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洲qu吉大海滨北路1号景山公园门口。文子和雷莉刚下出租车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腥咸水气。他们大学四年在秦皇岛海滨度过,对海有种特别的情怀。迫不及待地走进公园,去迎接海的怀抱。
远处的渔女像婀娜多姿,百般妩媚,但是脚下的海水却没有想象的蔚蓝。甚至不能形容它的颜色,只觉得那不过是一种调色失败的明黄。
文子站在礁石上看着那近几公里都是黄色的海水,扫兴的感慨道:
“这还是海水吗,咋污染成这个样子,全是黄汤!”
“还是咱学校门口的那片海看的舒服,好怀念学校!文子,你不觉得梅杰这个人很不接地气吗?飘上天了!”雷莉对刚才和梅杰的争论耿耿于怀。
“生长环境不同,但这个人没得说,绝对可交。这个社会像他那样讲义气的人太少了;像个仗义疏财的武侠人物。所以你也别太和他较真儿了。”
雷莉有些不服气嘲讽地说:
“我在广东1年半了,啥人没见过,一看他就没吃过苦,你说他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上进,那么文艺怎么不去考公务员啊!我倒要看看他这副姿态能坚持多久!你看吧!他早晚为他这个性格倒霉!”
“不许你说他!他不过不属于这个时代罢了!”文子虽然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但对于梅杰,这个黑暗中曾给自己灯火的哥们,他却决不允许别人背后说梅杰不好。
“文子,这里是广东,我们也不是在学校了,这里每一个人都擅长于掩饰、客套、伪装、迎合、标榜、炫耀和虚情假意。每个人都带着面具。”
“所以梅杰在这个世界才显得稀有,好了,别提他了!”
“你心情不好吗?来的时候欢天喜地,可吃饭时候,还有你现在!你看你的脸色,臭死了!”雷莉有些委屈地问。
“有点莫名的心慌,可能水土不服了!对了,你怎么还纠结你的编制啊,不就一个类似考试过级的东西吗?今年不过,明年过!你又不是没有考过英语4级。”
“过是过了,但怕公示有人使坏,你不了解这边人际关系很复杂的!”
提到编制,雷莉脑海中浮现出的朱泰安变态表情在无限的扩大,真怕那小人打举报电话,要是编制不过,母亲如果知道了,哎!会怎么样?想到这儿,她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惆怅。
雷莉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可她只是对文子说:“和梅杰这样的人呆久了,就怕你也会没有斗志的。”
“你看见那个马云亮了吧,通过他我发现了绝对的商机!”文子压着怒火,不服气的说。
“说说看!我也不相信你会打一辈子工!”
“简单说吧,就是室内装饰清除有毒气体,现在都是政府部门做,广大居民完全没有意识,所以居民楼这块大蛋糕还是无人问津。我打算研究下,现在全国都在搞房地产,就光咱佛山,你看看到处都在施工,咱中国普通老百姓奋斗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套房子吗!你看啊,我算过一个小区最少1000户,就算中国人暂时没达到那种环保意识,我至少可以争取300户吧!”说着文子眺望着远方,一副壮志雄心的样子。
“或许是个商机,但你别太乐观,如今不比你在大学了,你学it的,你了解这个行业吗?”
“我打算去马云亮公司先适应一段,彻底了解这个行业的一切路子。”文子解释道。
“哎!你看不出来啊,听马云亮的话,根本没有叫你去的意思,甚至怕你去。还有他喜欢那个叫贺英的,没有憋什么好屁。文子,你已经不是大学生了,一切关系很复杂,你的商机也不是你曾经空手套白狼的it业了。你要把困难想多一些,在广东干什么都不容易,千万别眼高手低。”雷莉的话句句如冰水般破灭着文子刚刚燃起的雄心。他皱着眉大声斥责雷莉:
“你这话我真不爱听,你说你!自己因为个破编制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我刚有点心气儿,想大干一番,倒不求你鼓励,但你也别再给我添堵了好不好!”
这不过是分贝较大的一句话,过与不过,不必当真的。却是雷莉偏偏最怕的,最敏感的。此时雷莉的心无比脆弱,她需要自己爱的人无限的关怀和安慰。当文子嗓门一大,她的情绪就崩溃掉了,眼里有了点泪花,但没有流下。苦苦笑了一下,用笑来维持镇定。“哎!对不起,我只是累了,真的累……”透过眼泪,雷莉仿佛看见,在她和文子之间,正铸建起一层厚厚的隔膜。
与此同时,贺英和马云亮、梅杰在口岸广场的港货店逛游着。贺英看见什么都想买,但无奈东西贵的出奇。转身刚要走,店家就开始喊她,并大幅度减价,这叫贺英情绪高昂,顿时投入砍价的汪洋中,
马云亮赶紧从包里拿钱,可梅杰手更快,卡已经插到了pos机上,这叫马云亮是很恼怒,一边的贺英更是尴尬,
“你俩这是要干嘛啊!英爷我买不起吗?”
“这不是给你奶奶买的嘛,我们也不能和你回去看她老人家,表表心意,没别的!”马云亮满脸陪笑着说。
趁着贺英去另一家店挑选东西,马云亮把梅杰拉到一边。小声说:
“你对哥哥是不是有意见啊?”
“那倒没。只是我觉得英爷可能很像你总说的那个海薇吧?我不想你把她当作替代品,又或者我不想英爷欠你太多,背负太大的压力。毕竟你们才认识几天,你们了解吗?”梅杰的话句句刺痛马云亮的心,想不到自己埋在心底的那点事却让这个初到广东处事不惊的小男孩给看穿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慌乱,但只是瞬息之间,马上恢复了平静。
“你小子是不是对她有意思?”马云亮若无其事但语气坚决地问。
“这个倒没有,我当她是妹妹,但她绝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只是觉得她挺苦,她的生活本该是阳光的,没有乌云的。”梅杰异常认真的回答。
“你小子还真是个另类奇葩啊,哎,一看你就是富裕家的孩子,没吃过苦,不接地气,不食人间烟火。你每天除了上课下课,都他妈琢磨啥?”
“先说眼下吧,我想把超凡国度弄大!现在流行q群,我要把外地在佛山打工的年轻人聚集起来。当他们在陌生的城市受委屈或是无助的时候,有个心灵的避风港!”说话间,梅杰的眼神都变了。
“哎,说的那么文,你不就是要弄东北人在佛山嘛!哥哥我就是东北老乡会的张罗者,你到我这边得了。隔三差五的聚会,喝顿大酒。”
“不!我要海纳百川!不仅东北,全国各地,包括广东,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虚拟家园!当然了,我们也会定期聚会,分享这一段时间的苦与乐。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没等他说完,马云亮受不了了,挥挥手,暗骂了一声“操”,可嘴上却说:
“你老弟真活得与世无争,泰然自若,令人羡慕啊!如果你挨过饿,甚至只是曾受过挨饿的威胁,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哥送你句话吧!我饿了,你有一个馒头,你分我一半,这是朋友;你全给我,这是爱情;你把面包藏起来告诉我说**还饿着呢,这就是社会。”随后叹息的离去。
当五个人同时出现在的情侣路拱北段时,已是满街灯火。
文子拉着雷莉向口岸一边漫步。
“冷吗,莉莉?下午是我情绪不好,叫你受委屈了。其实我也是着急,我恨不得马上去马云亮公司摸清底细,这个事情不能拖,一旦大家都发觉了,都想来分杯羹的时候,就轮不到我了。我着急也是为前途,为我们的未来啊!”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雷莉披上。
“说老实话,我有点不寒而栗。一想到未来,真觉得可怕。我不知道15天公示结束后,我是不是受得了,也许我真的会后悔来广东了。”说话间雷莉觉得眼前澎湃的海水都是雪水,都在结冰。
走到靠近口岸边界时。雷莉干脆坐到了辅道的草地上,标致如画的脸上挂满泪珠。文子望着海岸线上华彩灿烂的夜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阵海风吹过,发粘的潮气污浊腥臭的海水味道扑面而来。文子无奈地说:
“这海水居然可以够脏成这个样子的。真他妈扫兴!”
文子无心的话给雷莉带来一种脆弱心灵上的疼痛。这疼痛使她意识到自己幻想的幸福似乎就是一场可笑的梦。
“是啊,她脏啦!”那低沉的声音消逝在海浪声里。
夜色中,到处霓虹闪烁,空气中飘荡着失落的味道,情侣路拱北段,一个衣着光鲜的姑娘坐在草地上迷茫的望着远方。在她的另一侧,灯火通明,华灯如水,那是澳门的万家灯火。在一片欢呼声中一个巨浪狠狠地拍打在岩石上,浪花溅起几米高。
梅杰一直有个愿望,在海边常驻,在海边他朗诵海子的诗,深情的拥抱大海。
“好出门,不如赖在家!”一边打着哈气的贺英说。
是的,他们怀念超凡国度了。
晚上11点,当他们回到家时,文子极力挽留雷莉住下,明天一早打车回去。
雷莉仔细打量文子口中的超凡国度,是那种记忆里某些老香港电影里的构造布局。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采光和通风极差,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发霉味道,心想这样的房子梅杰居然租来,口头渲染的那么精彩,并且他们三个还能住的津津乐道,真是见鬼了。鬼?她忽然心头一震,猛地想起来了,早些年看的林正英的僵尸片不都是这样的老宅吗,顿时身上汗毛乍起,甚至有些尿急。匆匆跑去了厕所,和她想的差不多,这里的厕所和家乡的一样简陋,虽然卫生工作做得细致,几乎没有异味,但厕所墙壁上几乎没有墙皮,两边都漏出了黄色的泥土,刚刚蹲下,忽然感觉屁股上有些痒,似有异物爬动。随后一抓,手指上一只硕大的蟑螂正好奇地望着她摆弄着长长地触须。
深夜的东华里伴随着那一声刺耳的尖叫,雷莉提着裤子逃出了超凡国度。待文子追出去时,小巷里那愤然的脚步声已经消失,他心里忽然有些空空的感觉。
这个时候,佛山才刚刚醒来,一排排街灯照影,满大街的宵夜摊上,雾气腾腾,高朋满座。雷莉怀着深深的气恼、伤感和委屈蜷缩在出租车后座,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移动的夜色,像是一种变化不定的城市晚妆,令人心碎与不安。收音机里播放着《女人花》,“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柔柔的歌声在夜色中飘荡,曲终,传来电台主持人低沉的声音:“今日凌晨2点50分,一代天后梅艳芳因宫颈癌导致肺功能衰竭,在香港养和医院病逝,终年四十岁!”手机用户看南漂十年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82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