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你我要去哪里吗？”程墨瑾问着程瑀。
“没有。”程瑀回答，但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说让我跟着你。”
程墨瑾在昨日同贾婆子交谈之后，是有去寻一个人的打算，但她并未告诉任何人。
难不成他是猜到我今日打算去找那个人吗？但是又为何要程瑀跟着我一起去呢？程墨瑾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心中默默想着。
“好吧，那你同我一起去吧。”程墨瑾一时也只能这样认为，于是答应带程瑀一起去，毕竟程珩算是最了解她的情况的人了。
程墨瑾将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带着程瑀出了门。
其实对于贾婆子昨日同她说的地方，她并不熟悉，所以走出了小巷来到大街上之后，程墨瑾开始有些迷茫。
在试图拦下两三个路人问话无果之后，程墨瑾有些郁闷，心中不禁感叹，问个路怎么就那么难，怎么大家都不乐于助人了呢，难道民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我知道你说的地方在哪儿。”程瑀对情绪有些低落的程墨瑾说道。
“你怎么不早说？”程墨瑾一时没稳住自己的姐姐形象，脱口而出。
“你并没注意到我。”程瑀回答着。
程墨瑾一时语塞，琢磨了一下他的话大致是想说，自己方才一直在问别人，而没有关注到他一直试图告诉她他知道位置这件事。
“我错了，烦请小程公子带路吧。”程墨瑾有些尴尬的对程瑀说道。
这大概就是程珩让程瑀跟着自己的缘故吧。程墨瑾在心中想着。
而程瑀也没有太过在意，转身往那处走去。
两人走了很久，几乎是横跨了整个京都，才又到了京都的另一方边缘。
但这处位置虽说也在城内，可并不如程珩的住处那般偏僻却幽静，而是让人想不到京都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破败至此，同繁华的京都格格不入。
“怪不得询问路人时，要么急匆匆说不知道，要么跟见了鬼似的就跑。”程墨瑾小声念着。
“是啊，哪怕是大白天，都没人愿意来这里呢。”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程墨瑾回头一看，果然是程珩那个家伙。
“你今日不是当值吗？”程墨瑾皱了皱眉，问道。
“没意思，就回来了。”程珩满不在乎的说道。
“没想到梁与钦这个画画的整日累死累活，而你这个做着与国家大事有关工作的人还如此清闲，真是‘世风日下’。”程墨瑾忍不住吐槽着。
“世风日下可不是这么用的。”程珩用扇子敲了一下程墨瑾的头说道。
“不许敲我头！”程墨瑾很不喜欢程珩这样，厉声说道。
两人吵嘴的样子就跟小孩一般，倒让一旁的程瑀这个真正的小孩很是尴尬。
“好啦，快些去找人吧。”程珩将话题岔开了。
“烦请程公子带路吧。”程墨瑾也懒得跟他再做过多无用的纠缠，翻了个白眼，说道。
“看，还是得求我吧。”程珩又开始欠了起来，不过瞧见程墨瑾又要冒火的样子，语毕即刻就往前走了。
此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即便有零星几人也是行色匆匆，要么是赶紧走出这块地方，要么则是衣衫破旧的人往屋里去了。
而且这里全是土路，风一吹便是灰蒙蒙的，若不是还有些房屋，说此处荒凉也是不为过的。
“为何这里如此破败？”程墨瑾忍不住问道。
“你在问我吗？”程珩回头问道。
“不是问你还是问谁？”程墨瑾反问道。
“小瑀啊。”程珩看了看程瑀，说道，“别看小瑀年纪不大，你还不是要他领着才能来这儿。”
“正是他年纪小，我看这地也不像两三年就能变成这样的，所以才这般说的。”程墨瑾怕程瑀误会，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程瑀悄悄扯了扯程珩，没让他继续跟程墨瑾杠下去。
“好吧。”程珩也明白了程瑀的意思，于是转而解答着程墨瑾的疑惑，“其实便是我在此处碰见的。”
“这里？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在你的住处发现他的吗？”程墨瑾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程珩一脸茫然的问道。
“就是我们第一次去你家见到他的时候啊。”程墨瑾看他这副样子，真不知道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噢噢，想起来了，那是我瞎编的啊。”程珩思索了好久，恍然大悟地说道。
“瞎编？”程墨瑾瞧着程珩的样子，只觉得这人的话半真半假的，都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是啊，那是吓你们玩儿的。”程珩满脸稀疏平常的样子，“当时我在京都找房子，这处也曾寻来过，然后遇到了小瑀，面黄肌瘦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蹲在墙角。街上没什么人愿意同我讲话，我便去问他此处有没有什么空房可租住，他便问我要吃的才肯说，不过吃了之后，还是没有回答我，反而还赖上我了。”
“怎么感觉这个说法比之前的还不靠谱。”程墨瑾满脸怀疑地说道。
“是真的。”程瑀开口对程墨瑾说道。
“看吧，我没说错吧。”程珩将手搭在程瑀身上略有些骄傲的意思。
“好吧。”程墨瑾将信将疑，然后转向程瑀，“小瑀，那你知道这里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程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程珩。
“他不知道啦。”程珩脸上憋着笑说道。
“我自有记忆时便在这里，所以这里之前是何样貌，并不知道。”程瑀见程墨瑾表情不大好了，赶紧解释道。
“程珩，你是有什么毛病吗？”程墨瑾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总喜欢耍她。
“开个玩笑嘛。”程珩说道，“你看你这么容易轻信别人，要是被人骗走了可怎么办，我这也是在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行了行了，我也不问了，可以吧？”程墨瑾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完全被他牵着走了，半点没有考虑他说的话有没有漏洞。
“这里多年之前是安置外来的流民的，本来也就是临时搭的屋子，自然也就不牢靠，毕竟朝廷也没想着这些流民会一直留置在此处。而后也是如此，当那些流民的家乡灾荒过去之后，其中一些人便回乡了，还有些在京都寻了事做，便从此搬了出去。剩下的人不多，渐渐的，此处便被朝廷忘却了，没有人管理此处，也就荒废了。”程珩徐徐讲着这里的故事，“而留在这里的人，重新整修了一下房子，但他们也是穷苦人，没什么钱，弄不了多好。况且留在这里，也是因为无家可归又无法融入京都，他们在这儿还勉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就这样被京都遗忘了。”
“应该不光如此吧？”程墨瑾听得认真，心中虽有些动容，但想起贾婆子说的那人，于是问道。
“是。”程珩微微一笑，“这里不光是从前那些流民的居所，还是那些原就在京都，却因种种原因无法在京都立足的人的藏身之处。”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一处宅子外面。
这处宅子从外观上看，破败程度和别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是有院子的，而且门口还贴着春联，为这个土色的地方添了一抹色彩。
程珩带着他们到了门口之后，便从程墨瑾的前头让开了。
程墨瑾走到门前，紧张了起来，举起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门后是一位年纪比程墨瑾略大些的姑娘。
当发现门外时三个陌生的面孔时，那位姑娘明显也紧张起来，十分警惕的盯着他们。
“请问，您是秋月姑娘吗？”程墨瑾尽量和善地问道。
听到程墨瑾问话，那位姑娘微微皱起了眉头，迅速摇了摇头，然后准备关门。
程墨瑾瞧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于是立刻撑住了门，“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问完就走。”
而那位姑娘有些慌了，一边摇头一边用力想将门关上。
程珩见程墨瑾有些支撑不住，于是帮忙将门抵住了。
“姐姐，怎么了？”院内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位姑娘的力气还是没有程珩的力气大的，所以只能放弃，有些焦急的看了看面前的这几人，又回头去看院内的另一位女子。
而当院内那个女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时，程墨瑾、程珩还有那个女子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程墨瑾也不敢再在外头久待，要是让梁与钦再抓到一次，怕是又要哄好久。于是算好了梁与钦回去的时间之后，问了想问的话，程墨瑾便也同程珩、程瑀分开，早早地准备回去了。
而这次，她所了解到的事情，让她很是不安，回去的路上，都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又或是不该刨根问底。
问出了这些东西，以后恐怕更难同梁与钦讲了。程墨瑾眉头紧锁，脚步一刻不停地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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