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站在韩冰儿身侧,无意之中正巧撞上她投过来的试探性的一瞥,她不安地转过头,躲过她的目光。↓书荒閣www.shu huang ge.com℡↑
“其实,汐儿早些时候有问过我……”叶子顿了顿,双手按住身下的床榻,努力地想将身子撑起,可他只要动一下,胸口的骨头便会疼得他死去活来,再怎么拼命也是徒劳。
韩冰儿见他苦苦挣扎而无果,二话不说便避过他的伤处将他重新按了回去,“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瞎折腾了,躺着说便是。”
叶子一向不会对韩冰儿有丝毫的违背,他仰着头感激地朝她眨眨眼睛,接上之前的话头,“汐儿他问我,大小姐最爱什么花。我当时也未多想,便告诉他,你喜兰。他只沉吟了半晌,也并未有任何异样,只是如今看来……”
韩冰儿心下一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近日来一直在等大小姐,大概是想见到你时让你笑一笑吧。”
也就是说……那个傻小子,躲过所有人性急地偷跑出了茶庄,只为采一束兰花博她一笑?他可是皇子,睥睨天下受尽荣宠,一直以来被女皇用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方式拼命呵护着,他究竟要为她卑躬屈膝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她根本不值得好不好!
而且,他完全就对她一无所知,只不过是心仪她的一副皮囊罢了。其实,兰不是她的最爱。那只是从前的韩冰儿对心爱之人的亦趋亦步罢了,仿佛和他喜欢一样的东西,做和他一样的事,就能离他更近一般。
虽然,她在乎他不输给那个她,但至少,她不会让自己爱得那般卑微,爱到完全丧失自我。爱他,却似乎与他无关,她不索求,不乞求,也不强求……
久久,韩冰儿长叹一声,狠狠揪起眉心的肉,痛感让她不禁轻嘶出声,“所以,他是去茶山上摘花去了?”
叶子点头,“恐怕是的。”
韩冰儿转身,手指戳了戳随风的脑袋,却没用狠劲,她的口气十成十地恨铁不成钢:“你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让你看着他,有任何异动就回报与我,你倒好,不但放他出了茶庄,还帮着他向我隐瞒。他是什么身份你清楚得很,万一若有个闪失,别说你,就算是我,有十颗脑袋都赔不起!”
“小姐……”今日的随风硬气得让她咬牙切齿,却又打从心底佩服,“可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泄露半点的。”
“随风,现下不是你守信的时候!容寂汐在外头呆的时间太久了,你多迟疑一分,他就危险一分!你知是不知?快告诉我他的具体所在!”
随风神色痛苦,嘴唇上映着深深的一条白色的齿痕,她闭上眼睛,狠狠地摇着头,“小姐,求你别再说了。我不知汐儿去了何处,真的不知!就算你问上一百遍,我也还是不知啊!”
“你!”韩冰儿软硬兼施,却还是撬不开她的嘴,气血翻腾得厉害,简直快要暴毙身亡,“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她呼呼喘了两口气,冷静了一下,转而对禾进道:“你替我跑一趟,告诉陆珩之,我的贴身丫鬟去了茶山采兰花,却一直未归,让他派出所有的家丁给我去找,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将她带回!”
禾进领了命,离开前担心地望了随风一眼,然后匆匆而去。
“至于你!”韩冰儿直指随风的鼻尖,丝毫不留情面,“给我好好呆在这儿照顾叶子,哪儿都不准去!”
看着随风一个劲地猛点头,叶子适时地插了句话:“只是,这样子便能寻得到汐儿么?听说茶山很大,山路又多,况且家丁们又是被传令要找随风,根本不会留意到汐儿,到时一团乱,就算人手够了,也还是……为何不直接下令寻他呢?”
“呵,说得有理。只是我不想那些外人注意到他。”韩冰儿遂而自信一笑,解释道,“不过同样是采花,男子总比女子要惹眼得多。他们自然是没法找到随风的,但我已下了死命令,他们不傻,既知无论如何也得带个人回来,被逼无奈之下,凑数总是会的。到时候,怕是会带回一堆采花的男男女女吧。”
“原来如此,大小姐英明。”
“行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少操点心!”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语声柔和。
更何况,指望茶庄的家丁本就算是下策。她准备亲自出马,不怕找不到那只走丢的小羔羊!
韩冰儿是个果决的行动派,一旦决定了便鲜少会拖泥带水。
她瞄了一眼天色,发现阳光已渐渐地弱了下来,风也没有她出房门时那般暖了,估摸着顶多再过两个时辰便会完全变黑。
别过重伤在床的叶子和尤为反常的随风,韩冰儿步入中庭,谨慎地左顾右盼观望了片刻,勾起唇神秘地笑了笑。她微微提起碍事的裙裾,趁着茶庄在她的命令之下暂时动荡起来的空隙,轻盈地越过了院墙,一马当先地出了庄。
悠然落地,纤尘不动,她回身望了高墙一眼,微扬的下颚犹如珠玉般闪着明媚的光晕。她早就想这样偷偷摸摸地尝试一次了!别说,翻墙的感觉还真不赖!
韩冰儿辨明了方向,赫地运起内劲,足下点地,顿时就如一缕轻飘飘的烟,被风一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梭着各色的行人,他们似是觉察不到丁点异样,同往常一样自顾自地来回走动着。当然,不能指望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够捕捉到韩冰儿的身影,就算眼睛再快,寻常百姓顶多只能感觉到有一阵香风擦过了自己的脸,深吸口气嗅一嗅,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使了‘轻烟’,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韩冰儿便轻松地来到了茶山山麓。刚才在街上用的那招移形换影再配上绝妙的轻功,极成功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
回想起那些人平静到几乎麻木的面庞,恩……应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才更恰当些吧。韩冰儿满意地擦过鼻尖,低下头浅笑。
糟糕!自鸣得意之下险些忘了正事!她忙拍了拍脑门警醒过来: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容寂汐要紧!
一个时辰之后。
山风愈发猖狂,透着一股森冷。日头西沉,压在天边,晚霞艳红,似是开着一朵婉然妖娆的花。
韩冰儿逆着下山的流而上,匆忙之中还不忘躲闪着与陌生人的肢体相触。她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只觉两耳轰鸣,心头烦躁不已:天杀的容寂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她容颜秀雅,气质如纯白芙蕖般脱俗清丽,打扮又不似一般的小家碧玉,双眉虽紧紧皱着,加之一脸的戾气,但却还是有大把大把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或露骨或含蓄,或张狂或羞怯,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更有甚者,也不管是否会唐突佳人,拦住韩冰儿便不让她走了。都是些风流成性的公子哥,挥着把折扇自诩玉树临风,眉目含情嘴角带笑的,满口的诗词歌赋,文绉绉地朝她表明爱意。
韩冰儿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嫌恶地抖了抖身子。她心中的不耐烦本就犹如炽热的岩浆,随时都会爆发,眼见其中一个男子伸出折扇朝着自己的下巴靠近,她面无表情地立着,看着对面的众人轻佻地哄笑。
折扇……
脑中不由自主地跳出了容寂汐的俊颜,含情脉脉,笑意飞扬,也是轻摇着一柄上好的聚骨扇,以流苏和宝玉为坠,幽香缭绕在侧,说不出的潇洒高贵,瞬间惊艳了流年。
她的眼中迸出的狠绝一触即发,却只是伸手轻轻捏住了近在咫尺的折扇,轻轻的,像是对待薄薄的蝶翼那般小心翼翼。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脸上的期待重重叠叠。
但是,周围却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起哄喧闹,极静。似乎连风也不敢再肆虐,慌张地停了下来,韩冰儿扬起的黑发缓缓地荡回原处,美得令人心惊。
沙沙……沙沙……
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从她的手心流泻而下,宛如一口小小的瀑布。在众人双眼突出的极度惊诧之下,韩冰儿松开了手。男子眼睁睁地看着做工精细的折扇刹那之间竟如同变戏法似的化成了齑粉,再也笑不出来,他抬起头望向她,满口的不可置信:“姑娘,是…是你……”
“我有急事在身,没空陪你们这些纨绔子弟!”她用锦帕仔细地擦过每一根手指,目光则鹰鹫般地一个一个地扫过他们,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瑟缩,无一例外的,打从心底的畏惧。她不过是毁了一把纸扇,那一干欲熏心的男子,却被吓得连吐息都不敢太大声。明明可以仗着人多势众,明明体魄不知比她强健多少,却还恬不知耻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
韩冰儿懒得再多看他们一眼,丢下脏了的锦帕,提气往茶山深处去了。
两个时辰之后。
墨色渲染着天空,暮色开始四合,山上已见不着几个人了。
韩冰儿喘了口气,朝空旷的山野中奋力地又喊了几声“容寂汐”,隔了片刻,阵阵回声海浪般传来,却仍是只有她一人的声音。
她撑着腰,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反正是毫无章法地在找,她索性死马当活马医,闭着眼,随便挑了个方位凑凑运气。
只不过,她没料到,待她睁开眼,面前竟是一片浓密的林子。那块老旧的木牌上深深刻着的“不归”二字,让她此时此刻分外地想问问老天爷,他究竟是不是故意地要糊弄她!
这摆明了不是要让她寻人而是要让她连自己都弄丢嘛!
只是……她转念一想,已经翻了大半座山了,却仍是一无所获。往最坏处想,他是否被困在了这不归林里,还真的说不准。万一是呢?万一他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苦苦求救着呢?不,她不容许有万一!
区区一个林子罢了,再玄,再诡异,也不过是以讹传讹,她韩冰儿没必要去信哪种邪。手机用户看女尊:六夫难缠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3130.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