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整座荒山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像一只沉睡中的巨兽,在黑夜这道天然的屏障之下暗自喘息。
中天一轮圆月高悬其上,月色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满目皆是银华渺渺。月晕随着苍茫的雾色于山间飞舞环绕,一时间连山色也逐渐曚昽模糊起来。
方玊静眼打量眼前这只白羽鹦鹉,才意外发现这鹦鹉周身竟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若不是细看,只怕无人能瞧出来。
方玊念头一转,暗道这白羽鹦鹉的来头怕是不浅,又猝然想起早先白眉老翁与她说的那话,便以为这白羽鹦鹉知道那东极仙山坐落何处,就想想借着话头,从它那里寻出些方法来。
“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来此寻东极仙山。”
那白羽鹦鹉瞥了方玊一眼,抖了抖翅膀,懒洋洋的说道:“你不必跟我打诨,你要寻东极仙山,又知道来这大荒山,有人指点吧。”
方玊见它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当下也不敢糊弄,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听别人说过,这大荒山里有人知道那东极仙山坐落何处。”
那白羽鹦鹉上下打量了方玊一遍,不屑道:“你去东极仙山做什么?那里都是些刻板无趣的卫道士,是不会搭理像你这种平常人的。”
“我……想成为仙界弟子。”方玊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那白羽鹦鹉一听,嘎嘎的笑了两声,“爷看你个子小小的,野心倒还挺大的。仙界是不会收你的,你还是趁早回吧。”
方玊一慌,叫道:“可是明明有人跟我说仙界收弟子的!”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而且现在早过了收徒的时候了,你是不可能成为仙界弟子的。”
“不!我一定要成为仙界弟子的!”
那白羽鹦鹉眯了眯眼,道:“怎么世人皆要成仙,成仙有什么好的,要尊着那些戒律清规,受着世人所不知的清寒孤苦,哪有你现在这般自由快活。”
方玊听它言语间多有对仙人的不屑,但是她为了救偃月,必是要去东极仙仙,也唯有成为仙界弟子才可入得此门。
方玊看那白羽鹦鹉的神态,知它必是知道些方法。便恳切问道:“那你知道怎么成为仙界弟子吗?”
那白羽鹦鹉一仰头,一副傲娇自得的样子:“那是自然,小爷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出来混。”
方玊惊喜道:“那你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吗?”
那白羽鹦鹉眼珠子滴溜溜的滚了滚,贼笑道:“要想知道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得拿东西来换。”
方玊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小爷可管不着,那是你的事……”
那白羽鹦鹉撅嘴叫的正欢,忽的从远处传来一声轻笑,生生的打断了那白羽鹦鹉的话。
那笑声似从九天之外飘然而至,轻盈如珠落玉盘,空灵似雨打芭蕉,虚渺若虚空而生,雍雍乎超世脱俗。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笑音,未见其人闻其声,却好似世间万物尽在眼中,花开春暖,蝉鸣舒夏,秋雨多情,冬雪如絮。
不过一声浅吟轻笑,已是掩尽了日月光华。彼时万籁俱静,方玊只觉世间仿佛再无一音。
一个黑衣男子从大荒山之顶缓步而来,他步履悠然,胜似闲庭信步,却天生一段风韵,悉堆其间。
那一刻,仿若人世万物皆是痴情种子,浅风诉情,飞叶送舞,皓月也当为他沉醉。如水月华似银星余辉自天际倾泻而下,为他飘飞的衣袂染上了漫天的霜华。
那是一种神飞九州的超凡之姿,那是一种俯览万物的孤傲之态。那是一种不同于世人的风华,那是一种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风情。
仿佛穿越亘古,超脱俗世,自灵魂深处破空而出,似一羽利箭直插入方玊的心扉。自那一刻起,时间灵驹,踏步止行,四季轮回,交替已灭。
他一身黑袍,却胜过了世间所有色彩。长发如墨勾住了层层华光,于虚空中激荡出圈圈浅波,摇曳肆意摄魂夺魄,迷醉人心。
他勾唇浅笑而立,那盈满万千笑意的眼眸中,仿若舀尽了世间所有的春水,载满了世间所有的情意。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淡雅,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让人不忍亵渎。
那笑容温润如玉,仿佛充满了盎然生机,只一瞬,便融化了天地。那样的人儿,只是一笑,就能让人倾思入骨。
方玊却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他,他唇边的那记笑意,就如同忘川的河水,半边天堂、半边地狱,将他生生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也是一个无人能及的地方。
一记笑意,半分柔情,半分暖意,那是世人眼中的他。
一记笑意,半分凉薄,半分淡漠,那是方玊读到的他。
方玊忽的感觉一阵悸动自灵魂深处呼啸而至,气势汹汹的如破海之潮,瞬间便将她吞噬淹没。她尽力挣扎,却是尸骨无存。
方玊只觉一时脚软,跪倒在地。她猛然抓住心口,任疼痛蔓延全身,直至散去。她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心痛难耐。明明第一次相见,她却能读得出他骨子里的万种沧桑。
世事荣枯,陵谷沧桑,前世垂薄暮景之时,你我可有过一段故事?
方玊呆愣间,那黑发黑衣的男子已来到她的身侧,缓缓蹲下身来,轻抬起方玊胳膊,一手轻轻在上面抚过,早先的伤口血污,瞬间便消失不见,露出了原先嫩藕般的小臂。
那黑衣男子抿嘴又是一笑,柔声道:“丫头,怎么这般不小心。”他眼神温柔似载满满江春水,晚风吹拂,似涟漪漫天。
方玊心底猛然一颤,她慌忙敛下眼睑,匆忙的拉扯衣服,遮住了小臂,才小声的跟他道谢。
黑衣男子笑言:“不必在意,是子牙调皮了。”
说着,对着远处招了招手,那白羽鹦鹉不满的低叫了两声,围着方玊转了两圈,慢慢落到那黑衣男子的肩膀上。
黑衣男子歪头瞥了子牙一眼,它才不情不愿的说道:“小猫,爷刚才对不住你了。”
方玊一头雾水,不知道子牙为什么道歉,疑惑的看着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看她那副小可怜的样子,嘴角上挑,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他站起身来,反手对身后随意一挥。手机用户看玊华引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36.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