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天歌看着夜空,久久道:“生于羁绊,死于羁绊,这天则的存在,就是痛苦的起源,天则不撤,人性就会在绝望中泯灭。”
他那银眸里的悲伤慢慢涣散渐渐变的坚毅,似乎做完一个决定。
“花姨,薰儿死了,我已生无可恋。我答应他要陪她一起走,可是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能帮我把薰儿带到水仙谷等我吗?那是我答应她明天去摘水仙果的地方,她说要用水仙果给我做一顿美味的佳肴。”颂天歌闭上了眼微笑着说。似乎已经和烟薰衣沉溺在那雾气缭绕的水仙谷。
“花姨会和你的薰儿在水仙谷等你,天歌,答应花姨,不要做傻事。”花无愁的绝色容颜,此时并不能婉杀颂天歌心中的决定,她也不知道颂天歌要去何方,她只能默默的希望着,希望颂天歌不要做那件事。
“恩,我会回来的,花姨,我如果死了,就把我和薰儿葬在一起,我也喜欢水仙谷。”他说完吻了一下怀里烟薰衣的额头,冲着花无愁甜甜的笑了,银色的星眸咪成一个弯月,薄毅的嘴角上扬出迷人的弧线,就像往日沉稳的大男人突然对你卸下了防备,变成一个阳光下的大男孩冲着你微笑。
花无愁看着眼前的男孩,瞬间泪如雨下,当年她为姐姐报仇杀颂熙时,那个小男孩呆呆的看着她的手洞穿自己父亲颂熙的胸膛,没有哭,也没有害怕,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花姨,你真好看”年幼的颂天歌眨巴着无邪的大眼睛对花无愁甜甜的说。年幼的他是经历了什么?让他对自己父亲的死视若无睹,她的母亲又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他母子俩这一生为何这般让人心疼。
被眼泪模糊视线陷入回忆的花无愁好想抱抱这个可怜孤单的孩子。当她擦干眼泪想好好看看颂天歌时,眼前已经没有了颂天歌的身影,裹着颂天歌斗衣的烟薰衣如一朵失去水分的花朵,躺在花无愁身前让人心疼。“花姨,帮我安置好薰儿等我回来。”花无愁耳边传来在遥远天际飘来的声音,渐行渐远。
花无愁对着天空轻轻的挥着衣袖。“早些回来,天歌。”像是对听不到的颂天歌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姐姐的遗孤,她早已视为己子,可又不敢对颂天歌倾诉想法,因为自己杀了他的父亲,她不知道自己在颂天歌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轻轻的抱起烟薰衣,对着后方的天空摆动衣袖,甩动白皙细嫩手腕上的黑色铃铛,天边传来一声夜冥鸦的回啼,那只叫星殇的巨大夜鸦似乎等候多时,落至花无愁身旁低下头颅,任由花无愁抱着烟薰衣的尸体轻轻落在他的背上。“水仙谷”花无愁轻轻的说,那夜鸦低鸣了一声,在地上落下几根黑色的绒羽便消失了,天边传来了夜鸦的啼叫,像是在哭泣。
水仙谷常年云缠雾绕,多溪,花繁,属水仙最复。谷外未闻水仙有果,此处水仙结果,色晶莹,仙香,食之养元润肤,世女皆视此为瑶池。奈何此谷拔海甚高,无一二神通,无法涉足,望而却步。
夜鸦星殇放下花无愁与烟薰衣便离开了,夜鸦不喜光,估计是找个阴暗的地方休息等着花无愁的下一次的呼唤。
“这是境还身反射的后生花所伤?为何这伤口纹路如传闻的三姬刺一样?”花无愁盯着烟薰衣胸前的一柄三匕型的红色纹身一样的痕迹想不通,那纹路的匕柄在烟薰衣肚脐至乳下,然后三把匕首分别延伸在烟薰衣的双胸上和心口中间。花无愁知道烟薰衣死了,可是她还是想试试看,为了颂天歌,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机会她也要救活烟薰衣。烟薰衣身上的纹路就好像是被拿着烧红的三姬刺在她身体上活生生印出来了一样。难道?难道三姬刺进去了她的身体?花无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可是脑海中就活生生蹦出了这个念头。三姬匕是凶邪之器,厄郎冥旧修功走魔杀了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女儿,用三女的魂魄练了这把形状奇怪的匕首,怨念深重的三姬匕乃是十一大凶器之一,传闻这类凶器离主都有自己择主的说法,如果它觉得你可以做它的主人,它会纠缠不休的跟着你,你在哪出现,它会在哪儿出现。而如果不是它选择的主人,拥有它则是自掘坟墓,它会害死你,然后去择新人。“难道。。。这三姬刺。。选择了死掉的烟薰儿?”花无愁在思考。可烟薰儿已经死了,太乱太复杂她想不通,于是不去想,她看着烟薰儿胸前的伤口,想找到救她的方法。
一天过去了,烟薰儿依然是那朵冰冷失神的花儿,花无愁翻着星殇从居处仙香谷带来的各种医书,可依然一筹莫展。
前夜的雨夫路,让颂天歌遗失了第二个生命中爱的人,此时的他心如死灰。没有遇到烟薰衣之前的他也不曾这般失落,现在的世界对他来说只有灰色的尘霾,让他透不过气。坐在烟崖阁的祭仙塔顶,那只够一人置身的塔顶上,他孤独的看着雨夫路的方向。风吹过他银色的头发,往昔孤傲如梭的脸庞如今多了一份苍老,任由衣衫随高风猎猎作响,依然如一尊石写的雕塑。银色星眸里满是沧桑:“薰儿,我今晚就来陪你了,想我了吧。天歌也想你,好想再抱抱不是冰冷的你,好想再挨一记你那蛮横的拳头,好想。。好想。。你怪天歌吗?天歌错了,天歌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天歌太自私,不该偷偷去水仙谷给你摘那水仙果,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的,天歌以为你馋了,就想赶紧帮你摘来,以为回家的你吃到水仙果会开心。天歌好傻,薰儿,我对不起你。”颂天歌对着雨夫路上方的天空喃喃道,两行男儿泪如滚烫的开水,灼烧着他的心,大滴落下。
壶中最后一口烈酒过喉,天色已被悲伤的黑夜笼罩,祭仙塔顶的黑影慢慢站了起来,左手五根修长的手指在风中捋起银发,用一根细到看不见的银丝在后脑扎成一个半长独辫,然后又挂上一枚戒指,这是他一直欠着烟薰衣的戒指。
烟家先辈墓前,跪下的颂天歌对着墓碑说:“各位长辈作证,小辈颂天歌一定会把薰儿婚戒补上,暂以这草戒先抵,我颂天歌说到做到,如做不到,百雷随身。”撅着嘴巴委屈的烟薰衣才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扶起颂天歌。
这枚戒指,本来今晚应该戴在烟薰衣温润如初雪的手上。
苍天浮欲乱世风一人命挽离殇恨
那百丈高祭仙塔上的颂天歌,就那么直直的跳了下来。锋利的风在他耳边穿过,他如一颗坠落的星辰,毫无保留的向着地面射去,待到地面十丈余,他那星眸突睁,一扫原来眼中悲伤,银色的瞳仁如锋利剑刃,咄咄逼人,现在的他似乎恢复了往昔的傲气,也像是孤雁最后的一击。地上凹裂的那块青石在说,它就是刚刚颂天歌的落脚处,而四周并无颂天歌身影,他在这夜空下化作银色残影,向着林家通天塔奔袭而去。
是的,他在做花无愁最担心的事,他想于今晚便追上先行的烟薰衣。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毫无把握,但是他想化作这夜空的声响,震醒浑噩无知的人。
三日后
银妖颂天歌的死在苍脉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巨大石峰,泛起的不只是涟漪,还有水流下压的巨浪,水底开始出现暗流。颂天歌的死,让很多一直躲在暗处和他有类似经历一样恨这天则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开始组织化。就连夜鸦也变得再次壮大,当然这是后话。而通天塔的坍塌更像是投入水中的重磅炸弹,让这艳阳天雷鸣不断,似乎在责怪林家没有守护好通天塔,让九皇派来住于塔中的守塔人和通天塔都折于颂天歌,也似乎在对世人示威。
这个人天共存的苍脉世开始更加复杂,暗流涌动。
花无愁站在烟薰衣身后默默的流着泪,看着烟薰衣流血的手一把土一把土的往坑里冰冷的男人身上撒着。
烟薰衣的复活与花无愁无关,而是腹中的孩子救了她,三姬刺择的主是她那腹中烟颂,而母体的死亡,则会让子体一起死亡,所以,三姬刺剔除了烟薰衣心脏上自己打出却被余层楼反射而回的后生花死印。
花无愁随星殇载回颂天歌的尸体后,颂天歌右手的拳头始终打不开,可当烟薰衣触摸到他右手那一瞬间,他那如磐石般的右拳缓缓舒开,里面握着一枚漂亮的戒指,那是给烟薰衣的,戒指内壁刻着两字-烟颂-。那一刻,烟薰衣觉的这天空都塌陷了,没有颂天歌的世界是那么陌生,她想过要陪颂天歌一起死。可是她还怀着烟颂,那是颂天歌的骨肉,那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烟薰衣的灵魂化成一枚铁钉,钉在那葬于银仙树底的颂天歌身上,无欲无求的她一年后来到颂天歌的墓前。
“天歌,我和颂儿来看你了。”站在颂天歌墓前抱着烟颂对着墓碑说话的烟薰衣那么温柔。
“男人,你未完的执念就由我和孩子替你去做吧。也许我们不会成功,但是行在你走的路上,我们会更安心。”烟薰衣怀中熟睡的烟颂似乎听到了母亲的话,睁开了小眼睛呆呆的看着天空,似乎在渴望早些长大,替父亲走完剩下的路。
后来,烟薰衣靠着自己家辈教导的渊识经验,令落魄的烟崖阁再次成为煌虚界耀眼的财门。她用自己庞大的经济支撑着越来越壮大的夜鸦。颂天歌未走完的这条孤独路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身影,银仙树下的颂天歌如能感知,应该会笑吧。
“薰衣,孩子还小,天色不早了,回寝吧。”绝代风华的花无愁一直在烟薰衣背后静静的看着这个失去了丈夫的男人,她看着烟薰衣从颂天歌死后的成长。“颂天歌,你个自私的王八蛋,丢下我们娘两相依为命,你好狠的心,你个混蛋。”这是颂天歌刚死后不久烟薰衣每天都来他碑前说的话。后来便是一直的哭泣,再后来便是沉默,如今烟薰衣能坦然接受颂天歌的死,能心平气和的说出心里话。花无愁知道,她被历练的心在成熟,但那历练的过程,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苦。
“花娘,这孩子身上那三个人影老是出来,可又不像要害他,给我的感觉倒是像护着他。”回寝后的烟薰衣抱着烟颂对花无愁担忧的说。“那是三姬刺的前世魂,冥旧的娘亲,妻子和女儿,虽然因为重新择主,原本的魂思被褪去,忘了前世恩仇,可被炼进三姬刺里的魂还是在的,这三魂如今毫无思想,但是他们知道护主,不是坏事。让颂儿长大后自己教他们。”花无愁安慰道。
烟薰衣想到烟颂刚出生时,左胸心口上就有个图腾一样的画,模样和三姬刺一模一样,而她自己身上那个大大的三姬刺却慢慢消退不见了。屋里总是经常不知从哪儿冒出三个人魂,呆呆的看着刚出生的小烟颂。
不知道三姬刺择烟颂做主是好是坏,她很担忧。
烟颂长大后,听了花无愁讲述了老是从他身体里跑出来那三个魂的故事后,便很少命令她们回到身体里,也许烟颂可怜她们被自己的至亲杀死,虽然它们如今已经被褪去了记忆,可烟颂还是对他们特别好,他从没用主人的身份命令过三姬魂,他待三魂如亲人。
这也是勾乙说烟崖四人众只有一个人的原因了,因为其他三个不是人,是三姬魂。不明真相的人都知道烟崖阁少公子虽然很少露面,但是每次见到都会与三个穿连帽斗衣看不清面容的人在一起,而且他们每次行动都能留余而功,久而久之,烟崖四人众的名字在煌虚界越来越响。他在他父亲银妖颂天歌的路上行走,成长。
接魂路上
“宣童,到了”勾乙突然道。沉浸在勾乙讲的前生世界里的我一怔回神,抬头。一股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这个庞大的建筑物像是一只狮头有角,张着嘴,嘴巴里是大大的獠牙和一个阴深无底的洞。我惊讶的看着这个狮头洞门,眼里突然湿润了,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老朋友轮回狮在你死后,时限也到,可它还是要求我让它做这接魂路的守门石,可能是为了看看你吧。”勾乙淡淡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想不起它是谁,应该是我很好的朋友吧。心里的熟悉感催促着我走上前去,我轻轻的摸着它“你还好吗,朋友。”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它。一阵震颤心扉的狮吼从天际袭来,我仿佛在心中看到一只长着角的可爱小狮子,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我慢慢消失。
“走吧,它看到你了,它也快撑不住了。”勾乙提醒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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