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家娘子离开之后,郭悬的事情,就那样顺水推舟的过去了,张氏虽然不满,但也挑不出什么别的错处。所以最终,当所有人都同意,只剩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的时候,她还是妥协了。
不过,张氏难过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几天,远在荆州府的梁与钧给她寄信来了,说不日便要回京,她的日子又开始有了盼头。于是给梁予铃准备嫁妆,似乎也不是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了。
而梁老太太在得知了梁与钦的名次之后,十分高兴,连精神都好了许多,久久不愈的身体都好了大半。并且当听说他赶走了魏家的人,没让梁魏两家联姻,心情就更好了。
并且,自从梁家的人得知梁与钦取得了画院科举的第二名后,似乎对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不论是梁老太爷还是梁子怀。虽然梁老太爷还是会习惯性地数落他,但同从前相比,也给他留了点面子。
那天回去之后,郭悬还特意去感谢了一番梁与钦。对于梁与钦能在梁家人面前拿出那么多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他是尤为惊讶和感动的。
当竹青和小南在他去梁宅的半路上截住他前,他完全想象不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竹青告诉他的时候,他心里是十分煎熬的,觉得自己没有留在城内是很不应该的一件事。虽然梁与钦在他们进去之前已经告诉他,他们是有所准备的,只要他一五一十的讲出自己的情况就好,但他仍然非常的担心,害怕自己之前的无心会害了这些帮助他和梁予铃的人。
同时他也非常好奇梁与钦是怎么能够一下子想到这么多的,还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得如此充分。
其实要让梁与钦一个人说,他还是不能说得完全,因为这件事,他只是表面上的那个人,所以他便特意将那日参与了这件事的几个人都喊到了一起,然后让“背后主使”,来给大家答疑解惑。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也不计较什么主仆之分,众人围坐在梁与钦的小院子里,吃着小点心,谈起那天的事。
“钦之兄,你说只是表面上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郭悬等不了所有人都坐定准备好,就着急的问了起来,“我还要感谢谁?”
“说起来这在座的每一位你都要感谢。”梁与钦笑笑,说道,“不过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她。”
“小井姑娘?”郭悬有些意外,但随即便转向程墨瑾,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小井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郭公子,你这样我真受不起。”程墨瑾顿时也有些慌,立马站起身来,忍不住也给他鞠了一躬。
“小井,你受得起,要不是你,他还娶不到这么好的姑娘呢。”梁予铃一把将程墨瑾按回了座位上,然后有些得意的说道。
说着,郭悬又鞠了一躬,当他准备再鞠一躬的时候,程墨瑾赶紧把他拦下了,告诉他这样不吉利。
虽然郭悬不知道为什么不吉利,但是还是听她的,没有再继续了,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小井,你说说呗,你是怎么计划的?”梁予铃很是喜欢听程墨瑾讲这些事情,于是兴奋的问道。
“我也没有计划……”程墨瑾被问到这么宽泛的问题,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尴尬的小声说道。
“怎么会没有计划呢?”梁予铃满脸的不信,但又转念想想,“就短短半天时间,你就找到了这么多的人,梳理出了事情的真相,如果你没有计划……那你是神仙吧?”
“三姑娘,您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程墨瑾对于梁予铃这样跳脱的想法,真是招架不来。
“不如这样,我来问你,你顺着我的问题说。”梁与钦止住了梁予铃天马行空的想法,然后对程墨瑾说道。
“钦之兄说得对,每个人都问问,这样就弄清楚了。”郭悬附和道。
程墨瑾莫名觉得他们几个似乎是像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所有项目成员现在坐在一起开个复盘分析会一样。
“那就从我们看完榜,去到结念家的时候说起吧。”梁与钦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想到要让竹青去春风楼找那个伙计的呢?”
“原本是因为郭公子比原先预估回来的时候要晚太多了,担心主君和大娘子会因此对三姑娘的亲事有所动摇。而其中传话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什么遗漏,或者是什么细节,比如在哪里碰到的郭公子之类的问题。若是能问到的话,一来能大致推算出郭公子回来的时候,以免郭公子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又寻不到帮助耽搁了,我们也能猜测到一些,前去寻找,二来也是知道的越多,在主君和大娘子面前也越能充分应对。”程墨瑾很是实在,把当时所有的想法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
“但你后面为何又让小南去春风楼找竹青再去城门,从城门回梁宅,还让竹青带着那个伙计?”梁与钦见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接着问道。
“秀秀和小南来找我们,说魏家娘子又来了,还同大娘子谈定了亲事,这件事很难不让人将魏家同郭公子的事联系在一起。我想有很大的几率,魏家娘子是知道郭家的马车坏了,而这个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很重要了,当时我们所了解的就是春风楼的伙计和郭家看门小厮小安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两个一定要在我们的掌控之内。”程墨瑾自己越讲也越认真起来,之前的紧张似乎都褪去许多。
“那去城门呢?”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听的小南突然开口问道,倒是让院内的人都很意外。
郭悬和宋权是第一次见小南,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不过知道他不是哑巴的其余几个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有时候一天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呃……去城门……”程墨瑾也被惊了一下,稍稍断了些思绪,不过很快便整理了过来,“郭公子是郭学正的公子,并且之前他的各种风闻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想来,城门守卫定是认得他的,所以我也想赌一赌。我觉得以郭公子的性格,他是会赶回来的,并不会如那个伙计说的那般拒绝回来。若是回来了,那个时候去看榜已经晚了,他大概觉得二公子会顺便帮他看的,而且郭公子一向‘不拘小节’,所以大约会选择直接来梁宅。”
听到“不拘小节”四个字,几个那天看到郭悬那个“略微狼狈”样子的人都忍俊不禁。
“对,我就不喜欢那些虚的,做人就要实在一些,不然活着多没劲。”郭悬并没有意识到大家在笑什么,但他也同样高兴,对于自己的洒脱很是满意。
“你从前怎么‘不拘小节’,我不管,今后你要是脏兮兮的到我面前,我是不会跟别人承认我认识你的。”梁予铃瞧郭悬那副不自知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道。
“还好吧。”郭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又问了问身后的小南,自己脸上脏不脏,当然,小南是不会有回应的。
“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二公子。”程墨瑾琢磨了一下,说道。
“你说,我听着呢。”梁与钦见程墨瑾要问自己,立刻集中精神。
“秀秀去画院找宋权之前,你交代她的事,就是那张纸吗?”程墨瑾问道。
“是,你还记得我去年春闱去贡院走了一遭的事情吧。”梁与钦说道,程墨瑾也随之点点头,“在复试之前,我第一次想去郭家拜访学正的时候,你拦过我,说去了难免会落人口舌。而学正带结念出城,也是担心这件事。虽然大家都是问心无愧的,但是没有些实在的东西,难免有理也说不清,所以才让秀秀去的。只是没想到,结念的背后还有官家撑腰,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没想到他还是长记性了。程墨瑾在心中想着,嘴角微微上扬,略有些欣慰之意。
“还是钦之兄的那‘一纸证词’来得实在,我又请不来官家替我跟那些个人说,官家也不会为我昭告天下,说我无辜,所以还是钦之兄想得周到。”郭悬一点都不吝啬自己对梁与钦的崇拜。
“诶,小井,要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接到郭公子,那该怎么办?”竹青实在听不来他们文化人讲话,继续问着跟自己有关的那部分。
“没有的话,就有可能是出事了,那便报官寻人咯。”程墨瑾回答道。
竹青想了想,觉得也是,两个大活人不见了这么久,其中一个还是官员,一点儿确切消息都没有,单这样想想,是够吓人的。
“小井,你的脑子怎么就这么好使呢?”梁予铃望着程墨瑾不住感叹道。
“其实还是得感谢喜鹊和秀秀,若不是她们当机立断,我们在外头的人,压根儿什么都不能做。”程墨瑾说道。
“我怎么感觉,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谢呢?”郭悬摸了摸头,有些憨憨的说道。
“确实都得谢,还有我,若不是我拦着不让那个魏家娘子走,你们都赶不到。”梁予铃有些骄傲的说着。
于是,郭公子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最后请了所有人去丰乐楼,好好地吃了一顿。饭后走出丰乐楼,他已经是一个“手无寸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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