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神枢营校尉小吴的交待，是收了陕西会馆主事姚杰的五十两银子，把姚杰教的一席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杨牛听。
一个会馆的主事，竟然掺和到京营清查空饷之事里，这件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范进想了想，开口问道：“田佥事，你家督主清查内部怎么样了？”
接手五军营的第一天，除了清查武大海之死，范进第一件事就是安排田平联络了五军营里的暗桩。
按说士卒串联暴动这么大的事，五军营里的暗桩，说什么也应该事先听到些风声，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传出去，这太反常了。
果然，田平按照锦衣卫内部的法子，去联络了埋在五军营里的暗桩，却发现消息是递上去了，却被人在中途按住了。
“回伯爷，督主刚传了话过来，是经历司的一名主事，京营这边的消息全是由他分拣的，消息到了他那里，直接被按下来了，只是南司的兄弟找到他的时候，对方立刻服毒自尽了，没留下活口。”
田平一脸郝然。
锦衣卫经历司是锦衣卫中的要害部门，竟然连主事这一层级都被人埋了钉子，确实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情。
范进笑了笑：“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估摸着东厂跟你们的情况差不多。”
东华门旁的东辑事厂内，冯保面色阴沉的吓人。
地上放着一具尸首，身穿圆帽皂靴褐衫，典型的东厂掌事服侍。
旁边跪了一地的东厂档头，各个战战兢兢，以头抢地，不敢抬头去看冯保。
“这么说，咱们东厂里，竟然也能让人埋颗钉子进来了？能有一颗钉子，那就说明还有第二颗第三颗，既然你们这群废物做不好，那就不用做了！”
冯保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
地上跪着的大大小小档头却是吓得都要尿了。
“督主的意思是要把咱们这些人都杀了不成？”所有人都是浑身冷汗直冒，吓得魂不附体。
跪在中间的一个档头像是被吓破了胆，突然发一声喊，连连叩头：“督主绕了我们吧！督主绕了我们吧！”
地上铺着的是青石板，异常坚硬。
而磕头的人却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磕的碰碰作响，很快血流满面。
眼看着冯保只是端起茶盅慢慢的品着，既没出声制止，也没出声同意。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起磕起头来。
暂且不提冯保如何敲打东厂诸人，范进把田平等人打发出去了，一个人在帅帐里仔细的翻看着卷宗。
范进百分百可以确定，整个这次的京营动乱，背后一定有个黑手，而且身份必然高贵。
否则不可能会把钉子同时埋进锦衣卫和东厂。
可是会是谁呢？
范进摩挲着下巴，脑子里不停的思索着。
万事皆有因，通常来说，这种近似谋逆的抄家灭族之事，肯定会有直接的利益相关，否则没人吃饱了撑的做这种事。
这次五军营动乱，根子还是在清查空饷。
如果从明面上看，闹事的人是五军营的，死的杨牛也是五军营的，就连刺杀带头闹事的武大海的，也是五军营的把总金鹏，那之前以京营提督身份兼掌五军营的成国公朱希忠应该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范进第一个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哪有人挖坑先把自己埋了的。
把自己当枪使，出头闹空饷的事，成国公除非脑子秀逗了才能作出这种事。
要知道他家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就算京营空饷一事尘埃落定，他最多就是罚俸或是夺了提督京营的差事，反正还掌着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英国公和兴安伯，范进则是有些吃不准了。
按说英国公位极人臣，又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理应不该如此。
可是范进不是初入京城的小白了。
市舶司的买卖里，英国公府也占了不少的份额，他如今对英国公府可以说知之甚深。
表面上看英国公如今圣眷正隆，英国公府也是权势甚重，然而在花团锦簇之下，埋藏着一个深深的危机。
世子张元功体弱多病，根本就不是做武人的料！
要知道英国公一系和成国公一系，是如今军中的两大主要派系。
然而英国公世子张元功自小体弱多病，如今二十多岁了，依旧是喜文不喜武，看着风流倜傥像个白面书生，平日里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段时间，虽说袭爵不是问题，然而想光大门庭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一旦英国公丢掉了神枢营提督的职司，日后一旦英国公作古，只怕英国公府的势力就要四分五裂，甚至有可能烟消云散了。
做一个闲散的公爵，和一个实权的国公，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范进皱着眉头按下了英国公这头，又从桌案上拿起兴安伯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兴安伯是靖难一系起家的功勋之后，这一代的兴安伯徐梦旸之所以被嘉靖帝看中执掌京营，说起来颇为好笑。
据说当初嘉靖帝疑心甚重，对臣子都是提着一百二十分的警惕，然而兴安伯初次面圣是嘉靖二十年，给嘉靖帝留下的印象就是大大咧咧毫无心机。
到最后，嘉靖帝挑来挑去，最后竟把这个提督神枢营的差事，交给了这个“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兴安伯，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范进听了这个传闻，却只是一笑了之。
能在京城权贵遍地走的情况下，以一个区区伯爵的身份，几十年如一日的嚣张跋扈，又能得到嘉靖帝的宠信，将身家性命攸关的京营交给他掌管，兴安伯徐梦旸怎么可能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又毫无心机。
绝对的扮猪吃虎！
“哼，可是你这次若是还想玩儿这一手，只怕用错了地方。也不知谁是猪来谁是虎！”
范进冷哼一声，丢下了卷宗。
“伯爷！”
田平的声音在帐外响了起来。
“进来！”
“回伯爷，陕西会馆的主事姚杰被抓回来了！”
“押进来！等一下！”
范进忽然心中一动，叫住了转身准备出去的田平：“你去把金鹏押到旁边的军帐里，等下姚杰押进来的时候，让金鹏先辨认一下！”手机用户看晚明第一权臣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475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