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白鹿本想让身受重伤的苌君稍稍歇歇再往永寒洞里去,没曾想他双足一落地,当即瘫在地上。
白鹿只得小心翼翼将他扶着坐正了。
上次去逐风观时也是正遇上他,二人都有些清闲,便一同走走逛逛。
水边朦胧的雾气笼罩着逐风亭,苌君道:“我没法去到那里。”
他指着的就是逐风亭。瞿白鹿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是魔王之子,师父绝不可能也绝不会允许在还未教导好他的时候让他去逐风亭。
所以瞿白鹿有意识的将这话题绕了过去。
二人说话间偶然提起苌君这个名字。
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字是从母亲的名字中借来的,当初他父亲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好好起什么名字,还硬是“借”来母亲的名字,故意犯忌讳。惹得苌玮再也无法在魔界边境那座孤岛上呆下去,趁人不备抱着苌君去了人间,而后又将苌君更名作君儿。
白鹿心中感叹,若是一早便待在魔界,你此番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你那一颗红心只怕就要变成石头了。
虽说苌玮身为九尾狐会许多法术,但面临的不只是人,三界之内不断追杀追赶上来的妖魔,见到苌君以为是魔的仙人,许多麻烦是她一开始从未料想过的,苌玮本就是违背了九尾族的命令选择顺着哥哥的意思和魔族结为秦晋之好,如今事态变成这般,她一则不好回去,二则也怕会连累了族人。
母子二人这么着躲躲藏藏过了一百多年,终究苌君还是被生父夺了过去,进入魔界之后便魔性渐起,又多听魔界对生母的訾怨,渐渐的远离了自己的生母。
故事还在继续说,白鹿在永寒洞前给他施法用还生术希望能救治他,君儿双眼紧闭,嘴角的污血仍不住的往下落,这个模样不过十三四岁的小苌君,说起事来有条有理:“我不是不知道那些话是假,可后来过了许多年后每每见了母亲,我心里还是怨她,如果那个魔刚刚把我抢走的时候,她能把我抢回来...就好了,即便不去抢我,若能常常跟我见见面也好。”
白鹿看着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心酸:“莫要言语了,还不护住心脉,血都快流干了。”
“可她没有来看我。后来我拜了师,还用师父教的法子在人间救了一个小丫头,呵,那是师父头一回夸我,他之前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徒弟的。师姑...那个小丫头,她对我很好,让我忘记了很多,她是个人,心地很好的人,她死了变成鬼魂留在我身边。她对我好,她对我...我...翠浓......她叫翠浓。”
“噗”的一声,君儿猛然又呛出一口血。
白鹿知道动不得他,可眼看着施下的还生术无济于事,香囊里的药已经尽数塞给了他,但现在看来却只是延缓了肉身腐烂的速度。
带着他回师门?只怕等回到师门伤会更重,到时候守不守得住这条命都难讲。
若不带他回去,时丘身体又弱,定然赶不过来。
她站起身来,在他身边草草布下一个阵法:“你等着,我这就去......”
他打断了白鹿的话,虚弱道:“师姑,你...你能把翠浓叫来么?”
瞿白鹿言语冷冷却又急切:“你活着便能看见她。”
说着白鹿叫来在底下巡山的两个道童,起初巡山的道童还不知是何事,只是见山上有人唤自家,等迅速飞身至山见是瞿白鹿和苌君在此,感觉登时就严肃起来了,他们在此之前是从未和瞿白鹿说过话的。
瞿白鹿看着苌君,快速的说完了话:“不能动他。不能吵到他。莫要让闲杂人等接近他。”
道童正色道:“领令!”
眼看他面色越来越差,瞿白鹿即刻驾起祥云往师门去。
苌君是时邱的徒弟,应该没有人比时邱更了解他了,该怎么用药怎么施法,时丘都比自己要清楚的多。
一路越过风雨烟云,没走逐风观的正门,白鹿没打招呼直接进了时丘修炼的竹室,冲着青竹帘后道:“师弟。我仙药法术于他无用,可有法子救他?”
一个仙童听得声响连忙出来,见是瞿白鹿忙不迭的行礼,退到一旁。
竹帘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轻咳,时邱身边的小仙童从青竹帘后面捧出一粒丹药来,时丘在竹帘后仍咳喘不止:“师姐,这枚丹药给他服下便是,只是...只是...他的心一定要在心窝......来不及了,那小女子......”
只听里面忽然静了下来,两个仙童暗道不好,忙赶到时邱身旁用药膏将他浑身裹了个严实。白鹿也顾不上他这一头了,好歹是在逐风观里面,再怎么着也有师父师兄师姐们照看着。
她听他话,心底思忖道:君儿只怕不好。
这里刚赶至涌泉山永寒洞的山头上,只看两个小道童身首异处,正被巡山的一众五达观人搂着,众人见了白鹿慌忙赶上前去:“仙君!可不好了!逃了魔人去!”
白鹿猛蹿起三丈高的怒火来,今年当值的涟鹤已经赶到,当下忙接过两个小道童,敷药查看救治不表。
白鹿驾着云往永寒洞降,跃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僵硬了的胸腔打开的苌君,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但双目空睁。
白鹿手伸到他面前,探试出他还有气息,连忙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又帮他合拢了胸腔,盖好了衣裳。
当值的涟鹤赶到白鹿身边:“仙君,小童儿说是他让那女子近前,自己将心掏了出来。那女子拿到了心回身一刀斩断了两个道童的脑袋,道童无恙,断了的接上就好了。小童儿说那女子往西面群山中去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听到此间,白鹿些许明白了一些,她又变化出一件斗篷披在苌君身上,方开口道:“不必,你留在此地,加紧看守,切莫动他。”
说罢自己腾起祥云,穿过渺渺云层,开了天眼四下望去,天眼虽不似通透视一望就能看遍许多地方,可这天眼却能看穿许多隐蔽的所在。
只是刚刚看了两个地方,白鹿就发现了那女子,如果没有看错,她的名字应该是翠浓。
此刻翠浓正躲在山间的一个巨大的山洞中,当初白鹿本想在这里设置十二楼,最终还是觉得地方有些偏,才没用这处所在。
她降下云头,天眼在此时正好发挥了作用,她细细看着这个小女子,君儿口中心中不断想念,甚至于快要死了还声声念叨的人。
她,翠浓,此刻正捧着那颗心,小心翼翼的躲在大石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不住的窥视着,活像是只掉光了毛瞎掉了眼睛的老鼠,可怜又可恶。
她静静的站在翠浓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
看样子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
看样子,只是看样子而已。
终于那翠浓想起来还没看身后,她往身后望的时候,白鹿正冷冷的看着她,她盯着的不是翠浓,而是一个魔。
正如瞿白鹿所想,她仿佛受了巨大的惊吓,活脱脱一副小白兔的模样。
白鹿只是静静看她,她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中汇聚,然后肆无忌惮的不断流淌下来,这么可怜的一副模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人不是苌君,而是她。
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是我,不是我!”
白鹿仍然在看着她,白鹿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怎么就成了苌君最无法忘怀的人。因为从未对她设下防备,所以才未窥视到她的可恶,因为从未对她设下防备,才有了如今这场难以度过的劫数。
伪装的如此完美,苌君怎么会对她设下防备......
她仍喋喋不休:“他是自愿的,自愿将心挖给我,因为他爹爹快要死了,魔王重生的那血肉是最脆弱的,所以君儿才要费尽心机救他爹爹,有了他的心,魔王就可以不死,不经历那血肉了。真的,师姑你相信我!相信我!”
君儿...师姑...
白鹿没有动。
从当初把他从魔界领出来,再到回逐风观见到他,这个孩子纵然存着不是,可越往后的相处越能发现他那颗恪纯善待人的心,纵然长相模样阴柔漫着邪气,可这个孩子与魔界那些污浊石头心的人是断断然不同的。
仍记得那日在逐风观,初见时行为举动孤僻如他,见了白鹿却能冷冷递上自己唯一一个长生果,嘴上说是白鹿跟自己说了一句话,太扰人,让她赶紧吃了离开。那日时邱诞辰小仙童们领到的一人一个的长生果,他单独留下给了白鹿,用另外一种方式说了谢谢。
时邱曾说:“苌君说过这个世界上肯听自己说话的人不出四个,师姐是其中一个。”
在瞿白鹿心中,她始终认为苌君不该被翠浓所害,他把眼前这人视作自己的挚友。
君儿......
瞿白鹿眉头微蹙一下,心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该有多疼啊,心和身体都很疼吧,比彻骨还要再疼一些?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白鹿看着眼前仍喋喋不休的人,心想:魔是不会替别人着想的,你并未想过他的感觉,对不对?
她仍絮絮叨叨:“师姑,君儿未曾和你提起,我是他救活的,我欠他一条命,可是我家里人......魔王将我掳了去,他见我去了,知道他爹爹威胁我,他为了救我......”
威胁?拿什么呢?死去了这么多年的人,还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你?白鹿静静想着。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还有家人,还有亲人,我还有个妹妹!”
“你,是这么同他说的?”
“是,我还有个妹妹,她还小。我也不过是十一二岁,你看我模样就知道了。”
这丫头的模样和君儿相仿,也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若是旁人听了这话或许会有些许动摇,可是她大抵也没想到君儿已经将她的事情告诉了白鹿,告诉了自己的师姑,告诉了肯跟自己说话的人。
他是带着爱怜的语气提起翠浓的。
他提起她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
“真的,你让我走吧,不然我家里的人全都得死啊!”
其实是她自己没有发觉,自己说话的时候原先隐藏的好好的煞气已经慢慢冒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无暇顾及伪装了,或者是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需要换上一副面具了。
瞿白鹿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有些不想拆穿她的谎言了,这些被拆穿的谎言对于苌君来说,也算得上是侮辱吧。
可话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你,不是早早被他救了么,在几百年前。”
“......你都知道了。”她语气陡然转冷。
“......”
“都知道了我还费个什么口舌!魔王是他生父,他只有还上才是孝顺!”
面貌、立场转变之快,不得不叫人佩服。
“......”
她不敢再看瞿白鹿,目光也闪烁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回答她的仍是无言。
她似乎是生了气:“好!的确,的确是那样,吃了他的心脏确实可以与天地同寿,长生不老!可你也只能看着!这颗心,拿回去也是最强者得,我才不蠢!这颗心,我谁都不会让!”
说着那女子将手中的心脏整个儿咽入腹内。眼泛红光嘴角带着笑意挑衅似的看着瞿白鹿。
白鹿被气得嗤笑起来:“呵,是啊,是啊,现如今服用什么都能长生不老了,即便如此,你也得有长生的本钱才是啊。”
说着抬手间便隔空施法硬生生折断了她手里的刀刃,用她自己的刀背将她整个人一分为二,只留下被咽下去的那颗完整的心。
污血落地成灰,满地的灰烬似乎在昭示翠浓曾经出现过。
曾经的翠浓呢?那个君儿口中可爱的孩子?
天下谁人不可怜?
可是...
可怜就要伤害别人?
可怜就要背信弃义?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可怜也是一种罪过,弥天漫地的罪过。
瞿白鹿静静看着地上的灰烬,转身离去之时口中自语道:“长生不老而已,并非永生不死啊,纵然是永生不死,也须得是在无外力的情况下才能够达到的。”
翠浓早死了,从背弃君儿的那一瞬间开始,翠浓就一点一点死去了,现在只剩了那个成了灰烬的魔人。
其实方才白鹿开天眼看到她时就已经明白了。
魔界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人人都能去得的,只怕她被君儿带到魔界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以魔界与人间的分界为线,尸身在外,魂魄在内。
她自己应该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可怜苌君,到死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尖上的那个人早已经变了模样。
白鹿捧着那颗红彤彤健康的仍旧跳动着的心,一路疾驰来到永寒洞外的冰阶之上,他还在那里,硬邦邦的动也不动,刚刚裹上的衣裳被风吹开,涟鹤一众只能干看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瞿白鹿设下的阵法还在。
他胸前的伤口曝露在外,骨头、血管和内脏一打眼看过去都能瞧的清楚。
苌君正不断颤抖着,永寒洞口苦寒无比,此刻正如赤身裸体曝露在冬季的荒野里一般。
众人见瞿白鹿回来了,忙往后退,永寒洞前的雪被这凄厉的风一刮,早已四下飞散开去,霎时间整个山头上都是点点的白,像是踏着风中清远莫辨的歌声一步步的占领着整个山巅。
她上前拂开阵法,轻声安慰道:“莫怕,一时便好了。”
白鹿将心放在他的胸腔里,君儿猛然一颤,血痕一路从胸膛漫开,那颗心在他的胸腔里跳动着。苌君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含杂的内容太多,他说:“师姑,师侄要对不住师父和师姑了。”
说罢只见心脏化作寒冰,从胸腔蔓延到整个身体,是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变化,直到四肢末端全部化为坚冰。
“君儿...君儿?!君儿!”
她语速短促而快,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冰雕”,他从内心里渗出的那寒凉席卷并包裹了他自己。
这情景她从未见过,从未听闻,究竟是心寒到什么地步才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白鹿怔怔看着,想去触碰他的手臂,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救了。只听身后一人边咳边喘道:“师姐,万...万莫如此,劫数已至,这算得上是好结果了。”
说话间时邱的手拉住白鹿的手腕,气息不匀道:“师姐...他命里该有此一劫,师姐...我这......”
此刻那冰人的五官正在她眼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白鹿明白他为何如此,你最信任的那些人离开你之前还要捅你一刀,这种滋味自己虽然已经忘记了,可是每每想起心内还是猛然一沉,这还是已经隔了近千年了。
时邱在白鹿身旁瘫倒,她一个回身连忙将他扶稳了。
逐风观的小仙童和五达观的小童忙上前要替她扶着。
时邱自己拿出丹药服下,面色惨白道:“师姐,你不知这孩子的心性,黑白太过分明。那女子自小与他相伴,玩在一处,吃在一处...毫不避讳......我原以为他二人是用恪纯之心善待彼此,未曾想...未曾想留下个祸端。”
他说着话,不住的虚喘着。
五达观人只留了几个在永寒洞洞口,剩下的都被涟鹤遣了下去。白鹿只是轻叹,面对着时丘总觉得君儿这个结果是因为自己没将事情办妥当的缘故,不由得懊悔愧疚道:“师侄说...对不住你。”
白鹿回身看着面前的冰人,心中猛然想到苌君心里那个人,他们在一处的时候苌君自然感觉他二人是心意相通,只信任彼此的,也是因为如此,被伤害的时候几乎是痛到抽走了魂魄。
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感受,只有他明白。
时邱道人让自己身旁两个逐风观的小仙童走上前,让他们各自戴着施了法的银丝手套,搬走了冰人。
一二日后,白鹿方从治愈的小道童口中得知当日的事情。
那日,苌君盘腿坐着静静调息之时,翠浓从远方而来。
翠浓双眉紧蹙泪眼蒙蒙,她从未这样过,每每见了苌君,她都是眉眼皆笑,一声叹息也没有的。她这么来了,不免让他有些慌了神,知会了五达观人后,翠浓得以近身,但接近不了瞿白鹿设下的阵法。
此时苌君才得以详问。
“怎么了呢?受了委屈了?我无事。”
“...那个...你爹爹叫我问你要一样东西,我不肯......”
苌君发觉有些不对,可又不知哪里不对。
“你知道你爹的秉性,他会杀了我们的。”
苌君还未想明白,只听她又道:“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不想再死一回了!”
他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了。爹爹这个词,从来没听他们说过,自己也从未喊过。面前这个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甚至在自己心内,属于自己的人,方才却替自己喊出了这一生最不愿意喊的两个字。
苌君是何等的聪明机灵,听她话音不对瞬间就明白了。
他低下头来,一笑,抬眼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珍惜的人:“是啊......死两个不如死一个。我这颗心本就属你,你若当真要,我便给。”
她一喜:“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你是待我好,可我待你也不差对不对?”
五达观的道童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对,便捏了个诀差了个纸人下去送信。纸人刚刚送走,一转脸正看见盘腿坐在冰阶上的苌君冲着那个女孩笑了一下,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那笑容太过清苦。
她仍絮絮说着请苌君救她的话。
双眉微蹙,满面是泪。
两个道童十分鄙弃的望着她,正想着要上前阻止,没曾想苌君伸出手探进自己的胸腔,另一只手伸出结界握住她的手:“你若想要,我便给你。”
说着竟生生剜出自己的心,从胸腔中喷涌出的血溅了一地。
他整个人往前伸着胳膊,越过瞿白鹿设下的阵法把心交到了她的手里。
剜心之后苌君已经疼得抬不起头了,而她接过那枚生机勃勃的心脏,抚着属于他的那颗心,泪光闪闪冲他一笑:“我不用死了。”
说罢转过头来,一刀斩断两个已经愣在当场毫无防备的道童的头颅,头也不回的走了。
斩草要除根才好,不然会留后患的,翠浓是这么想的,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大错,做了绝不该做的事,惹了绝不该惹的人,导致了最后的惨败,她什么都没有得到,到最后不单是苌君的心,连自己都失去了。
魔就是魔,有了魔性再想泯灭就难了。
听罢了这些,白鹿一味的摇头,心中酸楚至极,却无力更改已经发生的现况。
幸而对于他来说这也只是一个劫数而已。
不管经过多久,终究所有的不安,难过,伤心,全都会安然度过,没有任何一个生命的一生是平静的,只不过,他们的大事在别人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所有的都会好起来的。手机用户看瞿白鹿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92.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