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王看到传书鸽带来的信时,一时间有些迷糊。他望向易尹寻找答案,可是易尹刚要开口,他又赶紧递眼色示意不要说。
进了宝冢,勉王才说,“千万不要在宫里说正事,王妃的耳目防不胜防。”
他掏出信又看了一遍,抬头问,“是好事儿,对吧?他愿意出兵,不用我们损兵折将,也猜疑不上我们了。”
“可是鼎皇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劳师远征?灭番地对他这么重要?”
“是啊,难道是王妃出的主意?她不想我去,番地又非打不可……”
易尹摇摇头,“这么大的事,鼎皇不会轻易被左右。”
勉王出了会儿神,忽然轻笑,“做梦也没想到有这种好事,这下只要跟着走一趟,别的都不关我事儿了。”
易尹犹豫了一下,“可是,兵不过棱楞,当年狐精一再叮嘱……”
勉王不耐烦地摇摇手,“不要老是狐精狐精的,他们又不在这儿,知道什么?”
“谁说不在?”一个声音说。
勉王和易尹都惊跳起来,隐约只见墙上一动,一个修长清隽的人走下来,背后青尾翘然。
“你们如果让鼎皇的人马过棱楞,那真是愚蠢糊涂至极!枉费我们把偌大个狐城交给你们,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勉王勉强定住心神,指着来人说,“你不是狐精!你是貂精!狐精——”他对着石像把手一挥,“没有尾巴。”
青芜冷冷一笑,他的大尾轻摇,倏然消失。
勉王退后一步,小声喃喃,“我不信,我不信……”
青芜上前一步,忽然变狐形跃上一口大箱,昂首而立,威严吟道:
“狐兮归来,曳尾龙龙。
长铗陆离,雪峰煌煌。
行彼膏泽,虎豹是将。
大椿倾颓,草露瀼瀼。
土崩瓦解,雨怒风狂。
参同与异,定室与方。
肇基英名,为德为光。
大道重行,寿考不忘。”
勉王靠在背后的箱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易尹单膝跪下,解下祖传的令尹腰带,双手递上,“狐君终于回来,易家的重责也可以卸下了。”
青芜拿起腰带细细察看,然后交还给他。
“大敌当前,边城生死系于一线,如果易尹不担起这个重责,还有谁呢?”
闪耀而充满力量的狐目让易尹心中充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激奋。他在青芜的注视下深深行礼。
勉王忽然一把抓住易尹拼命朝外拖去。
“怎么?主君,你这是干什么?”易尹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看:青狐仍然高高站在箱顶,一动不动。
到了门口勉王终于放开他,喘着气大叫,“侍卫!侍卫!”
几个侍卫慌忙从山下跑上来。
“守住这里!什么也不许出来!不管是人还是——还是——就是一只老鼠也不许给我放出来!”勉王歇斯底里地大叫。
“勉王!你——”易尹大惊。
“也不许任何人进去!”勉王盯着他加上一句。
一连几天,易尹都见不到勉王。令尹府被勉王的侍卫牢牢守住,易尹困在家里寸步难行。同时,惊人的消息不断传来:
中城的船队已经到了幼江口。
中城的船队沿江上溯到了急滩关。
中城大军离边城还有15天路程。
中城大军离边城还有10天路程。
中城大军离边城只有5天路程了!
听到最后一个消息,易尹抓起一把短刀奔到门口,把刀横在脖子上声嘶力竭地对勉王侍卫吼:“如果勉王再不见我,我就割颈自刎!”
一个时辰后,易尹终于被带到勉王面前。
“主君,我想出来了!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易尹将握在手中的纸急忙递上。
勉王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名攻番地,实取边城!
他绷着的圆脸立刻松塌了,眼睛象被粘在这几个字上,绛红色从脖颈快速升上来。
“怎么会?不——不会。”
他让侍卫全都退出去,关紧房门,还不安地四周看看,才低声说,“不宣而战?对属国?谁做得出这样的事?”
“并非没有先例,史简记载——”
“咂,咂,”勉王不耐烦,“那是多早的事了?以前以前,现在可能吗?”
“不能不防!”易尹坚持,“既然狐君这样想——”
一听到‘狐’字,勉王顿时不悦,“他的话?哼,随便一个野狐也想来边城称王?他是哪儿冒出来的?当年可是成群结队走的,现在怎么就回来他一个?”
易尹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论他是谁,既然有这种危险,我们总该早作打算,开启机器,准备好——”
勉王大惊,“开启机器?这种大事哪能这么轻率?全都是猜测!要是他——要是你弄错了怎么办?这不是反叛吗?惹祸上身可就非战不可了!”
“万一猜对了呢?鼎皇这次出兵本就令人生疑。”
“只是出人意料而已,生疑也说不上吧。”勉王不以为然,“再说,我手里有王妃,他怎么敢冒然攻城?”
见易尹无法反驳,勉王渐渐镇定下来。
“真是胡思乱想!吓我一大跳。王妃在这里,怕什么?何况我们和中城向来和和气气,并没有大的纷争,鼎皇也一直以礼相待,怎么会忽然做出这么唐突的事?他真要打,还会送信告诉我出兵的事?”
易尹张口想说,却被勉王挥手止住。
“好了!不要说了。我看你是被那狐精迷晕了头,他说什么你都信。鼎皇的大军绝不可能是来打边城的!我更不可能自乱阵脚,无故开启机器!你回去吧。”
中城大军是在第五天下午到城外的。
虽说不信易尹的话,谨慎起见,万勉还是决定不让大军进城。
“人太多了!”他对姚苏解释,“进城来乱糟糟的。不如在城外扎营,也让大家见识见识中城的气势。”
“粮草补给?。”
“绝不会有半分亏欠!我已经备好酒席晚上宴请车将军,一会儿就给城外的将士送粮送肉——”
万勉信誓旦旦,姚苏的心思却已经飞走了:上次见到父皇甲胄分明的大军,自己还是湖畔嬉笑玩乐的年幼公主。记得当时春水荡漾,柳絮乱飞……
今日再见,虽然贵为王妃,奈何却在蛮野小城……
薄暮时分,车将军来到炊金馔玉的大宴上。
他在门口一站,边城的贵胄全都成了伧俗粗人。姚苏记得他当年勒马平沙的英姿,却没想到华发暗生的年龄,他还是这么令她心仪。
车将军先向勉王问候,后者的热情让姚苏暗暗觉得寒碜。她嫌恶地忍耐着,等车将军转向她行礼。
“公主。”
姚苏心里一跳,一股酸泪冲上眼窝。她勉强忍住,优雅回礼,“将军还叫我公主?”
“请公主和勉王原谅。公主是中城的珍宝,如果公主和勉王不认为不妥的话,车邦愿意照旧这样称呼。公主在中城老幼心中可真是非同一般。当年我在乐湖东岸操练十营精兵,鼎皇带公主前来,中城人为一睹芳容把湖堤都踩塌了。”
“当然——当然——呵呵,这有什么不妥?”勉王真心实意地哈哈笑,“边城的王妃本来就是中城的公主,王妃公主,公主王妃,这可是我的——我的——荣耀啊!”
姚苏心中象被长篙搅过的乐湖湖底,陈年的虾壳鱼骨都翻上来,她轻声说,“湖东浅草白沙,正好骑射……”
“是啊。后面峭蒨岭是看乐湖夕照最好的所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忆旧,勉王听着由衷高兴。中城没忘了他们的公主!今晚上他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手机用户看狐之大书 之 大尾城民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34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