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是随着十几个新员工最早走进假日酒店的一楼宴会大厅的。她们的座位处在最外圈离门最近的方位。苏晴和宁宇最熟，两个人自然坐在了一起。
“宁宇。我们不会是沾你的光才有机会参加公司的周年酒会吧。”苏晴一边看着陆续进来的客人，一边小声和旁边的宁宇耳语。
宁宇是一个清瘦帅气的小伙子，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无所谓的酷劲。
“哪里呀。据说所有员工都来了。我倒是想让你们沾光，可是你看看我的座位，不也是和你在一桌上嘛。警告你，别告诉别人我是谁。没劲。”宁宇无所谓地看着几十米远搭起的演讲台和台下那张主桌。
“呵呵，我压根就没把你当成这家公司的公子。你别臭美了。不过，宁宇，还是再次谢谢你能帮我找到这份工作。就用这个饮料敬你了。”苏晴举起橙汁。
“别装了，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你这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为什么非要进这个破公司。”宁宇没好气地和她碰了碰杯子。
苏晴边上的王靖雯凑过来。
“苏晴，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哎，你们坐在一起。我怎么发现你们长得像兄妹呀。”王靖雯这个新人闲的无聊，她只有拿苏晴开玩笑了。
“没错，我们也觉得你们像。”旁边的新人们也开始打趣。
苏晴身子轻微抖动了一下。
“你们都错了，我们是情侣。”宁宇伸出一只胳膊揽住苏晴的肩头。
“纠正一下，是姐弟。这是我的小弟弟。”苏晴一边笑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凝视了宁宇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两人确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都很清澈。
“不会吧，苏晴，你看着那么纯，怎么看都不像大学刚毕业的。倒是像个高中生。”一个男同事很认真、也很艳羡地补充。
“高中生个头，拿你姐开涮呀。宁宇，帮姐揍他。”
这一桌新人肆无忌惮地笑闹起来。
宁飞扬恰恰在这个时候走进来，他看着宁宇手搭在一个女孩子肩上的亲昵动作皱了皱眉。这些新人们的笑闹也让他有些不悦。
“宁总。。宁总。。”宁飞扬在员工们的恭敬声中脚步不停地走向主桌，他的眼角余光还停留在那一对新人身上。他感觉到那个女孩子很迅速地扳开了宁宇的手。他的心里舒服了一些。尽管很短暂的一瞥，他内心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子的面容让人赏心悦目。女孩子的披肩长发很得体地被一只银色发卡梳笼在脖颈处，那只发卡上坠是一朵花。他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花。
直到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他猛地想起来，那是一只杜鹃花。
宁飞扬自失地笑了笑，他自己都为自己的失态觉得滑稽。
看来是关心则乱吧，他自己安慰自己。
酒会的客人陆陆续续来到，随着主桌上重要宾客逐渐到齐，宴会气氛渐渐进入高氵朝。
一个年轻男士轻快地走了进来，他仔细看了一眼宴会座位的布局，然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主桌。
这个年轻人吸引了很多员工的目光。他的英俊外表和他一身考究的西服让人侧目，而且他直奔主桌的举动也让员工们猜测。在主桌上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他们都是邀请来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合作公司的老总，这么一个年轻人会是谁呢？
“哈哈。小陆，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宁飞扬早早站起来迎上来。
“宁总，我就是要搞突然袭击，我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心请我的。结果你送个请帖就完了，你怎么不给我电话呀。呵呵。叨扰了。”年轻人和宁飞扬拥抱了一下，趁着这机会耳语了几句。
“好了，回头咱们聊。来，我来介绍几位贵客。”宁飞扬拉着年轻人走向主桌。
“等等，不用你介绍。我自己来吧。宋局，您好。陈主任，您好。马主任，您好。。。”年轻人一一过去寒暄握手，宁飞扬在旁边站着，笑着。他的笑容里是欣慰和自豪。
酒会在宁飞扬站在演讲台上发表感言开始。
苏晴专注地看着三十米开外的讲台上的宁飞扬。尽管有些模糊，可是她依然看得到那个神采飞扬的中年人依然很有魅力，他的身体没有发福的迹象，依然颀长健硕。脸庞依然瘦削。他的动作很有节奏感，声音也带着中年人的浑厚和磁性。
苏晴内心复杂地注视着这个让人充满好感的成功企业家。
她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只是当宁飞扬走下讲台时才清醒过来。
几个重要客人陆续发言祝贺后，酒会开始了。
觥筹交盏之间，新人们开始热络起来。他们开始融入这个新的集体。
“苏晴，咱们宁总很有魅力呀。我还以为总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企业家呢，谁想到我们的总经理是个老帅哥。”王靖雯感慨着。
“别做梦了，估计他的孩子都比你大了。你看，就像这样。”苏晴侧过身子把宁宇拉过来。
听见两人对话的宁宇差点把嘴里嚼着的鱼喷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
两个女孩同时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她们的对话和宁宇的动作正好吻合，她们实在忍不住乐。
“苏晴，你太过分了。我以前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呀。”宁宇真的有些抓狂。他真的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充满好感而且暗暗爱慕的女孩，只是她今天的变化实在让他跟不上节奏。
苏晴一下子沉默下来，她猛地意识到也许是她几年来的愿望达到让她突然的放松才会有这样不经意的宣泄，她应该警惕了，这才只是开始。
苏晴的低落情绪随着宁飞扬端着酒来到她们这一桌才得以改变。
“你们好。”宁飞扬仿佛不经意地站到了苏晴身边。
苏晴的呼吸瞬间变得困难，她艰难地仰起脸，艰难地挤出笑容。她的眼睛对上了只有一步之遥的一双眼睛。对方的气息充盈了她的整个心扉。
“宁总好。”新员工几乎异口同声。苏晴没有附和，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宁飞扬也瞬间恍惚了一会，近在咫尺的美丽给了他震撼，这美丽充满了奇异，他感到似曾相识。
宁飞扬很快地走开，他对自己今天的几次失态感到莫名惊慌。
他越来越重视这个女孩子，也越来越否定这个女孩子，他为自己的儿子担心，担心这样的无法驾驭的魅力。
第十二章 试探
随着宴席的结束，来道贺的政府方面的客人和其他公司的客人纷纷知趣地离开。他们特意把剩余的时间让给凌云集团的员工。
小型联欢开始了。
讲台很快布置成了卡拉ok的舞台，一些年轻的员工纷纷登台献唱。
宁飞扬和那个年轻人坐在远离宴会区的一个休息区，两人相对而坐，品尝着酒店工作人员专门送来的龙井茶。
“凯文，祝贺你，现在你已经是总监了。这么年轻就成为国际著名银行的中国区客户总监。后生可畏呀。”宁飞扬满眼都是欣赏。
“宁总。过奖了。我也就是沾了同学的光，加之我是美国国籍。你知道。西方人总是提放着中国国内的员工。只要是美国人，哪怕是个再平庸的人，他们也能在中国区担任要职，这其实就是监督。这没什么值得祝贺的。”陆凯文语气平淡地回答。
“真的假的。不管怎样，你现在这样的城府就让一般的年轻人甘拜下风。在你这个年龄，哪个人不是锋芒毕露呀。难得呀。凯文，我卖个老，给你个建议，一定要保持这种低调，这是立足中国社会的可贵品质呀。”宁飞扬仔细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谢谢。我一定牢记宁总的教导。呵呵”陆凯文刀刻般精致的脸庞上荡出几分狡黠的笑意。
“你呀。总是这样。搞不清你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玩笑。对了，刚才你对h银行好像颇有微词，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宁飞扬似乎是在无意间表现出关心。
陆凯文敛起了笑容，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回答宁飞扬的关心。
“是真心话。这么说吧。外资公司和银行，他们在中国给人高效地印象，其实他们也越来越表现出体制僵化的弊病。举例子说吧，他们往往无法放下老大的身份，一位追求自身的地位，不肯放下身段去争取客户。为了保持对外形象，他们的经营成本和售后成本极高，高利润和高成本成为他们的两大特点。他们最大的弊病是不肯融入中国市场，不肯给自己披上中国的外衣。现在外资享有超国民待遇，税收也占着很大的便宜，但以后呢。宁总，你觉得这个蜜月期还会很长吗？”陆凯文不疾不徐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你怎么就和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不过你说得确实有道理。我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刚经商时，各级政府和老百姓把外资视若神明。外国人犯了罪都不叫个事，再看看最近十年，外国的品牌也开始在中国生产再转出去，一些领域也允许中国人自己投资了。现在更是可以和你们这些外资争一争了。变化真大呀。”宁飞扬的表情随着语气在飞快地变化，先是气愤，再是平静，最后是意气风发。
陆凯文只是静静地听着，唯一的变化是他的眼神在配合着对方。
“呵呵，小陆，失态了。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吧，越来越唠叨了。”宁飞扬终于停下了感慨。
“那里，宁总这才是真性情。这也是我们能走在一起的原因吧。我总是从你这得到一些启发。从我们在古玩市场相遇开始，我从你这里得到很多有益的帮助，只是没告诉你罢了。谢谢了。”陆凯文一脸敬慕。
“是呀，我们相遇的几次，都历历在目呀。共同的爱好使我们成为忘年交。我又何尝不是从你身上学到很多新知识呢。现在的转型不也有你的功劳嘛。”宁飞扬由衷地发出感叹。
“哪里，哪里。过奖了。”陆凯文一拱手。
“哈哈，不过，你这中国话现在这么好，中国礼仪这么娴熟，这还真是有我的功劳呀。”宁飞扬大笑起来。
“当然。这是真心话。来，敬宁总一杯茶。好茶。”陆凯文也真心附和。
两人对视一笑。
“凯文，我想让你来帮我。如果你在h银行干得不开心，我随时虚位以待。这是我的真心话，有时间你考虑一下。你有自己的公司，我看h银行也只是你熟悉中国的一个跳板。我这里更能让你了解中国的市场。而且在我这里绝对给你权力和自由。”宁飞扬紧盯着对方。
陆凯文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专注的回视对方。
“宁总。你说出了我的内心。我的确不愿把太多精力花在h银行。我是回来投资的，随着项目的展开，我会把精力越来越多地转向那些项目。可是这样一来，我也同样会耽误你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陆凯文开诚布公。
“嗨。你来我的公司也就是帮我做些决策分析。你又不用做日常事务。最重要的是，你在我身边，我心里踏实。你知道，中国正处在变革的关键期，凌云也正是转型的关键期。我需要你这样一个精通国际融资市场的金融管理人才。更为重要的是，你是我信任的人。”宁飞扬看着对方的眼神更殷切了。
陆凯文也紧盯着对方，一眨不眨。
“不对，宁总。你有事瞒着我。你有难言之隐。你没有把我当做朋友。”陆凯文突兀地蹦出了一句话。
宁飞扬一愣，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闪烁，内心在激烈斗争。
他慢慢收回了眼神，随之叹了一口气。
“唉，还是瞒不住你。我不想现在告诉你，这样的话，你肯帮我吗？”宁飞扬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再盯着对方。
“呵呵，这才是我的宁大哥。小弟帮你。帮你对抗麻烦。”对面的陆凯文笑了，露出了白白的牙床。这一刻他很高调。
“咣当”一声，宁飞扬手里的茶杯倒在桌上，茶水洒在了蓝色的台布上。
他一把抓住陆凯文的手。
“好呀，我们一起治治家族企业这个顽疾。”宁飞扬有点口不择言了。
“错爱了，我就是见识见识让宁总为难的事。只不过适逢其会罢了。”陆凯文又变回了低调。
两人又蓄满杯里的茶水然后用力碰了一下。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h银行的事要交代，我自己的投资公司也要安排一下。”陆凯文诚恳地表示。
“我知道。你记住。我需要你带过来的势。有你在，我就可以不再缩手缩脚。我的难处，相信你一过来就会清楚。所以我不挑明了。你在我公司地位超然，只管放开手脚。我等着你。”宁飞扬此刻真的有点挥斥方遒的气概。
“呵呵。遵命，我的宁总。”陆凯文及时跟上宁飞扬的节奏。
两人说完正事，一起兴趣盎然地看向远处的表演台。
望着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身影，宁飞扬忽然好像想你了什么。
“凯文。宁宇进公司了。”他转向同样饶有兴趣观看表演的陆凯文。
“是嘛，这个愣小子，终于转弯了。他屈服于宁总的父权了？”陆凯文又笑着调侃。
“你小子。他是主动进来的。出乎意料吧。”宁飞扬冲着陆凯文眨了一下眼。
“嗯？看来有内容呀。”陆凯文回敬了一个有深意的眼神。
“喏，看那里。”宁飞扬指了指新员工所在的桌子。
从影影绰绰的宴席间陆凯文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宁宇的身影。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宁飞扬的意思。
“好吧，我去探一探。宁总，这算是免费赠送吧。”陆凯文开着玩笑。眼睛没有离开远处的那张桌子，他似乎在考虑什么。
“宁宇就信服你。你去最合适。”宁飞扬也在朝那张桌子张望。
两人同一时间都在考虑着事情。
<b>说：</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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