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一声叹息从她唇中溢出。↘书荒阁www.shuhuang ge .com☆⊕∶“算了……”韩冰儿拿右手包住左手,食指在关节处来回地摩擦着,一股不安的气流在她周身游走,“本就是我的不对,再怎么自说自话,都像是在找借口。太自欺欺人了……”
“我生气与否,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诶?”韩冰儿过于惊讶,发出的单音尖利而刺耳。
别说是她,连重隐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怎会问出这种话来。就仿佛是轻松地沿着喉头滑出,一丝障碍都没有,顺口到震惊的感觉都是种多余的存在。
想收回那句话,想装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可惜韩冰儿那么个大活人杵在那儿,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过这次机会的。
“重隐,你听我说。”她的神情复杂,分不清是喜悦多还是着急多,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摆,只得维持着紧紧相攥的姿势,“其实我很……”
“冰……儿……”
轻快高昂的男声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击垮了她毫不容易营造出的局面,容寂汐笑容可人的面容跳入眼帘的那一刻,韩冰儿的脑子里轰轰隆隆地落下了四个字……“功亏一篑”。
“哼,可以陪你去的人来了。”
重隐体味不到她心底近乎崩溃的无奈苦楚,冷冷望着雀跃的少年,毫不客气地冷言冷语。
韩冰儿只觉一阵冷风嗖嗖而过,哆嗦还没打够,容寂汐却已到了眼前,朝自己招了招手,友好地打着招呼。
她唇角僵着,敷衍至极。面对罪魁祸首,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强迫自己微笑起来,不怒目而视,已是她最大的忍让了。
“冰儿,好久不见!昨晚睡得可好?”
韩冰儿配合地装装样子,嗯了一声。
“本来我昨日就想来找你的,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加上叶子的伤势又恶化了,我忙着照料他,实在是抽不开身。”
眉头一皱,脸颊一鼓,甚是后悔自责的样子,惹得韩冰儿心头一软,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脸色。
“那叶子他……”
“啊,他没事了。估计是下雨天的缘故,他筋骨受损,这种天气难熬一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冰儿无须过于担心。”
“是么……真是苦了他了。”心疼的口吻添上不忍的神情,绝美的光辉一下子满室流泻。
容寂汐爱意满满地牢牢盯着她,笑容陶醉不已。重隐忍受不了这不堪入目的一幕,本能地便想跨门而出。
没料到容寂汐一时间得意忘形过了头,四顾之下偶然瞄见了那杯铁观音,便不由分说地拿起来凑到了自己嘴边。事实上他也真的是渴极了,毕竟一睡醒便马不停蹄地飞奔而来,别说水了,他连休息都顾不上。
“冰儿真是体贴,知道我口渴,还给我备好了水。”
容寂汐扑了个空,先是低头瞅了瞅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抬头看了看捏着茶盏还不断用手按着心口的韩冰儿,疑惑道:“冰儿,你若是要喝,说一声便是,我不会和你抢的。”
韩冰儿此刻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和他搭话,小心翼翼地往外探了探头,直到窥见重隐已然远去的背影,她才敢将全副紧张的身心放松下来,柳眉轻巧一跳,长长吹出一口气。
“冰儿?”
容寂汐见她将茶盏搁回原处,又刷地转过身来,慢慢凑近自己。他喜不自禁地唤着她的名,俊俏的脸蛋尽管毫无粉饰却依旧华贵逼人。
“你……”韩冰儿特意拖了个长音,不动声色地搭上他的肩,“听好,这里不是皇宫,能让你四处闲逛乱走。我带你出城,本就冒了极大的险,且此事若是被太多不相关的人知晓,于你于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容寂汐小鸡啄米般地随着她声调的起伏点着头,眼光难得的深沉严肃。
“尽量少引人注目,行事也别过于随性,知道么?”
“冰儿放心,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的。”他抓了抓之前跑来被风吹乱的发,勉强撑起的笑容满是遮掩不了的落寞,“那……我就先走了。”
自己已遂了他的愿,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她又不是老好人,犯不着事事顺他的意,对他言听计从。
“随风……”韩冰儿击掌,朗声唤道。
“是。”在外室准备茶点的随风放下手头的活,快步走至她面前,恭敬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你送他回去。”这一句是说给容寂汐听的,皇子在外也仍是皇子,面上的礼数总不能缺。然后她凑到随风耳畔低声道,“你须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左右,一有什么变数,就立刻回报予我,近几日也不用你伺候着了,听明白了没有?”
随风领命,又应了声“是”。
“那……汐儿,这边走。”深知决不能提及“三皇子”,但直呼其名又是大不敬,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选择上回容寂汐自个说出的那亲昵的称呼。随风脸颊绯红,低埋着头,侧手指向房门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寂汐根本就没去在意她那细枝末节的挣扎,只顾将不舍的目光定格在韩冰儿身上,“冰儿,我保证不再乱跑了。但那样我会很想你的,你记得要来看我啊。”
韩冰儿失笑不已,她又不是想要将他关起来,说得那么可怜兮兮的,但唯恐他没完没了,淡淡附和道,“知道了。我会抽空去你那儿的。”
遣走了容寂汐和随风之后,韩冰儿仰面朝天,不顾形象地倒回红木椅上,真的是倒下去的,那一声轰然巨响简直振聋发聩。
她将双臂搁在扶手之上,靠着椅背,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睛里没有多余的神采。喉头深处含着的一团空气被她缓缓吐出,一派不言而喻的闲适的悠然。
等等!
韩冰儿猛地坐直了身子,神经兮兮地左顾右盼了一阵,她倏然意识到,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那她的如意算盘,岂不是……
也不过就眨眼之间,该在的,不该走得,不请自来的,通通都不见了!眼看时辰逼近,韩冰儿抱着头,万分无奈地喃喃自语:“完了……”
看来今日,她是逃不掉了。唉,难不成真要她提心吊胆地和那个阴晴不定脾性磨人凡事率性而为又超级路盲的水冽呆上一整天?更要命的是,他可是尊蛇为圣的异族之人,他们又是去游山,深山野林的,想必蛇类繁多,万一……
旁的那些她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唯独这一点,她光是想想,便觉全副身躯寒毛直竖,完全动弹不得。
不行,绝对不行!韩冰儿一跃而起,快步往外跑去。
已经没空去埋怨自己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他的相邀,既然无法拒约,她也准备硬着头皮上了。再不济,找禾进陪她去也行。反正她只希望能有个相识之人在一旁给她壮壮胆,至于是谁,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也就不再挑三拣四了。
没料到她刚一跨出门槛,迎面而来那容颜妖冶的男子笑容清浅,却比夏夜怦然绽放的昙花还要令人惊艳。
韩冰儿跑得太急,没能刹住脚,身子不稳来回晃动着,差点吻上他白皙的脖颈。
“冰儿一早便这般热情,我还真有些吃不消哪。”唯美的声线宛如潺潺流动的清泉,沁人心脾。
真是直白到底的调戏……她并不指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连反驳都嫌多余。
“怎么,见到我太开心,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水冽挑眉笑道,继续戏弄。
韩冰儿扶额,不愿与他多纠缠,巧妙地转移了话头:“你倒来得真是时候,既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嘛。”她还以为凭着他那“微妙”的方向感,要找到她的住处,比登天还难呢。
“恩?我该晚到么?”水冽摸摸鼻尖,反问道。
“没有,你想多了。”
三种极简单的色彩,搭在他身上,却契合到天衣无缝的地步,就仿佛那是他与生俱来的魅力,不可分割,美得动人心魄。
“哦,是么……”水冽也不深究,或者说他是心情太好而不想扫了自己的兴致,紧接着道,“那我们走吧。”
诶?这么快?怎么这样,她还没来得及找到人啊!再说,让他带路真的没问题么?会不会一出去就回不来了?而且,能不能先约法三章再走啊?诸如绝不将蛇带到她面前之类的……
“水冽,等……”
“有什么话留着路上再说。”水冽径直拉过她的手腕,笑容张扬,似是无形之中透出的一股霸气甚为逼人,“出发!”
响亮的两个字,高高盖过了韩冰儿的低声细语的碎碎念。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确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三月末,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栖霞县位于出云的最南边,气候本就极佳。
在充沛的阳光和雨水的滋养下,那入目的一派绿意,像是披着一层澈然的泉水,清透得仿佛能将人眼洗净。
不知名的各色野花零散在脚下,宛如繁星点点,空气中的香气悠悠飘动,却不浓烈,淡淡地沁入鼻尖,好闻得渐渐唤醒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眼前是三两只结伴而飞的雨蝶,色彩极其艳丽,薄薄的蝶翼上沾着细碎的露水,忽高忽低地一下坠一下升,分外轻盈的模样。
偶尔低空盘旋的小小黄莺,扑腾着翅膀,一掠而过,只余一曲短促清脆的莺歌。
溪水的流动声,凉风的吹拂声,茶山的沉睡声,静中有动地交织在一起。韩冰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刻意屏住,微微扬起头,轻转眼眸,侧耳倾听着那些天籁之音。
虽说不久前她也去踏了青,真真实实地出府游玩了一整日,但那一次……韩冰儿艰难地冥思了一会:恩……实在是没留下什么值得念想的回忆啊。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