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帝释天,你真是好狂妄的语气,也是,许是太久没有听到这等口气了,我都快忘记你原本就是这样骄傲自负的修罗啊!”
沓卢君笑声不绝,却分明只有绝强的敌意。
“纠正一下,本座是自傲的阿修罗,非是自负。”我一指燕如月,道:“请吧?”
“如你所愿,或者说是,如你我所愿!”
沓卢君一笑,倜傥英伟。
“如月,要辛苦你了。”
我见他半点无愧疚之情,更无爱怜,只觉得对燕如月又多了一份同情。
“你来了,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一场幸运。”燕如月唇角含笑,眼神温柔。这样的眼神,我曾见过她对兄长用过,但比之那时更多一份凄凉。
沓卢君站在她的面前,沉吟片刻,随即道:“原本,我以为我可以不见你,免你一场死噩。”
“我从来也不怕死,是我求天主,让我见你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我见得此等情形,心思复杂。
燕如月对沓卢君之情,我为之敬佩,连带着这个女人也没有那般可恶了。
若是此等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也许我也会这样做吧?我如是问自己。
“你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我爱你啊……”
“但我却从未对你用情。”沓卢君居高临下地看着,无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燕如月闻言一笑,舔了干涸的嘴唇,说道:“我知晓啊,但那又怎样?”
“我从来都知晓,这一场情缘,我是主动的一方,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由我承担。爱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干系呢?只是啊……”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沓卢君,眼中婆娑,红了一场秋梦。“只是啊,我也曾期许你会爱我,哪怕只是喜欢,不必到爱这样的程度。”
“但是这也是奢求。”燕如月笑中含泪,怨中含情,楚楚可怜。
“如月,我会下手快一些,让你不必痛苦,算是这样多年对你的补偿。”沓卢君俯下身,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
“沓卢君……”燕如月伸出手,缓缓抚摸上沓卢君的脸颊,平静地让人不禁。
一个为爱付出一生的女子,等候了近百年,等来的第一面却是挚爱的杀意,这要如何说呢?
这一切虽是我安排,我也早已预见这等场景,但此时看去,依然心情沉重,好似压了千钧巨石,让我喘不过气来。
白檀走近我身边,轻轻拍我的肩膀,示以安慰。
“你想起映雪了吧?”他柔声问我。
“是啊,想起他了,虽每日见面,可还是如梦幻一般。”我报以微笑,说道。
“不必等太久了。”
“恩。”我点头。
我无数次的憧憬映雪醒来时的模样,但很快,我就可以见证那一刻了。
“动手之前,让我抱抱你吧,就当是给我一个安慰。”燕如月深深望着沓卢君,唇角凄怆的笑意,令人心疼。
“何必呢?来世便会忘记我,自不用纠葛这等形式的告别。”沓卢君拒绝道。
“好……好吧……”燕如月阖目落泪,别过脸去。“那便,动手吧……”
沓卢君举起手,食指点在燕如月的眉心。
“流樱,其实,我确实喜欢过幽冥,但,那不是爱……”
这是燕如月最后的一句话。
我无法去追问这一句话,毕竟,人已成空,徒留一世残躯。
“沓卢君,不知你是否也会感觉到悲哀,世间最爱你的那一个人,没有了。”我开口问他。
“悲哀吗?会吧……”
他轻声一笑,一手探进燕如月的胸膛,然后抓住了什么,带出来一地血污。
前一刻还是令人怜爱的美人,此时凄惨下场。风簌簌而来,带来佛光一片,照耀在燕如月的脸上,安宁得不带任何情绪,是解脱了吗?是吧……
“当——”
须弥山响起钟声,一下接连一下,似在引渡亡魂。雷峰塔和尚的念经声从未停歇,此时入了谁的耳?渡了谁的恶?
“但是悲哀不是沓卢君的风格,天人无情,神人无爱,我所追求的,向来不是****一场。”
“是啊,所以你才如此冷血,神界啊,都是你这样的人吧?修道人了红尘,断六根,无情无爱,愤怒与残暴倒是不减。哈,真是可笑!”
“这就是麒麟竭?”
沓卢君看着手中赤晶一块,流光溢彩,强大的生命力散发开来,便是此地也如春风袭来一般,令人舒畅。
“是啊,麒麟竭。”我双眼一厉,望向沓卢君:“但你以为你守得住麒麟竭吗?”
我话音未落,雷峰塔第六层又来一人,一身布衣,一把重剑,面色沉稳。
“沓卢君,麒麟竭是我的。”天谴一道重剑手握,直指沓卢君面门。
“恩?”沓卢君脸色一边,随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帝释天,你自觉降不住我,便又请来一个帮手吗?一个妖皇还不够,此人又是谁个?”
“天谴一道,为寻麒麟竭而来,不欲开杀,请将麒麟竭交我。”天谴一道还是那般冷酷,不带丝毫情感。
“交你?可能吗?”沓卢君翻手收起麒麟竭,眼神冷光乍现:“你以为我会一个人来吗?真是天真!”
“帝释天,因仄之仇,你该要偿命!”
雷峰塔再来一人,戎装美人如玉,戎装似铁,飒爽英姿,她便是玄界第一高手,修为甚至已经超过玄祁帝的公主姜离。
她站在沓卢君身旁,直对我。
肃杀,阴冷,雷峰塔内一时杀机临现,双方对峙,竟是恩怨情仇都在内中。
“无怪我遍寻你不得,原来你已经与沓卢君勾结。”我看着她,道。
她来的特意,我却也不诧异。乐陵没有她的踪迹,莲华山行宫也无她的踪迹,那便只能在这了。
想来这又是沓卢君安排的一场好戏。
“哼!”她冷哼一声。
“你在此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乐陵已经沦陷,百里无生人,莲华山也已经崩塌,行宫不复存在,你所请来的五感生帝已经连人带魂被我吞噬,尤其是……玄祁帝已经身死,受无尽地狱业火煎熬,魂飞魄散。”我道。
“你说什么!”
她华容大惊,佩剑出鞘,直至我鼻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玄界,灭了。”我一笑,风轻云淡:“多谢你不在,否则,我会很难办。更要多谢你,沓卢君。”
“你该死啊!”
公主姜离怒焰焚烧,一言不合便提剑相向,无尽剑势向我杀来。
“让我来吧。”白檀上前一步,对上公主姜离。我知道,他是晓得我必要亲手杀死沓卢君,便为我驱开打扰。
白檀紫晶扇开,顿时扫出劲风一片,一挡来势,为我散去姜离怒招。不过瞬间,两人便战在一起。
“沓卢君,该我们了!”
我祭出鬼王鞭,千万鞭影挥向沓卢君,蓦然厉鬼凄嚎,杀向沓卢君。
多少年的恩怨,多少年的仇恨,那无尽的痛苦让我日夜重温恨意,此时出招自然是杀气荡漾,不会留手。
“君子剑,出!”
他双手变换,顿时出现一把三尺长,三指宽的长剑,剑身锋芒毕露,射出滔天肃杀之气。
“这是……”
我惊讶一声。
“原来你还认得这把剑,然也,这便是用幽冥之骨铸成剑身,用你心头血淬火的君子剑,果然是神兵利器,不是吗?”沓卢君笑着,说出我最愤怒的话。
“沓卢君,你合该下地狱,受尽十八层地狱之苦啊!”
我只觉得脑袋轰然一炸,恨极,怒极,悲哀之极,让我忍不住发狂,让我压不住杀意,让我想要杀戮,想要饮血,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
“死来啊!”
“嘭!”
轰炸一声,我长鞭如蛇,霸气杀至沓卢君面前,被他用君子剑抵挡。
那近在咫尺的剑,多少年不曾忘却的气息,近在鼻息。
“嘭嘭嘭!”
雷峰塔抵挡不住我滔天怒火,四下劲爆连连,扬起尘埃无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不见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时时现前烦恼尘尘解脱……”
霎时,雷峰塔诵经声陡然提声,仿佛有万千秃驴敲着木鱼各自诵经,声声入耳,字字入心,任我闭阖听觉也无济于事,就似我最初到达地狱之时那般,被折磨不堪,难以忍受。
越发难受,越发癫狂。越发癫狂,招行越狠。招行越狠,佛诵越响。佛诵越响,越发难受。
周而复始,层层不断。
“杀啊!杀啊!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我再行极端,镇狱三法猛然打出,鬼王鞭嘶鸣一声,化作鬼王实体。阎王现,地狱临。须弥山一片祥和佛光被霍开一片阴冷森然,内中百鬼夜啼,鬼兵巡逻,仿佛将地狱镇压在佛界之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诵经声更催三分,让我气息被压抑得无比难受,如同被丢入万丈深海,无法妄动。
我眼前一片迷茫,唯有眼中一个沓卢君,耳中一个佛界。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沓卢君剑身一转,借以须弥山无数佛光,一剑刺向我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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