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竹青给梁与钦整理好衣衫，程墨瑾此刻才觉得他是真的不一样了。一年多以前初见他时，他还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公子哥儿，而如今已经是首次画院科举的榜眼，马上就要到画院去做事了。
梁与钦走向程墨瑾，用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有些发愣的程墨瑾，这才回过神来。
“吃饭。”程墨瑾收回了目光，将筷子递给他，说道。
“我穿这身是不是很好看？”梁与钦瞧她有些羞涩的样子，笑着问道。
“还行。”程墨瑾简短的回答着。
“那就是好看了。”梁与钦接过筷子，然后有些微得意的说道。
“快吃，别误了时辰。”程墨瑾此刻只想堵住这个自恋的家伙的嘴。
“好。”梁与钦撇撇嘴，答应着，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今日是梁与钦第一次进宫的日子，要同此次上榜的考生还有朝中的官员一起上朝，见官家，简单来说就是开全体大会。
梁与钦总觉得和梁子怀一起上朝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毕竟是第一次，又似乎确实需要人带他。因此，他也只能努力让自己镇静一些，让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辆马车上去上朝这件事，变得不那么尴尬。
同梁与钦相反，梁子怀对于跟梁与钦一起去上朝是很期待的。虽然他也有些不适应，但他终于不是因为梁与钦犯事儿，而带着梁与钦出现在他的同僚面前了，甚至他还能跟他的同僚炫耀一番，看，我家的孩子个个都是优秀的，过去那些荒唐事，只不过是艺术家的风采肆意罢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目光是互相回避的，他们几乎不单独相处，所以到了这个略显闭塞的空间，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
梁与钦一直保持着沉默，心里只希望快些到宫门口，好下车。
而梁子怀虽然也不说话，但是心中却一直盘算着要说些什么。
“与钦啊。”梁子怀开口。
“是。”梁与钦应着。
“那个，早上吃饱了吗？”梁子怀问道。
“吃饱了，父亲呢？”梁与钦回答道。
“饱了饱了。”梁子怀说完，车上又是沉默。
“你大哥哥，今日怕是就能到家了，你知道吧？”梁子怀问道。
“知道的。”梁与钦回答。
就这样，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直到宫城门口，梁子怀又嘱咐了梁与钦几句，才让梁与钦下车。
宫门口已站了不少上朝的官员，距离宫门开启还有一会儿的时间。
尽管京都的百姓已没有了宵禁，但宫门的开合是有严格的时辰的，不到时辰是绝对不能打开。除非有生死存亡的事情，才能在通过重重上报核对之后，将宫门打开。
当然也曾有过例外，前朝曾有位深受官家宠爱的公主，受到婆母侮辱，一气之下，夜扣宫门，在那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群臣纷纷上书弹劾，公主也被褫夺了封号。
梁与钦百无聊赖地站在梁子怀的旁边，时不时有几个梁子怀认识的官员，过来同他们讲话。无非就是关于梁与钦的名次，前途无量，年少有为，又或是梁子怀教子有方，之类的云云。
他虽不习惯这样，但也只能配合梁子怀点点头，笑一笑，说些感谢还有谦虚的话。
梁与钦原本紧张的心情全被这种无聊的谈话驱散的一干二净，甚至有些困倦了，无意的一瞟却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父亲，我看到了程兄，去打个招呼，届时宫门开了，我同程兄一起进去就好，您不用陪我。”梁与钦说完便赶紧走开了。
梁子怀刚想找找他说的人在哪儿，恰好又一个官员过来跟他攀谈，他也就只好作罢。
“行止兄！”梁与钦还未走近，便有些高兴地喊着程珩。
“钦之，好久不见！”程珩四处寻找了一下，才发现向他走来的梁与钦。
“确实是好久不见，算算都快半年了。”程珩笑着说道，“你可是大忙人啊，考试结束了，也不见你来，怕是把我这个旧友都忘了。”
“行止兄说笑了，这不，一来是成绩未出，没什么功名，不好意思上程兄的门，二来是在为我三妹妹的亲事忙碌，到现今才差不多都安定下来。”梁与钦解释着。
“噢？三姑娘定亲了？”程珩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惊讶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
“你认识的。”梁与钦神秘兮兮的说道。
“我认识？我身边认得的除了你，基本都是些老头子。”程珩嘴上虽这样说着，但还是细想了一下，“不会是……郭悬？”
“就是他。”梁与钦笑着回答道。
“你同他相识也不过大半年，你家梁少卿怕是在此之前也不知道他吧，怎么就答应了？”程珩即使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却也不敢相信。
“我这三妹妹你是见识过的，她想要的，谁敢不从？”梁与钦说起梁予铃也是满满无奈。
“三姑娘要求的？”程珩只觉得梁与钦给他的回答一个比一个让他震惊，“他们怎么认识的？难不成她比你还先认识郭悬？”
“那倒不是，反正就是阴差阳错的认识了，说来话长了。”梁与钦说道。
程珩本还想再问问，宫门却开了，于是两人一起往内走去。
进去之后，有内官带梁与钦去画院官员站的地方，于是就跟程珩分开了。
“钦……之……兄……”
梁与钦隐约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喊他，于是趁还没有开始，悄悄往后看了看。
只见郭悬正歪着身子，越过他们之间的“探花”，喊着他。
梁与钦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喊自己做什么。
“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吧。”郭悬用气声说道。
梁与钦本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结果没想到就是这么件事，无语的转回了头。
随后梁与钦便瞧见其中一个年长的人怒视着自己身后，看官服，似乎品级不低。
梁与钦又偷偷往后瞟了瞟，发现郭悬已经站好了，眼神有些闪躲的瞄着前面的人。
难不成前面那个就是郭学正？梁与钦在心里想着，然后赶紧站正了。
没多久，朝会算是开始了。
梁与钦一开始还是听得挺认真的，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来之前并不了解这朝会上是讲些什么。
但听着听着，他便开始放空了。朝会中讲的许多事情，同他们是没有关系的，与他们有关的也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梁与钦早上本就起得早，来得也算早的，站了太久，又听着一些很无趣的东西，只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朝会其实同梁与钦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他本以为臣子们会说一些要紧的国家大事，结果其中有一些人是在赞扬官家，一些人劝谏官家，一群人说做这件事好，一群人说做这件事不好，还有一些人说着鸡毛蒜皮的事儿，还有人在夸夸其谈。只有很少的部分是真正紧要的。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散朝，梁与钦只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这种大型的朝会并不算频繁，所以梁与钦并不用天天来这儿罚站，之后去自己分配的地方去当差就好了。
梁与钦刚转身，准备离开，便见郭悬跑到他面前，一把拽住他就往外走。
郭悬戴着梁与钦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弄得梁与钦有些莫名其妙。
“结念，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梁与钦问道。
“快走，被我爹追上就不好了！”郭悬说着，脚步也没有慢半分。
“你犯什么错了？”梁与钦往身后寻了寻，并没有发现郭学正的身影，倒是看到了程珩，“等等，我看到行止兄了。”
“啊？哪儿呢？”郭悬赶紧停了下来，也往后看去。
停在人流中的两人格外明显，于是程珩也看到了他们两个，朝他们这边挤了过来。
“行止兄！”郭悬高兴的喊着他，随后另一只手又拽上了程珩，接着快步往前走，“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你请客啊？”程珩笑着问道。
“我是没钱了，之前请钦之兄他们，把我的荷包全掏空了。我得仰仗你们两位哥哥了。”郭悬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说道。
“结念，我今天怕是不能跟你们去了。”梁与钦对郭悬说着，然后放慢了脚步。
“为何？”郭悬眨眨眼，问道。
“我大哥哥估计今日就到了，得回去迎迎他。”梁与钦对两人说道。
“这……行止兄，你劝劝。”郭悬不知怎么劝他，于是让程珩帮忙，“钦之兄荷包是最鼓的，若是他不去，我可得蹭你的了。”
“你家那么多人，少你一个也不少。”程珩见状赶紧劝道。
“我父亲之前嘱咐了，要一起回去。”梁与钦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好办，我们去跟少卿说一声。”程珩说着，仿佛忘了自己曾经被梁家人嫌弃的时候了。
梁与钦只好答应了，三人一起往宫门外梁家马车处走去。
由于他们走得太快，结果到了外头之后才发现梁子怀还没有出来，只好等着。
结果等看到梁子怀的时候，发现他居然是和郭学正一同出来的。
郭悬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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