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追赶到那边时，就看见一归闭着眼，盘膝旋坐于地上。
闻谖脸上余热还没散干净，和谢鄞年保持着两个手臂远的距离，见一归如入定般的模样，她挑了下眉，道：“小和尚这就魂魄出窍去找唐宋元了？”
居然连都等他们一起，也太心急了些吧。
“周围被布下了阵法，长时间对生魂会有所影响。”谢鄞年蹲下，将手掌覆于地面细细感受，片刻后开口说道。
闻谖怔了几秒，脑海里出现一个疑惑。
——这个阵法遍布整个苏城外围，显然不是白白的手笔，他并非学习过玄术，那这阵法是谁所布下的？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先把唐宋元那个倒霉蛋救出来，再想办法进城。”
闻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想法暂时搁置。
谢鄞年不轻不重地嗯了声，道：“那就出发吧。”
“等一下！”
“嗯？”
“怎么？”谢鄞年掐着指骨的动作顿住，偏过头看她。
闻谖忽然意识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迎着他的视线郝然道：“我好像没办法做到魂魄出窍，灵力不够……”
正说着就听见一声闷笑响起。
谢鄞年抿着唇笑起来，走过来，屈起两根手指，掐了掐她的脸，说道：“你灵力微弱，做不到很正常。”
“……”
狗男人，掐脸也会变笨的。
闻谖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拽起他的衣袖催促道：“赶紧的，他们可千万别在里面遇上什么危险。”
谢鄞年：“闭眼，准备。”
话音刚落，闻谖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霎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与万物混为一体，浮在空中，没有实感。
下一秒，脚就踩到了地面，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进耳里。
“我的小少爷，家主说了让我们拦着不让您再去后山玩，您可别为难我们啊。”
“上次您玩忘记了时间，家主发火大骂了您一顿，您忘了吗？”
“小少爷您可别再去了。”
……哪来的什么小少爷？
等白光的晕眩过去，闻谖刚睁开眼，就看见缩小版的唐宋元赌气地站在一群仆人中间，大概四五岁的模样，像个好看的瓷娃娃。
“一人做事一人担，爹爹要打要罚全我一人担着，不会责罚于你们。”
小唐宋元嗓音稚嫩，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这后山我去定了，你们要是拦我，我现在就闹得爹爹知道，他定会责罚你们，还不快让开？”
“……”
一边是家主的责罚，一边是小少爷的恶作剧加上家主的责罚，两相比较，仆人们无奈叹息，还是让开了路。
小唐宋元计谋得逞，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蹦蹦跳跳地朝着后山去了。
好一个皮上天的熊孩子！
闻谖瞠目结舌，感慨的啧了声，道：“这家伙也太皮了吧，皮和熊凑一块了啊，那白白平时可太让我省心了。”
谢鄞年想了想，轻哼道：“都不省心。”
“胡说，再没有比白白更省心的了，不接受反驳。”闻谖翻了个白眼，拉起他的胳膊追上了前面的小唐宋元。
三人很快就到了仆人们所说的后山。
后山景色雅致，有个小瀑布，小唐宋元轻车熟路地奔着瀑布那头跑去，到一块大石头处停下来，从身上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上面。
只见大石头被缓缓挪开，露出一个足够成年人通过的洞口！
小唐宋元笑嘻嘻的往里跑，开心地喊着：“和尚和尚我来啦！”
闻谖挑了下眉，和尚？
她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小铃铛，琢磨了一会儿，偏头看向谢鄞年说道：“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谢鄞年垂下眼睑“嗯”了声。
眉心微微蹙起，眼中浮现出几分不明的情绪，盯着自己的手心，泛着金光的圆符在发烫，他怎么会在一处幻境感应到他自己的本魂之力呢？
是这幻境，还是幻境中的人？
“谢鄞年，你在后面发呆做什么呀？快跟上啊！我看到一归和皮熊了！”
谢鄞年倏地握起手心，回道：“来了。”
这条通道并不是很长，谢鄞年才迈了几十步便到了尽头，山洞是用石壁细细凿出来的，约莫是前人留下的闭关之所，无意中被他们寻到了。
里边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把石凳。
穿着麻布僧衣的僧人盘膝坐在石床上，身量和模样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右耳挂着枚殷红的红莲坠子。
是一归，却又不是一归。
小唐宋元费劲爬上石凳，趴在桌上托着腮帮子瞧着和尚，问起来话来奶声奶气地：“和尚呀，你是不是又变矮了呀？”
少年僧人淡淡的道：“你不该频繁来此。”
“噫，”小唐宋元露出一口小白牙，歪着脑袋，“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你分明就是想我多来陪你玩的。”
“贫僧并未如此想过。”
“我才不信咧。”
小唐宋元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从石凳跳下来，蹬蹬蹬跑到石床，一屁股直接坐在僧人的袍子上，说道：“你要是不想见我，干嘛不把门堵住呢？”
“你不堵门，就是为了让我进，那你就是想要我来，你就是想和我说话咧！”
“……”
少年僧人不再开口。
闻谖忍不住说道：“放屁，人家分明用石头堵住了！”
谢鄞年刚走近就听见闻谖这番话，抬眼朝那边瞥了眼，在少年僧人身上停了两秒，淡声道：“你和孩子置气做什么？”
闻谖撇了撇嘴，问道：“这就是唐宋元那小子和一归吧？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回忆？”
这俩人像是压根看不见她。
无论她做什么，两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嗯，是他们。”
谢鄞年不咸不淡的道：“这个阵法目的在困住闯入者，想要将人困住，就要让他们待在最熟悉和放松的地方。”
所以，这种阵法叫做溯源。
现今早已失传。
闻谖颇有些奇怪的扬眉，顿了顿，看向石床那边依旧喋喋不休的小唐宋元，还有闭眼专心打坐的少年一归。
“不对，”闻谖摇了摇头，“十几年前一归是这个样子，现在怎么会反而变小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住，想起刚进来时唐宋元说的那句话——
“你是不是又变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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