是田海,我经常见到他们在一起玩耍。
后来,田海突然失踪了,林凯旋伤心至极。
良久,林凯旋突然很激动地说:“我就知道,当年一定就是他们活埋了田海,大家找不到田海,就认为他失踪了。其实,他被害死了!”
我静静看着林凯旋,没有说话。
【林凯旋】
说真的,我没想到盛晓雪会突然来拜访我,还带给我一个噩耗——田海死了!
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剥走了。
田海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隐藏回避的初中时代。
我是一个转学生,当老师将我介绍给全班同学的时候,我不会意识到接下来的生活会是一场无止境的噩梦。
我转学来的第一天放学,就被三个同学带到学校看台,我问他们有事情,他们之中最胖的说:“我今天心情不太好,需要你帮我解解闷。”
解闷?
他忽然给了我一巴掌,我闪了一个趔趄,没等回过神来,他朝着我肚子又是一脚,我直接倒在地上。
我被他们打蒙了,抬头质问道:“你们为什么打人?”
那个胖子用脚碾住我的脸:“没有为什么,我想打就打喽!”
我冷冷看着他们,另外两个人也加入了。
我试图反抗,但双手难敌众拳,最后,他们打累了,竟然解开裤子,朝我身上撒尿。
那个胖子一边系好腰带,一边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人了,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更精彩的节目等着你呢!”
他们朝我身上撒尿,就像狗圈划了地盘。
接着,他们互相打闹着,离开了。
他们就是臭名昭著的圆规兄弟,那个胖子叫冯奇,另外两个是他的死党,大涛和小涛,他们专门欺辱其他同学为乐。
怪不得当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脸上都挂着谜一样的笑,原来他们早早料到,我是圆规兄弟的新玩物。
也就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遭到圆规兄弟的欺辱,言语攻击和殴打成了家常便饭,他们或者在我的课本上涂满污秽物,或者将我的书包文具丢进垃圾桶,或者将我反锁在水房,任凭我大喊呼叫,或者直接将我拉到学校看台教训一通,我反抗,甚至向老师求助,老师却告诫我要和同学搞好关系,后来我才知道,冯奇的爸爸有钱有势。
让我真正绝望的是父亲的反应,他竟然说我是懦夫,笨蛋,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
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
时间久了,我渐渐屈服了,圆规兄弟也失去了乐趣。
就在这时,他们又想到了新“游戏”,大涛和小涛竟然制作了一本《游戏指南》,里面是他们搜集整理的各种趣味游戏,比如“喝水极限”,他们会让我不停喝水,如果我反抗,他们就会强行让我喝下,再比如“还珠格格”,他们会将我倒吊起来,用圆规或更细更尖的东西扎我,比如“火烧游戏”,他们会将我绑在凳子上,用打火机灼烧我的胳膊大腿,每一种游戏都能激发他们玩乐的兴趣,每一种游戏也都能让我体会最绝望的痛苦。
当这些游戏都失去新鲜后,他们开始了最恐怖的游戏——活埋!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他们将我带到学校后面的山里,让我挖坑,接着躺进去,当我躺在里面,不断哀求,但他们不为所动,疯狂填土的时候,我心中想到了死亡。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弱,直至有人将我挖出来,挖我出来的不是圆规兄弟,而是一个陌生人,他就是田海!
田海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他是智障,虽然和我同岁,但个子很高很壮,看上去很魁梧。虽然他智力有问题,但也不是彻底痴傻,他看到圆规兄弟虐待我,就偷偷跟在后面,因此才在我被活埋之后救了我。
也就从那时候,我和田海成了朋友。
每天放学回家,我总会和他做游戏,他母亲说:“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将他当做正常孩子的人。”
之后,圆规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找我麻烦,冯奇嘲笑道:“听说你交了一个傻子朋友,看来你也快要变成傻子了!”
接着,他们哈哈大笑起来,田海见我被欺辱,想要帮助,但是他太笨了,最后反倒成了圆规兄弟的猎物,我们两个就这样被折磨着,直至他们累了才停手离开。
夕阳中,田海痴痴地对我说:“他们走了,嘿嘿,他们走了……”
我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被折磨。”
田海摇摇头,说:“他们走了,嘿嘿,他们走了……”
这种日子过了三年。
在中考那年暑假,有一天,我和田海一起出去玩,中途圆规兄弟找到我们,他们带走了田海,我追问他们去哪里,冯奇说:“再问,我就割了你舌头!”
再后来,我一直没见到田海,田海的母亲报了警。
警察调查后,确定田海失踪。
我向警方提供线索,称圆规兄弟带走田海,他的失踪一定和他们有关,警察却称圆规兄弟有不在场证据。
虽然排除了嫌疑,但是强大的舆论压力还是指向了圆规兄弟。
那年夏天,我最好的朋友失踪了。
同是那年夏天,冯奇死了!
田海的母亲因为无法承受这一切,找到冯奇,用刀子刺中他的腹部,冯奇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大涛和小涛兄弟也被迫转了学。
对我来说,那个夏天被绝望和死亡吞噬了。
这么多年,我偶尔会梦到田海,我更愿意相信他在这世界上某个角落生活着。
直至十五年后,盛晓雪找到我,告诉我田海的最终下落,原来在那个夏天,他就永远地离开了我。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了下来。
【盛晓雪】
对我来说,圆规兄弟和林筷子是初中记忆里不能磨灭的存在。
我很讨厌圆规兄弟,讨厌他们对弱小同学的欺辱,比如林凯旋,比如那个叫田海的智障。
虽然我是班长,但也无法制止他们的恶行,我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祈祷。
初三那年暑假,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经常被圆规兄弟欺辱的田海失踪了,警方调查排除了圆规兄弟的嫌疑。
随后,田海的母亲找到圆规兄弟的老大冯奇,给了对方一刀,他失血过多而死,她也被警方带走了。
田海一直没被找到,随后圆规兄弟的另外两个成员,大涛和小涛两兄弟也搬走了。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大家。
直至十五年后,王狄组织了这场同学会。
当他说起田海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其他人甚至都忘记了那个经常和林凯旋形影不离的智障。
很快的,这件事情就被其他话题盖过去。
作为社会新闻记者的我却感觉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在我来参加同学会前,主任就找我谈话了,如果这个月再拿不出新东西,我会被新来的女同事取代,想到这里,我就怒不可遏。
我找到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王狄的说法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印证,田海确实是十五年前被活埋而亡。
看着警方手中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找到那个活埋田海的人!
但是,当年最大的嫌疑人冯奇已经被田海的母亲捅死了,我只能寻找最接近这起案子的三个人,大涛小涛两兄弟,还有林凯旋。
我见林凯旋哭了,递上纸巾:“当年你确定是冯奇三人将田海带走的吗?”
林凯旋点点头:“当时就是他们带走田海的,虽然我制止过他们,但你知道的,我不敢顶撞他们。”
我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在来到这里前,找过大涛小涛两兄弟,他们却说当年并没有带走田海,是你诬陷他们的?”
我刻意最后一句上加了重音。
林凯旋冷笑一声:“我诬陷他们?明明是他们带走了田海!”
我继续道:“我找到当年警方给他们做的笔录,他们说在你提到的时间段内,他们在一家冷饮店里喝冷饮,冷饮店的老板可以作证。”
林凯旋更加不屑了:“你忘记当年冯奇家有钱有势了吗,花钱收买一个冷饮店老板为他们作证再容易不过了。”
我思忖片刻:“我辗转找到了那个老板,他对于那件事印象深刻,当年,冯奇三人确实是在冷饮店内吃东西。”
林凯旋的眼神突然冷漠下来:“你是怀疑我说谎了?”
我耸耸肩:“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想说,就算当年是圆规兄弟带走田海,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他们活埋了田海。”
林凯旋不说话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忽然缓和下来:“除了圆规兄弟,我想不到谁会这么做。”
我凝视着林凯旋,意味深长地说:“我有证据证明活埋田海的另有其人!”
林凯旋倏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我在走访学校后面的住户时,有一个男孩子总跟着我,他问我是不是来调查那个前段时间被挖出来的尸体的,我说是,他眼神闪烁,我继续追问,他说他掌握了一个信息,很可能和那个活埋田海的人有关,我问他是什么,他说这个信息很重要,要我给他五百块钱。”
林凯旋很惊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掌握什么信息,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表示同意:“开始我也这么想,后来我还是给了他五百块钱,我确实想听听那个信息。”
林凯旋没说话。
我继续道:“那孩子对我说,三年前的秋天,他一个人来山里玩,然后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发现活埋田海的地方,他没在意,结果次年秋天,他又遇见了那个男人,第三年的同一个时间,他没有遇到那个男人,谁知道两年后,已经读高中的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不过,这一次下起了大雨,那个男人走得匆忙,之后他再没见过对方,再后来,有人意外发现了田海的尸骨,我才意识到,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活埋田海的凶手。”
林凯旋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娓娓道来:“你看过一部韩国电影《杀人回忆》吗,电影结束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告诉男主人公,曾有人去连环杀人案受害者尸体被发现的下水道,那个人就是凶手,他在杀人后返回现场重温,而这个人也可能拥有类似举动,他在活埋田海后,每年都回到这里重温那种感觉!”
林凯旋表示质疑:“这不太可能吧,那孩子没准在糊弄你,如果他真的掌握这个线索,为什么不告诉警察,偏偏告诉你。”
我否定了他的猜测:“因为警察不会给他钱,而我会,那五百块可以让他潇洒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他还给我提供一件重要的证据。”
林凯旋忽然感兴趣了:“什么证据?”
我忽然说:“他丢了一件东西!”
【林凯旋】
就在盛晓雪准备告诉我,那件可以指证活埋田海凶手的关键证据时,妻子突然回来了,盛晓雪称还有事情便走了。
妻子挽留她一起吃晚饭,盛晓雪笑笑说:“以后吃饭的机会多得是!”
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那是一种细碎的,却足以摧毁我现在生活的感觉。
盛晓雪离开后,妻子一边择菜一边问这问那。
起初,我还强忍着不安,直至妻子问道:“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从来没和我提起过你的初中同学,这个盛晓雪是第一个。”
我忽然失去耐心:“好了,不要吵了!”
妻子吓坏了,我起身回了房间。
我颤颤巍巍地抽了一根烟,波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我果然没有猜错,盛晓雪确实是带着敌意来的,这么多年没联系的初中同学,怎么就那么突然找到了我。
我缓缓坐下,一一梳理着下午她说的信息。
说真的,我没想到,田海被活埋十五年了,所有人都忘记他了,他还是这么倔强,就算化作一堆白骨,还是要再次出现。
我捻灭烟头,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其实,当年活埋田海的人不是圆规兄弟,而是我。
没错,我活埋了自己的好朋友。
想想,也觉得恐怖吧!
我不愿意再回忆那件事了,此时此刻,我需要的是解决眼前即将出现的麻烦。
盛晓雪所说的,那个初中男生看到的徘徊在活埋田海地方的人就是我。
自从活埋田海后,我总会做噩梦,梦到田海从地下钻出来。
这个梦一直纠缠我到现在,为了自我安慰,每年秋天,我都会悄悄回到活埋他的地方看一看,确定他还在那里,没人发现。
我自以为行动足够谨慎,却还是被发现了。
我仔细回忆了。
有几次,我确实感觉有人在偷窥我,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多疑,现在想想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单纯是这些,我甚至可以否认我去过哪里,但是盛晓雪却抛给我一个难题,她说那个人,就是我,丢下了一样东西。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她拿到了,一定会追根究底找到东西的主人。
那一刻,我蓦然意识到,或许盛晓雪已经怀疑我是凶手了,她早就看穿了我和他对话中的伪装。
纵然如此,我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她掌握的那件证据无法彻底指证我,因此她想要通过试探,看看我的反应。
究竟是什么呢?
我躺在那里,仔细筛选着每次回去的场景,实在想不到究竟丢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和盛晓雪的对话以及当年活埋田海的场景。
接下来的日子,盛晓雪没有再找过我,我也没有联系她,但是这种未知带来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我甚至梦到警方找到我,给我戴上手铐,然后同事和家人惊讶地说:“没想到你是杀人犯,你还杀了最好的朋友!”
妻子也察觉到我的异样,问我怎么了,我冷冷说没什么,我们的争吵也多了起来。
有一次,我甚至动手打了她,她啜泣着问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的失常也让工作出差错,老板找我谈话,要我调整状态,否则随时准备离职。
状态糟糕的我甚至开车撞到了别人,我感觉我的平静生活被打乱了,就是因为该死的盛晓雪!
我忽然想到,就算盛晓雪怀疑我是当年活埋田海的凶手,为什么不将证据交给警方,反而单独调查呢?
就算她查到我是凶手,为什么要步步紧逼,不能手下留情呢?
我暗中托人调查盛晓雪,得知她现在虽是某报纸知名记者,但境况却不太好,她所在的部门需要调整,如果她拿不出像样的新闻,就会被调离。
怪不得她会如此执着寻找真相,她将这件事,将活埋田海的凶手,将我当做了自己翻身的筹码,如果她将这个新闻曝光了,将会稳固地位,还会带来名利,而我则会锒铛入狱。
她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牺牲往日的同学,真是狠毒和恐怖!
【盛晓雪】距离我上次拜访林凯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虽然我没有再见到他,但我知道他过得很煎熬。
而我,何尝不是呢!
我将所有希望全部押在这个新闻上了,我必须依靠它重拾往日辉煌。
我感觉,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当我遇到那个初中男生,给了他五百块时,他对我说出了这个关键线索,还给了我一枚胸牌,胸牌上面有编号。
经过调查,我确定那是一家私企的工牌,工牌的主人竟是我的初中同学林凯旋。
那一刻,一个恐怖的猜想在我的脑海里形成。
当年活埋田海的人不是冯奇,不是圆规兄弟,而是田海的好朋友林凯旋。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每年都会去当年活埋田海的地方,我想他是确认田海是否被发现。
这个猜想太震撼了。
但是,这个工牌并不能直接指正他,我需要更多证据。
我更想知道,他活埋好友的动机。
我幻想着读者们看到这则新闻时候的震撼,就感到了莫名的快意。
我知道林凯旋敏感多疑,在我找到他后,他肯定明白我的来意,这是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我暗中联系了他的妻子冬雪,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冬雪的脸上有瘀伤,我知道林凯旋已经失控了。
我清楚记得当我说出她丈夫可能是活埋好友的凶手时,她护夫心切:“你胡说,凯旋他是好人,不可能是凶手的。”
我耐心将事情经过和我掌握的证据告诉了她,她听了还是不能相信。
我解释道:“我们是初中同学,如果没有重要证据,我怎么可能怀疑他,你没有感觉奇怪吗,为什么我找到他之后,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你不会感觉恐惧吗,睡在你身边的丈夫其实一个杀人犯,你不会感觉愧疚吗,那个孩子无声无息被活埋了,凶手却逍遥法外!”
我的连珠炮让冬雪沉默了,她最终选择离开。
我知道,她也怀疑了,害怕了。
我也知道,她早晚会找到我,因为她想要验证我的说法。
三天后,冬雪主动联系我,问我要怎么做,我将一个录音笔给她,同时还给了她一包药,告诉她,将这药放进林凯旋的饭菜中,每天等到林凯旋入睡后,将这只录音笔的内容放给他听就可以了。
此时此刻,冬雪失魂落魄地走进咖啡厅,没等我开口,她就哭了,直觉告诉我,我的计划很可能成功了。
我一面安慰,一面暗自开心。
冬雪平复了一下情绪:“盛记者,你的猜测是对的,凯旋他真的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的心陡然一惊:“你拿到证据了吗?”
冬雪点点头,将录音笔推到我面前:“我按照你所说的做了,我听到他的梦话,他不断说警察放过他,田海放过他,他不是故意杀人的。”
我将录音笔放进包里,心想着,我终于能彻底确定林凯旋就是活埋田海的凶手了,遗憾的是我不能亲口问出他这么做的动机了,等到这则新闻曝光,就会有警察替我问出来。
冬雪显然吓坏了,她不断说着:“盛记者,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要凯旋坐牢,我不想要失去他……”
我答应冬雪,会尽快帮她想好解决办法,她暂时要平复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冬雪相信了我,我暗暗嗤笑道:“蠢货!”
我当然不会帮她想什么解决办法,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整理所有信息,采访几个初中同学,还有当年的老师或者邻居,写出一篇精彩的特稿。
我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忽然忍不住笑了!
那一刻,我想要对林凯旋说一声谢谢,谢谢当年他活埋了田海!
【林凯旋】
最近我开始精神恍惚,工作接连出错,老板竟不顾往日情面,将我辞退。
不仅如此,我感觉妻子也变得怪怪的,每次我问她,她都言辞闪烁。
那天晚上,我趁她洗澡,利用电脑恢复了她的通话记录,让我惊讶的是,她竟和盛晓雪联系频繁,这让我感到恐怖。
会不会是盛晓雪告诉了妻子什么?
没错,那个女人一定想通过妻子来获取信息,她已经丧心病狂了!
这时候,妻子从浴室里出来,我一脸阴翳地问:“你为什么背着我联系盛晓雪?”
妻子颤颤巍巍地说:“我怎么会联系她呢!”
妻子从来不会撒谎,我轻易就识破了!
我一把抓住妻子的头发,用力向后拉扯,凶狠地问:“你休想骗我,快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妻子求饶道:“如果我告诉你,求你看在我们是夫妻的情分上,不要伤害我!”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发生了更严重的事。
接着,在我的逼迫下,妻子将事情前前后后全部说了,甚至包括她按照盛晓雪指示的,在我饮食中放入迷幻药物,还播放铲子铲土的音频,为的就是让我在睡眠状态中说出所谓的事情真相。
我没想到盛晓雪为了咸鱼翻身,竟出此下策,真是可恶至极!
我这么想着,妻子突然起身就想逃跑,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和她拉扯起来,拉扯中,她竟然抄起一个烟灰缸想要打我,被我一把接住,直接打回去,正中妻子后脑,她瞬间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妻子被我打死了。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鲜血从妻子后脑流出来。
那一刻,我突然情绪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我苦苦营造的平静生活就这么被毁掉了。
我多想什么都没发生,多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平静的工作,平静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是平静的,但是这些都被盛晓雪打破了。
沉默良久,直至妻子的身体都失去温度,我才回过神来了。
我不能就这么完蛋,我要继续生活下去,只要努力挽回,我还有机会过上安静的生活。
我开始迅速清理慌忙的杀妻现场,将她的尸体藏进卫生间,接着用她的手机给盛晓雪发了信息——我有重要发现,请速来我家。
果然,半个小时后,盛晓雪就来了。
当我开门的一刻,盛晓雪愣住了,随后换上了微笑:“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告别的,我准备回去了。”
我邀请她进屋,彼此寒暄两句,然后我问:“你就这么走了,看来你已经确定我就是活埋田海的凶手了!”
盛晓雪愣了,干涩一笑:“你说什么呢。”
我冷冷道:“我说,我就是当年活埋田海的凶手,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这个答案吗?”
盛晓雪也撕掉了伪装,甚是激动地说:“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活埋田海,当年你们是好朋友。”
我冷笑道:“朋友?”
盛晓雪不说话了。
我继续说:“从我认识田海那一刻起,就没把他当做朋友,只是他这个蠢货还幻想和我做朋友,对我来说他,他只是一个发泄工具罢了。”
盛晓雪追问道:“发泄工具?”
我嗤笑一声,说出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深邃恶意:“没错,当年圆规兄弟用尽各种方式欺辱我,我心中充满怨恨,但我无处发泄,直至遇到田海,我才找到了人生乐趣,开始,我只是小心翼翼地打田海两拳,或给他一个耳光,他不还手,只是傻笑,后来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圆规兄弟朝我身上撒尿,逼我喝水,用尖东西扎我,我都如法炮制,一一在田海身上试验,他都不反抗,因此他身上的很多伤痕不是圆规兄弟造成的,而是我给予的。”
盛晓雪吞了吞口水,她没想到当年那个孱弱的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施暴者,而且还隐藏得那么深:“那你为什么要活埋他?”
我不紧不慢地解释:“圆规兄弟经常和我玩活埋游戏,他们将我埋进土里,躺在土坑里的我看着他们得意的笑脸,忽然也想要体会那种感觉,我也和田海玩起了活埋游戏,我也想要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种感觉太美妙了,但还是出了意外,那一次,我活埋田海后,他没有像之前一样自己爬出来,当我扒开土,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吓坏了,只能将他彻底埋下去,然后佯装什么没发生回到家,后来田海的母亲报警后,我谎称圆规兄弟带走了他,成功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没想到田海的母亲将冯奇杀死了。之后每年,我都会回到活埋田海的地方,确认他是否还在,直至你出现,告诉我有人发现了他的尸骨。”
盛晓雪呵斥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恐怖!”
我的眼神再次冷漠下来:“恐怖的人是你才对吧,为了拿到独家新闻,不惜将我当做垫脚石,如果我有猜错,我刚才所说的一切,你都暗中录音了吧。”
盛晓雪也意识到了危险:“你想做什么?”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锤子:“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平静生活被打破了。”
盛晓雪大声呼救起来。
我直接扑过去,她闪开了。
慌乱中,盛晓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却看到了妻子的尸体,她惨叫道:“你杀了人,你杀了自己的妻子!”
我冷笑道:“你马上就要和她去做伴了!”
那一刻,我抬手,朝盛晓雪的面门挥去,她应声倒地。
我冷漠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她:“你不该来打扰我的,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那天晚上,我将妻子和盛晓雪的尸体带走了。
我开车去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将她们掩埋了,一同被掩埋的还有那个罪恶的秘密。
我忙了一个通宵,将家里彻底清理一遍,然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做了点吃的。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生活再次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仔细想过了,就算警察找到我,我也能够自由应对,我苦苦营造的平静生活,不允许再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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