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捆人的手法一流,漫说姚杰只是个会馆的主事,便是九边多少军中老手,一旦被绑住了,也是挣脱不得。
姚杰被捆的死死的,扔进帅帐的时候,跌了个满嘴泥,饶是如此,被扶起身来跪倒在地时,神色淡定,一点都不像是被抓进来的,倒像是逛街市一般,甚至抬头四下打量帅帐内的布置。
“你们怎么办的差?没先上规矩吗?”
田平勃然大怒,只是当着范进的面,不好发作,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对着押送姚杰的校尉问道。
校尉满脸委屈:“回佥......大人,一抓回来就送到伯爷这里了,还没来得及上规矩呢!”
锦衣卫里所谓的上规矩,就是抓到人犯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教训一顿,把被抓的人气焰先打下去。
眼瞅着姚杰除了衣衫凌乱些,并没有吃什么苦头,最明显的是神情依然倨傲,并没有屈服。
范进抬手制止了田平的责问,笑了笑道:“无妨!本伯只是和姚主事聊聊天。来人啊,把姚主事的塞嘴布拿出来,赐座!”
田平闻声上前拽出了姚杰塞在嘴里的一团破布,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范进的命令,把姚杰身上捆着的绳索松了松,让姚杰可以坐下来。
虽然姚杰心里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可是范进这一手大大出乎了姚杰的意料之外。
稍一沉吟,姚杰却是主动开口了:“上方可是平南伯范伯爷当面?”
范进笑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姚杰道:“哦?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平南伯的?”
“京城中谁人不知,圣上因为京营动乱,撤了成国公五军营提督的职司,派了新晋的平南伯范进范伯爷提督五军营。刚才那校尉称呼你为伯爷,向来五军营除了平南伯,还能有谁?”
姚杰侃侃而谈,神情自如。
范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既是如此?姚主事不怕?”
“在下为何要怕?害怕是因为心中有鬼,在下胸怀坦荡,想来名满京城的范伯爷,自是不会为难我等良善百姓的。”
田平凑了上来,小声的在范进耳边说道:“伯爷,要不要把他交给下官?保证......”
范进回头看了一眼田平,没有说话。
田平讪讪的住了口,站在旁边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在想:不过区区一两年,范伯爷竟有这般威势了,便是比之督主也不逞多让,假以时日......
且不提田平的心思,范进转过头来,看着姚杰笑着说道:“哦?原来本伯的名声这般响亮了,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刚才姚主事说自己无罪,那就是本伯抓错人了不成?若真是如此,倒有些唐突了!”
范进笑得随意,说的也随意,大帐里的气氛愈发古怪。
姚杰被范进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弄得有些不上不下,准备好的说辞完全用不上,心里暗道,无论怎样,只是咬死了无罪就是了!便是上了刑,大不了......
他下意识的去舔了舔后槽牙处藏着的蜡丸,老爷曾经说过,只要用力一咬,片刻就是死,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得。
范进把姚杰的神情全都看在了眼里,却不揭破他,而是对着田平道:“田把总,刚才姚主事说了,本伯是秉公之人,如此倒是不好用刑了!这样吧,你去把小吴带上来,说不定是小吴昏了头,胡乱攀咬别人!”
田平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范进亲兵队里的把总。
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神枢营校尉小吴,被押了上来。
姚杰的脸色变了变,却还算沉得住气。
“伯爷,就是他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去将那番话说与杨牛听的!”小吴被押上来第一句话就指正了姚杰。
“荒谬!”姚杰对着范进道:“伯爷明鉴!小人是曾给过吴校尉五十两银子,却不是什么要他传话,而是当日在会馆内,小人与他进行赌斗输了,赔付与他的五十两银子,当日不少人都是亲眼所见。”
小吴立刻叫起了撞天屈:“冤枉啊伯爷!当日就是这姚杰自己说,那五十两银子给小人,定是要找个说头,否则小的拿了那么多银子,日后被官府查起来,总归不妥当,所以才做了个赌斗的局......”
范进摆摆手,制止了小吴的话,随后让人把小吴带了下去。
田平的脸色有些难看,望向姚杰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这姚杰竟然心思如此深沉。
“若是吴校尉说的是真的,姚主事真是好算计啊!”范进悠悠的说了句,脸上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伯爷说的,小人不明白!”姚杰不卑不亢。
早就站在门口的石头,冲着范进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姚主事不愿说,那本伯也不勉强了。田把总,把姚主事先送下去,好生照应着,这几日营中事务繁多,也不便让姚主事出营,就且留姚主事几日吧!”
范进淡淡的对田平说道,随后端起茶盅下了逐客令。
田平已经不去揣测范进真实的想法了,直接闷声将姚杰带了下去。
倒是让姚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
“伯爷,为什么不把姚杰交给田佥事他们审?便是金鹏那般嘴硬的,也就是一夜之间就审出来了!”
看着田平将姚杰带出了营帐,石头一脸疑惑的走到范进身边,过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
范进笑了笑,却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让你抓的人,抓住了?审问的结果如何?”
石头立刻答道:“去抓人的时候,如果不是下面人见机的快,对方已经服毒自尽了。现在已经被审出来了,跟伯爷猜测的一点儿都不假!”
范进点点头,原先也只是猜一猜,没想到这次运气不错,一下子就猜对了。
看着石头依然有些困惑的神情,范进想了想,有感而发的笑道:
“有些事儿,还是不沾手的好啊!”
石头仍然是一脸茫然,范进却是不打算解释了,把石头打发了出去做事,自己怡然自得的拿起了卷宗,慢慢的翻看着。
事情既然已经明朗了,那么接下来就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禀明隆庆帝呢?
要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和那一位也是差不多啊!手机用户看晚明第一权臣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475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