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寒,百草疏,万木枯荣尽是殇。夕阳余辉轻抚起她眼前的面纱,为她增了一份朦胧的美感,连那隐于额间梅花妆下的红痣,也恍似熠熠生辉起来。
方玊不知那老神仙所言何物,却仍选择一往无前,虽死不悔。她迈步向那未知的未来走去,却不知离了她的方府之中,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薛灵芸端坐于房中的太师椅上,皱眉看向跪于她面前的方卿渊,面色不虞,却无可奈何。
自己只这一根独苗,便自小宠惯了一些,竟是养成了今日这般倔强狂傲的性子。好在自小忠孝,也算懂事,谁知今日竟敢忤逆于自己,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思及至此,薛灵芸面色越发凛冽起来,责问道:“你说说,汝嫣到底有什么不好?”
方卿渊缓缓吐出两字,“都好。”
薛灵芸眼眸一闪,又道:“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同意这门婚事。”
方卿渊低头看向眼前的桌角,软绵绵地吐出一句话来,“我不喜欢她。”
薛灵芸面上一绷,怒道:“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容得你个小辈插嘴!”
方卿渊不依,理直气壮地叫道:“男子应建功立业,怎可沉醉于女人香之中。”
薛灵芸苦笑不得道:“又不是让你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只是让你娶了汝嫣,成个家罢了。你若是真能沉醉在汝嫣的女儿香里,我倒还放心了。”
方卿渊却是目光坚定,分毫不让,又昂声道:“如今妖魔横行,世道艰难,我一个男子当挺身而出,自立于天地间,闯出一番功绩来,怎可被儿女私情束缚。”
薛灵芸见他这般倔强,只好放缓声音道:“除妖降魔的自有仙者,哪用得着你。再说,人人都说家国天下,没有小家,哪来的国。听母亲的话,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吧。”
“不!”方卿渊大吼道。
被方卿渊这样一吼,薛灵芸只觉自己再也绷不住了,遂呵斥道:“混账!你父亲刚走,你就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方卿渊一愣,才察觉自己态度有失,自责道:“不敢,是儿子逾矩了,望母亲不要怪罪。”
薛灵芸见不得他这般样子,心下一软,却仍正色道:“这个月有个好日子,你就随我去把这门亲事订下吧。”
方卿渊心下抗拒,却也不敢再直面冲突,脑中火光一闪,轻声说道:“此时已近年下,冬日武举就要开科了,待儿子取得名次,再谈此事可好。”
这话说的虽也婉转,但意思已很是清楚,薛灵芸知道他是有意拖延,又怎会让他如愿。
“那可是赶巧了。到你金榜题名之时,正好成亲,这可是双喜临门的好事。”薛灵芸面上一派和色,语气却是分外坚决。
方卿渊嘴唇动了动,见事情已毫无转圜的余地,索性也不再推诿,直言道:“母亲不必再费心,我是不会同意的。”
方卿渊此话一出,薛灵芸的脸色陡然巨变,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的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来。“你今日这般数次忤逆我,是不是因为方玊那个小贱人。”
方卿渊皱起了眉头,不赞同道:“母亲怎么这样说姐姐,不想成亲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人无关,母亲不要乱按罪名。”
薛灵芸怒极反笑,“好,你自小与她交好,我不管。但是现在,她已是皇的女人,你也该死心了。难不成你还心存念想,你父亲自小教导你的忠君爱国哪里去了!”
方卿渊心下酸涩,轻声道:“儿子知道。”
薛灵芸苦笑道:“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她就是个冤孽,她会害了你,害了整个方府的!”
方卿渊长叹一声,敛下眼眸,涩然道:“所以母亲才会在父亲去世没多久,热孝未过,就将姐姐匆匆送入宫中吗?”
“是!我这是为了你好!我要你活着!”
方卿渊淡淡一笑,幽幽道:“那只是我儿时一个游方道士的话,那些道士,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就是靠着四处招摇撞骗,求得一口饭吃。这种人,母亲怎么能相信。”
“那是你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薛灵芸猛然顿住,将即将出口的话生生地咽回了肚子。
方卿渊疑惑道:“当年怎么了?”
薛灵芸借着低头啜茶,岔话道:“你只要记得,这是你应该走的路便好。”
方卿渊默然半晌,缓缓道:“那只是母亲你的想当然,我的路,儿子有权自己选择。”
薛灵芸唇边浮起一丝淡然冷笑,阴沉道:“你的路,自己选。她的路,我要她死呢?”
方卿渊猛然抬头,死死地盯住薛灵芸,不可置信道:“母亲,你又做了什么。”
薛灵芸优雅的拨动茶盖,沸水冲泡后的茶叶,随着她这轻微的动作上下浮动,宛若一道道没有根基的浮萍,时刻面临着颠覆的命运。
薛灵芸心情一片大好,连语气也温和了几分,她轻啜了一口香茶,才闲闲道:“入得宫门,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人心,最是难料。”
方卿渊争辩道:“姐姐自小聪慧过人,她定会安然的。”
薛灵芸深深看了方卿渊一眼,温言道:“儿子,你还是太过年轻。那里,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地方,聪慧太过,反而易折。”
方卿渊一怔,陡然起身,他跪了许久,乍一起身,走路也有了些许趔趄。他浑然不觉,大步向门外走去。
“站住!”薛灵芸呵斥道。
方卿渊头也不回,徐徐道:“儿子走的路,您要管。现在,连我这两条腿,您也要锁了去吗?”
“你要去哪?”
“救她。”
“不准!”
方卿渊脚步不停,未因薛灵芸的阻止,有些许停顿。只在刚要跨出屋门的时候,喃喃说道:“母亲,原谅我。”
那声音轻如柳絮,随风而逝,再也无处可寻。
薛灵芸看着方卿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她视线,却默感心寒。这个场景一如当年,他也是这样狠绝离开的。但是,那又怎样,他最后还不是娶了她。
“啪”的一声闷响,一盏上好的青花茶碗碎裂在地,激起一片水花。蒙蒙水汽四散而去,恍若与初冬的寒气紧紧地咬在了一起。
“媚姬,你夺了我的丈夫,我认命。你救了婉瑜,我承情。但是,我不能让她这个冤孽,害了我的儿子!”
薛灵芸决然起身,转向内室,开了墙角的暗格,看着里面那件一直被她妥善安置的物件,面色晦暗不明。
她默然许久,才决然道:“那个秘密,该见光了。”手机用户看玊华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3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