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送葬?”徐可气息弱弱地白了一句。
郝思嘉杏目圆睁,火气蹭地就往上冒。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尖利刻薄为什么没有被打磨光滑,反倒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向?!
连她这个做女儿都学会了明事理,改自己的个性,就那么难吗?
郝思嘉紧紧攥着床单边缘,指甲隔着床单都扎得手心疼。
她不是没有想到更尖利的话来反击徐可,诸如“难怪郝中明要跟你离婚”“有些人注定孤独终老而你就是这种人”之类的话,齐齐携带着恨意争先恐后涌来,堵得郝思嘉喉咙发痒。
她一旦说出任意一句,十有八九都能让徐可气得背过气去——然而站在徐可病床边拌嘴的胜利,于她有什么意义?
用恨意结束徐可的生命并非郝思嘉所求。
她要的,是徐可对傅盛朗的肯定,徐可越是不肯接受傅盛朗,郝思嘉就越想证明徐可是错的。
这种争强好胜的心情,和报复无关,它类似于一个理想,类似于郝思嘉人生中一直仰望的一个山顶。郝思嘉想要战胜的,是徐可施加给她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感。
为着心中清晰明朗的终极目标,郝思嘉强逼着自己把怒火压下去,“你这些年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都全凭自己的直觉吗?”
“看不惯我,你可以不来,想走随时也可以走。”徐可的冷漠和咄咄逼人在郝思嘉看来生硬又幼稚。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仍然不愿意从自己塑造的高台上走下来半步。你惯于活在灯光鲜花喝彩掌声的包围里,隔绝了人间烟火,隔绝了最贴心的母女亲情。
郝思嘉屏息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想见证我的幸福吗?”
幸福,你知道一定会幸福吗?或许现在幸福,但你能保证一直幸福吗?
徐可的眼睛闭了又睁,“你懂什么叫幸福吗?一个男人,三两句话,哄得你心花怒放,那就叫幸福了?别跟我谈幸不幸福这些虚妄的东西,只有能紧紧抓在自己手里的,那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
你一昧活在荣誉和骄傲里,你不是觉得挺幸福吗?荣誉和骄傲,什么时候是实实在在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
郝思嘉在心里无奈地笑,到底是她自己错了,她怎么能选择跟徐可谈婚姻幸福呢,这既伤害了徐可,也弄迷糊了她自己。
而郝思嘉更明白,她现在不适合为傅盛朗辩白,否则在徐可眼里她就真的成了被爱冲昏头脑的女人,一旦徐可自以为是地确定了郝思嘉深爱傅盛朗到无法自拔的程度,那之后任凭郝思嘉再说什么,徐可都会当成无稽之言。
郝思嘉正在想要怎么跳出这个话题时,徐可突然又问了句,“去过他家了吧?”
“嗯。”
徐可也不意外,继续问,“他妈妈给你包了多少?”
包什么?什么包了多少?
郝思嘉有点懵。
等她想明白时,徐可已经强撑病体要坐起来,“他妈连见面礼都没有给你!?”
郝思嘉这回真的被自己的慢神经拖累惨了,再想开口,却已经百口莫辩,撒谎都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他们家这样对你,你还坚持要给他们家照顾老人孩子,非要嫁过去?!”
郝思嘉唯恐徐可被气得背过气去,万千想说的话都摁回自己肚子里,转了话风,恭敬顺从,仿佛还应生出几丝悔意,“我总觉得照顾他的家人,也是爱他的表现,所以没有计较那么多……细细想想,我是有点心大了……唉,总之你先别问了,我自己想想清楚。”
这话听得徐可心气平顺,她本身也因为身体的疼痛而难受痛苦,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来劝说郝思嘉,看她口风变得合心意了,终于才舍得安心躺下。
徐可的恢复情况令人堪忧,除了刚醒来那会儿跟郝思嘉小争议了一阵,后来就陆陆续续地醒,但精气神都不足以聊天谈话,唯有眼皮眨眨。
郝思嘉实在不忍陪着看着徐可这样消退生命痕迹,于是把陪护的事交给郝天杰,她自己则去找Andy,看看能否帮徐可分担工作方面的压力。
Andy最清楚不过,郝思嘉最终都还是Virco的继承人,所以见郝思嘉有这份心,深深替徐可感到欣慰,向徐可明示过之后,便带郝思嘉回总部介绍工作。
Virco汇聚了诸多优秀设计师,多数都是郝思嘉听过但没有见过的。
初次见面,Andy并没有直接说明郝思嘉就是徐可的女儿,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半天时间不到,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郝思嘉的身份。
有些人漠不关心,有些人冷眼旁观,有些人暗暗窃喜蠢蠢欲动。
走出他人视线后,Andy的确有意将总部目前的设计师情况好好跟郝思嘉说清楚,但却被郝思嘉拒绝。
“这还是她的公司,我现在不想插手。你就当我是代表‘纪时’前来观摩学习的就好。”
Andy也能理解郝思嘉的想法,不再擅自作主,早前准备好的一腔话也从简道来。
傅盛朗带上行李,怀着严肃郑重的心情登上了飞机,而飞机刚刚起飞,钟思欣就迫不及待地赶到医院,先后探望了萧绘和傅洁滢。
萧绘尚在卧床,陪护在她身边的是一双侄女。两个侄女都已为人妇,虽然照顾人当面是没有欠缺,可时间当面总有尴尬。
钟思欣正是来解决这种尴尬的。
“没事,晚上我来陪。”钟思欣早前也随傅盛朗来过几次,打过照面,傅盛朗的两位表妹都认识她。
尽管钟思欣自告奋勇,但事情并未进行得如她预料那般顺利。
萧绘不想劳烦钟思欣,始终婉拒。
好不容易得到的表现自己的机会,钟思欣怎么肯轻易放弃。
“阿姨,朗哥平时在公司总是对我们这群新人格外照顾,现在能来照顾您,对于我来说是难得的回馈机会。阿姨您就别拒绝我了,行吗?”
钟思欣说得恳切情真,再加上傅盛朗表妹们的推波助澜,萧绘终是败下阵来,没能再推却。
钟思欣当真寸步不离地守在萧绘身旁,直到老太太熟睡,有护士来巡房,她才趁机离开,去探望了傅洁滢一趟。
“您好。”
这是钟思欣第一次单独见傅洁滢,她不怯不缩,好像并不打算对这位抑郁症患者避而远之。
傅洁滢只扫了钟思欣一眼,然后继续做着有助于她缓解精神压力的呼吸操。
钟思欣并不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相反的,她认为傅洁滢没有轰她出去,一切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朗哥有事出国了。托我来照顾您和萧阿姨。”钟思欣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暗中将自己和傅盛朗关系不一般的暗示托带而出。
傅洁滢仍是左左右右地扭动着腰肢,头也没回地问道,“他出国干嘛去了?”
“探望病人。”
傅洁滢的躁狂抑郁症忽然就被勾起,“他还出国探望什么病人?!国内的两个病人还不够忙的吗?!怎么,我们的死活还比不过国外一个什么朋友的死活吗?”
对此,钟思欣也是有疑问的,但傅盛朗没有明言,她旁敲侧击过了也发现他就是不太想说,所以她无法准确回答傅洁滢的问题,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不走心的话竟然引得傅洁滢当即翻脸。
“姐姐别生气,朗哥这不是特意安排了我照顾你们吗?朗哥平时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会把你和阿姨当成自家亲人一样悉心照顾的。”钟思欣露出甜笑,极尽可能地想让傅洁滢相信她。
傅洁滢冷脸一甩,“当不当成亲人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行的,我妈好糊弄,我可不是三岁小孩。”
“姐姐放心。”钟思欣笑得更是体贴备至。
当晚,傅洁滢就几度给钟思欣使绊子,隔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结果钟思欣买来了,她又睡了。
钟思欣隐忍着没有发作,夜晚真的就陪护在萧绘床边,睡得百般不好,可只要想到一切都有所值,不由得舒心平气,静等苦尽甘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萧绘就醒了。醒来见到陪护床上睡着钟思欣,满心歉疚难受。一心只盼自己快快康健,不必再劳烦他人。
八点多时,江穆恩来探望萧绘,萧绘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挤眉弄眼想让江穆恩多待一会儿,然后劝钟思欣快去工作。
等钟思欣离开病房,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跟江穆恩商量,“小江,要不我转院去你们那儿住吧?”
江穆恩起先还以为是萧绘现在住的这家医院有什么问题,直到萧绘把话端到明面上,“我不想让阿朗手底下的员工来照顾我,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江穆恩感觉得到老太太的为难,对于他来说,病人的需求总是最重要的,可转院并不方便,就算转到他所在的军区医院,也还是挡不住钟思欣的“一片好心”。
这头正在商量怎么让钟思欣不要再费心跑来,另一头——傅洁滢住的疗养间里,傅洁滢也起床不久,她正在逐一查看钟思欣昨晚买回的东西,清点是否有少了漏了的。
钟思欣到的时候,刚好见到傅洁滢点数的一幕,心中因为自信而窃喜不已。手机用户看老公,我愿意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1694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