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许知珩披着点点星光,终于赶到了江南城。
城墙之上,巡逻的兵力,比往日里多了足足两倍有余,且无人懈怠懒散,都在认真的走动,四处张望着。
见到远处许知珩几人策马奔来,一士兵放声大喊。
“何人进城,报上名来!”
“江南城已进入戒严状态,城中只进不出。”
许知珩勒紧缰绳,马儿高高蹬腿嘶叫,“我是许知珩!速速开门!”
“啊?是大将军回来了!通报下去!大将军回来了!”
那人喜极大喊,城防上其他将士也听到了许知珩的声音,顿时心中有底。
从军数年未曾尝过一次败绩的许知珩,便是江南军全体将士的军魂。
只要有他在,那么军心便在!
“放城门!恭迎大将军回城!”
城墙上的士兵大喊,消息一路传到城门兵的耳中。
轰隆隆的大门开闸声音响起,一道宽敞的吊桥被放了下来。
“驾!”许知珩策马直入,其他几人跟在身后。
……
知府大院里,谢如这边早已喝得稀里糊涂。
浑然忘了自己当初,为何要来到这边陲之地,也忘了什么志向。
只残留仅存着的一丝清醒,让他保证自己不要在外祖父母面前,出尽洋相。
待喝得差不多了,他便回到了事先为他准备好的住处,呼呼大睡去了。
……
“情况如何?”深夜的许知珩早已换上盔甲,站在西城墙上,朝副将陆猛问话。
“回将军,情况有些不太乐观。今日午时,我派去百里外的位置,打探消息的轻骑兵,一个未归,多半是被敌军抓到了,凶多吉少。”
陆猛一身重甲,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中间顺着鼻翼,向脸侧的位置扩散去,说话的声音,粗犷沙哑,此时眉头紧皱,刀疤也跟着蠕动,甚是骇人。
“西南边的水路查过了吗?”
许知珩乘着烛火,看着眼前宽大的羊皮地图,一寸寸的照亮挪动着。
“查过了,将军,并无不妥之处。越胡国人多是骑兵,不擅水路。”陆猛恭敬答着。
“明日再探,水路优先。”
“是!将军!”
“我们之前培养的越胡国密探呢,现在胡国话讲的如何?”
“只有两三个,学习的十分标准的,其他人讲的还不够味道,一眼就能被人戳破了。”
“那便先派出去两个吧,一个人在边界晃悠,容易让人生疑。尽量让他们传递些有用的消息来,但也别因此丧了性命,只要告诉我兵力几何,目前大概位置和粮草数量之类的就行。”
“好的,将军,我立马安排。”
“嗯,下去吧!”许知珩大手一挥,陆猛便拱手退了下去。
他自己则继续在城防研究,任何一切越胡国可能会使用的进攻手法。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谢如撑着懒腰起床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外祖父母两人也没有打扰他。
外祖父许研已经去了知府衙门当差。
谢如懒洋洋的穿着锦服,走出房间,便见到外祖母带着一件崭新的衣服走来,笑意暖人。
“如儿,起来啦!来试试这件衣服。”
外祖母将那深蓝色的衣服,递给谢如,轻声说着“你就在屋里换了,我在外面等着就行。”
“给我的?”
“对啊,怎么?如儿你不喜欢?”
“不是啊,外祖母,您是怎么知道我衣服尺寸的?”
谢如接过衣物,疑惑问道。
只见外祖母身后一个年轻侍女,红透了脸,躲在她身后。
“呵呵,这个自然是我叫人亲自去量的了,都这么大男人了,没什么可羞的。”
外祖母笑了笑,不以为意。
谢如脸却红了,拿起衣服就回头跑进了屋里。
……
江南边城这边,城中居民已经迁徙处一半有余,街道上冷冷清清的,鲜少有人经过。
许知珩便将不少民房征用,把城外五里处的大营中的兵力,调取了一两万,挪到城中。
用来扩充巡逻兵力,和挨家挨户排查粮食。
征收一些老百姓仓皇之间,没带走的粮食,归入军中。
眼下城中的粮仓里,粮食仅仅够全军维持十天开销。
越胡国进攻,十天是远远不可能打得完的。
这次防守,许知珩想打的就是持久战,用越胡国大军出征外地,粮草不足,来作为对他们的掣肘,所以城中自己的粮食充足,就更是尤为重要了。
只是搜集了一天下来,也不够军中众将士一天开销的。
“来人!速向京中请求粮草支援。”
一位轻骑兵火速上前,接了信件,揣入包裹中,即刻上马出城。
“再来一个腿脚利索的,去江陵城,找知府请求两日粮草支援!”
许知珩站在骑兵营前发号施令,送信的兵马都是些日行千里的名马好兵。
只为早日求得粮草支援。
……
推开门,谢如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绸缎锦服走了出来,深蓝色的衣物,更衬得他皮肤雪白,颇有一丝翩翩君子之姿。
刚一走出门,先前为她量身的侍女,又是脸上通红,满是娇羞。
他外祖母则是眼前一亮,笑呵呵的称赞道,“不亏是我的外孙,这般气质,不知江陵城哪家姑娘有福了哦。”
惹得谢如脸上红色一闪而过,“外祖母,外孙我年岁还小,还没到娶妻生子的年纪呢,再说我现在一事无成,哪有什么资格娶亲。”
“胡说,我江陵许家的外孙,怎么可能会一事无成,那只是暂时的而已。外祖母相信你,定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无论在文在武。”
外祖母一把拉过谢如,走去用膳厅,“先吃饭,吃完饭外祖母带你出去逛逛。”
谢如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这外祖父母不仅和他祖母说的完全不同。
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这个溺爱的味道,凝成了形,像水流一般,缓缓流淌着。
谢如心中暖暖的,但他刚刚说到一事无成的时候。
突然想到自己来江陵,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让外祖母给他相哪家闺女啊!是为了扬名立万,建立功名这才来的。
谢如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怨起自己怎么这么糊涂。
“如儿,你突然打自己一下干嘛?是这菜不好吃,让你头疼了?”
外祖母抬头唤来下人,“来人啊,把这菜给我们如儿抬下去,全部换上新的。”
闻言,谢如真的开始头疼了。
……
知道江陵的事情时,已是谢瑶英在家里关得第二日,她心中焦急如火烧火燎,不顾谢从鹤的话,就打算硬拼着逃出去。
当年越胡确实攻打了江南边关,许知珩当时也在,江陵正是江南的第二线,是重要的粮草补给源,也是后来唯一与盛京有通信的地方。
可谢瑶英前世知道这些的时候,舅舅已经战死了,她成日只知道替裴景峤疏通关系,并不知外面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后来知道了以后,又有人污蔑了舅舅的名声,所以裴景峤也不许她去打听,直叫她关系撇得越干净越好。
谢瑶英只能隐约回忆起一点,是外祖父临危受命死守江陵,江南虽是边陲,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地因江南而纷纷不安,朝中又正是多事之年,无人可用,便只能将当时驻守的舅舅调离,前往第一线。
可他们没想到,越胡人的目的并不在边陲,而在江陵。
许知珩一去,直接就落入了敌方的圈套。
她不能玩看着许知珩变成前世那样的结局,既然这一世她是自由身,她便一定要去朝堂上给舅舅讨援军,给所有江陵子弟讨个公道。
谢瑶英攥紧了手,眼里带了寒光。
她细细回想着当时许知珩经历的所有的事,力图将当年的场景还原。
接近到天亮,她手中的笔都没有停下来。
谢瑶英不知道,她兵荒马乱得时候,外面也在兵荒马乱。
皇后一纸婚期早已经传下来,谢瑶英并不知道,除了自己一无所知,府里别的人都已经开始张罗起婚事的事。
只是这婚事,却不是赐给谢瑶英的。
谢府挂满了红灯红纸,尤其三夫人院子里,最是热闹喜庆。
谢乐琼脸蛋红红的坐在镜前,看身后的母亲走过来,替她捏了捏肩膀,“琼儿,咱们早点休息,明日再试妆,啊?”
“没事儿,娘,”谢乐琼在额间比了比花钿,嫣红的唇微微勾起来,“女儿明日就是六皇妃了,女儿心里高兴。”
哪里是什么六皇妃,明明是个侧妃。
三夫人梁小慎唉声叹气得,抓着女儿的手,“咱们现在是长房了,琼儿你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怎得偏偏要去给人家……”
要去给人家做妾?皇室就那么好么?
三夫人梁小慎本就是妾室出身,现在三房地位今非昔比,她自然是不愿意女儿再去屈居人下。
只不过她后来得话咽在喉咙里,看着镜中谢乐琼冷淡的表情,默默闭紧了嘴。
“我既当得侧妃,那么正妃我也当得,母亲,”谢乐琼将拿下来的花钿扔在炭炉里,轻声道,“您就不用操心我了。”
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心中无比清晰。
谢乐琼站起身来,正好外面的丫鬟捧着件衣服走进来,她连忙走过去,眼睛微微一亮:“是喜服?”
三夫人心里虽不赞同女儿的做法,可皇后那边这么仓促就定了婚期,她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想拂女儿的兴致,“是啊,你试试。”
谢乐琼拿起喜袍,脸色一瞬间黑沉下来,“为何是桃红色?”
三夫人屏退下人,安抚着女儿坐下,“你是侧妃,你大姐姐还没嫁过去就先抬了你,理应你也是不能穿正红的。”
谢乐琼气得重重拍了下桌子,“凭什么她穿得我穿不得?”
三夫人叹了口气,拿红木梳给谢乐琼束发,哄她道:“莫生气了,嫁给六殿下,你不是已经得偿所愿了?甭想那么多,娘瞧着,这水嫩的桃红才配你呢!”
谢乐琼猛地将衣服往地上一扔,语气憎恶又嫌弃,“桃红都是乐坊舞肆的妓子穿的!我不要穿!”
身后“妓子”出身的三夫人梁小慎没防备被女儿的话刺了一下,心中痛了片刻后,又只好唉声叹气得哄她。
“日后去了皇家,你切莫像现在一样任性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别家这样,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凡事能忍让的……”
“哎呀知道了。”谢乐琼不耐烦的念叨了一句,转身走开。
留**后一脸无奈的三夫人,只好弯腰将喜服捡起来。
小结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气得几乎七窍生烟,立刻就去谢瑶英那里告状。
“真不知道那个六皇子怎么想的,咱们小姐还没过门,就要娶个妾室进去,这是成心恶心咱们小姐不成!”
连杏心中也气,但看着谢瑶英伏案写着什么,还是拉了拉小结。
谢瑶英捏着笔,很快心中就冷静下来。
这一世的事情变化的太多,从城中传出的消息来看,舅舅和外祖那边应该还没有太大问题,同时,也不太可能凭自己的即将击退敌军,所以才向宫中求援。
就是是五月十一。
谢瑶英闭上眼睛,仔细想着前世这个时候关外发生的事情。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前世被她忽略了。
许知珩不过是打了场败仗,就如此被人诟病,难道当真是因为仅仅一场败仗的缘故吗?
会不会是因为功高盖主,或者有人暗中作梗……
谢瑶英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杂乱思绪清除出去,从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她重生了,可不一定她想的就是对的。
也许是她太过自信,以为重生一回,前世的种种,就都会被扭转局面。
谢瑶英将信纸叠起来装在信封里,又将信封塞到连杏手里,“你在院子里找个信得过的,叫他去城里驿站把写封信寄出去,多花点钱不要紧,要快马加急!”
连杏不明就里,但听主子吩咐就应了声,拿起东西塞在袖子里朝外走去。
……
谢府外,一辆轻轿里。
一只修长的手拢在竹叶纹衣袖里,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裴景峤目光从那信纸上一行行划过,眼色越来越幽深,到最后轻轻笑了起来。
“殿下,”一随从掀开马车帘,“可要杀了那谢府的下人?”
“不必,”裴景峤淡淡道,“放他回去,打点警示一番,别让他们家小姐发现异样。”
“是。”随从领命出去,外面隐约传来男子的求饶声。
裴景峤闻若未闻,眸光定在信纸上,幽暗而深邃。
“谢、瑶、英。”
似是喟叹又似是品尝。
——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xs.手机用户看退休皇后养崽日常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898.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