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的人相对少了很多,中年人的步伐从容不迫。
杂种亦步亦趋,但是已经在慢慢地缩短自己和中年人之间的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
这个时候的步伐一定要稳,要压住。因为杂种每靠近那个中年人一步,那个中年人就靠近死神一步。
夜风飒飒,杂种的瞳孔在慢慢缩小。
忽然,电话响了,中年人拿起了电话。
“喂,宝贝,是爸爸啊,想爸爸了?等会爸爸马上就回去,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中年人的声音越说越大,显然,电话里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让他的心情大好,语音也随着加大。
“爸爸,宝贝……。”这几个字反复磕打着杂种的心。
“爸爸。”
“宝贝。”
“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买。”
一个夜晚,一个黑色的夜晚,一个父亲,满怀欢喜地赶回家去跟孩子团聚。孩子想爸爸,已经打来了电话。
可是只要杂种再靠近他几步,那个孩子等回来的,就是父亲的尸体。
那个孩子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多大了?
如果是男孩的话,他的手里是不是拿着玩具小手枪?
如果是女孩的话,她的怀里是不是抱着公仔布娃娃?
杂种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完全不动了。
中年人离他越来越远。
杂种低下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活,我不做了。”杂种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
过了一分钟,电话打来。
杂种看了一眼号码,直接关机。拔出电话卡,扔掉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又掏出了一个新的电话卡安上。
杂种的屋子里很干净,很整齐,很朴素。墙壁很白,屋子很小,灯泡的亮度也不高。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有仅仅能糊口的简单饭菜,都已经冷却。没有任何娱乐设施,没有任何大件物品。换句话说,这里没有任何可以让人留恋和眷顾的东西。
只有一个随时准备动身去浪迹天涯的人,才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杂种静静地躺在床上,躺在黑暗中,嘴角的烟灰已经挂得很长,他的手边,稀稀拉拉地洒着几张钞票,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了。
他不是个喜欢挥霍无度的人,但也绝不会缺钱。就在一小时之前,如果他干掉了那个中年人,那么现在他的账号上应该已经打进了一笔钱。
现在,杂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了。
想了很久,杂种摸出手机,凭借记忆拨出一个号码。杂种的手机里从不储存任何号码,他给谁拨号都是凭记忆,他的记忆力极好。
电话通了,那边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我。”
“谁?”
“我。”
“你?杂种?!”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
“是我。”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听说你现在还搞拳市?”
“一直搞啊。”
“彩金高不高?”
“你要来,肯定高。”
“你在什么地方?”
“新野市,凯迪隆。”
陆子盛和陆铮以前愁的是酒吧没有人来,现在哥俩愁的是,人,太多了。
解放路一战,陆子盛和陆铮以二人之力,重创吴老饼团伙,把曾经的解放路一霸踩在脚下,整个新野市的江湖为之侧目。
这就叫横空出世。
名气这个东西,在商业社会实在是太重要了。自从哥俩成名,平安岛的客人就没有断过,来往不绝,络绎不绝。每天都像挤破了头一样。
有很多市里的小混子,抱着朝圣的态度来平安岛,进来了就管陆子盛和陆铮喊哥。
有的,要拜哥俩为师。
“陆哥,铮哥,你看我这个身体,跟着你练武行不?”
“练什么武,我们这是酒吧,又不是武馆。”陆子盛笑笑。
还有的,一心投入陆家哥俩门下,开宗立派,立志要在江湖上杀出一片天地。
“陆哥,我们想跟你混。”
“铮哥,我从小跟人打架,从来没怂过,你就收下我吧。”
“只要跟着你俩,咱们在新野市就没人敢惹了!”
陆子盛和陆铮都觉得好气又好笑,但是人家是客人,也不能发火,总是半说半笑地就推过去了。
“哥,现在这些年轻人都怎么了?一个个满脑子都是暴力思想?”陆铮不理解了。
“你还有脸说别人暴力?我看最暴力的就是你了!”没等陆子盛说话,孟娇先开口了。
“我那是除暴安良,那是忍无可忍,他们呢?”陆铮不服。
“对,就你除暴安良,你最能耐了。”陆子盛说:“还不都是你惹的事,好意思说。”
“哥,你要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当初我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帮你,你就这么对我?”陆铮看上去很受伤。
“几个意思?意思委屈你了呗?”
“我还真是挺委屈的。”
“是吧?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就不委屈了。别扯淡了,快忙活去!”
平安岛步入了快速发展的阶段。
自然的,一些江湖中人也盯住了这里。
经常有一些江湖人士不时来这里坐坐,喝点小酒。
怕的不是这些江湖人士,怕的是哪些不是江湖人,却楞要冒充江湖人的二货们。
“老板,这桌的酒,管够的上,我全买了。今天谁也不许跟我争,谁跟我争我跟谁急,听见没?”
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对着一桌人喊着。
“好啊,罗哥请客,大家放开了喝!”一桌子的人都很高兴。
“小伙子,去把你们老板叫来。”这个罗哥对送酒的毛串说。
“这位大哥,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想认识认识。”罗哥说。
陆子盛走了过来:“兄弟几个,喝得还好吗?”
“好着呢,好着呢。陆老板,我们久仰大名啊!”罗哥大嘴一张,分贝不低。
陆子盛迎面闻见一股酒味,这罗哥看样子是没少喝。
“陆老板,我们兄弟们都听过你的大名!”罗哥说。
陆子盛笑了笑没说别的。
“陆老板,今天我必须敬你一个。”罗哥说着,拿着酒杯站了起来,走到陆子盛身边,晃晃悠悠地扶着陆子盛的肩膀:“陆老板,我敬你,来,我先干为敬。”
罗哥干了,陆子盛看了看这一桌子的人,也干了。
“哥几个好好喝,有啥需要的就叫毛串。”陆子盛擦擦嘴,准备走了。
“陆老板别走啊,咱们好不容易喝上一次,就一杯怎么能行!来我再敬你一个。”
“兄弟,我这还有买卖,不能喝了,你们喝高兴就行。”
“不行……。”罗哥仰脖又干了一杯。
“我干了,陆老板你呢?”罗哥拿着空杯子,示意给陆子盛看。
陆子盛心里厌烦透顶,像罗哥这种人,用新野市的俗话来说就是“酒傻子”。喝了点小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咋咋呼呼。但是往往这种人还让人没办法,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如果你收拾了这种人,大家反而会责怪你:你怎么跟酒傻子一般见识?
某种程度上来说,粗鲁和无礼反而能在社会上横行无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陆子盛是个沉稳的人,不像陆铮那么冲动,何况这里又是自己的酒吧,对方是客人,所以尽管很不高兴,面子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陆老板,喝一个呗,兄弟这么敬仰你……。”面红耳赤的罗哥还在唠叨。
“喝得挺好呗?!”陆铮走过来了。
一桌子上全都安静了。
“哎呀这小脸红的,喝得不少啊?”陆铮走过来,盯着罗哥的眼睛看。
“不多……不多。”都认识陆铮。某种意义上,陆铮在这条街的名气比陆子盛都大,大家都知道他啥脾气。
“我哥不爱喝酒,我陪你喝点呗?”陆铮拍了拍罗哥的肩膀。
“嗯……嗯。”罗哥让陆铮这一巴掌拍了个踉跄。陆铮说要和他喝酒,他说是也不行,不是也不行,相当尴尬。
“行不行?跟我喝不?”陆铮撇着嘴问。
“……。”罗哥还是不敢说话。
“看你也不是小孩了,自己有点掌握,别灌点逼酒就不知道姓啥,听见没?”陆铮对罗哥说。
“嗯嗯……。”罗哥立马就醒酒了,脸好像也白了点。
“毛串,拿两瓶矿泉水来!”陆铮说。
水拿来了,陆铮把水放到桌子上:“这两瓶水,算我请你的,多喝点,醒醒酒,听见没?”
“听见了。”
“没喝完不许走,听见没?”
“听见了。”
陆铮转身走了之后,罗哥打开了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都知道陆铮的脾气,都知道惹了陆铮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酒精只是暂时兴奋了人的神经,但还不会影响到人的基本判断力。
“铮子你下次客气点,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每次发生这种事,陆子盛总要叮嘱陆铮几句。
“哥,你这不是那啥咬了吕洞宾吗?我这可是为你好。”陆铮笑着说:“要不这么闹,你看着下次吧,就有人敢提着瓶子灌你喝酒,你信不?”手机用户看爷们儿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345.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