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晃晃的太阳照得唐笑口干舌燥,她一个人站在空荡的操场上,直愣愣盯着眼前的教学楼,有阵阵童音传来,读的貌似是李白的诗。
唐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里面的内衣已被汗水浸湿,她擦拭掉眉间的汗水,不顾背上的粘腻,开始大步向前走去。
大衣的口袋,随着步伐节奏,不自然的隆起一角。
她将手伸了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握了握紧,头却埋的更低。
三年二班的教室,一位中年男子正握着粉笔在黑板上讲课。
他梳着三七分的油头,戴着厚厚镜片的圆框眼镜,嘴巴一张一合喷洒着唾沫星子,丝毫没注意到唐笑已悄然进入。
某个时刻,他忽然将头埋进课本中,仿佛在查找某个要点。
唐笑一个疾步向前,拔出口袋中的匕首,猛的向男人腹部捅去,一刀,两刀,她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只知道白净的地面瞬间被染成了一片赤红。
男人死死抓住唐笑的衣领,胸口一起一伏,吃力地吸食着最后一抹空气,他的双目怒睁着,里面映出唐笑绝决的目光。
唐笑将男人头按住向外一推,血泊中就多了一具男人尸体。
她转身离去,学生们的尖叫崩溃,在她看来,只是为男人践行的哀婉乐章。
她淡定走出学校大门,伸出手,掰着手指,“一个,两个,三个。还要再杀三个人。”
她仰面朝天,清灰色的云在头顶翻涌。忽然耳边听到一阵怪异的声响,她扭头看去,一个破败的小卖部开在路边的一旁,虚掩的木门里漆黑一片。
走进去,一个黑色的闹钟,放在玻璃展架上,正响个不停。
3月5日,阴,欲雨。
老城区的小巷一向凌乱无序却又四通八达,它像一座迷宫一样,藏在这座繁华都市的背面,滋长着各式各样的罪恶。
几只黑猫闻到了血腥味,跳上了低矮的围墙,远处积聚的人群阻碍了它们的觅食,至少在它们看来,死人和死老鼠没有区别。
齐格勒此时正蹲在地上检查着尸体,死者是名女性,看相貌很年轻,她以一个坐姿靠在墙边,头不自然地扭向一边,脖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从伤痕涌出来的鲜血,已经干涸,却早已染红身下白色的包臀裙和透明的丝袜。
尸体不远处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个精致的女式手提包,白灵已根据里面放置的名片,去查验死者的身份信息。
齐格勒蹲下检查了一下死者全身,除了脖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切口,身上几乎无外伤。
他又拿起她的手提包,里面的钱财鼓鼓囊囊,丝毫没有被拿走。
齐格勒皱了皱眉,既不劫财也不劫色,但伤口的形态又不符合仇杀……
他将疑点暗暗记下,又检查其他各处,结果发现她的指甲缝里残留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他拿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淡淡香味。
齐格勒眉眼一顿,“女人?”
十五分钟后,白灵匆匆赶来,将调查到的信息一一说明。
死者叫罗莎,25岁,以前做过白酒销售,现在是酒吧驻唱歌手,生活作风不太检点,是多名男子的情妇,经济也多半靠男人接济,人际关系十分复杂。
案发前半个小时,曾去一家超市采购过生活用品,据店员和店门口的监控显示,死者是单独前往,并没有同伴。
发现死者的是一名在附近拍抖音的少年,据说他被一阵很尖锐的闹钟声音干扰,寻着声响找了过来,就发现了尸体。
“闹钟?现场并没有发现闹钟。”
低沉的嗓音滑入耳畔,白灵一怔,这才发现齐格勒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侧。
他将头微微探前,仔细看白灵怀中的资料,全然不顾自己已将白灵小半个身子锁在怀中。
白灵感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自己脸也噌的一下红了。略带僵硬的后退,将资料直接塞进齐格勒手里。
齐格勒倒是神色自若,继续翻看着资料。
白灵其实误会了,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的大脑被案情占据着,刚才的举动只是他出自本能的无意识靠近。
几分钟后,他合上资料,再一次蹲到死者身边。安静且若有所思。
有别于以往的神色飞扬,眉飞色舞,他如此的安静镇定,反而有些不太寻常。
于是白灵上前,问他调查的进展。
“有些奇怪。”他眉角轻扬,“表面看来,线索清晰,异常简单;细细琢磨,才发现诸多不对。”
他举起死者的手给白灵看,“指甲里除了皮屑还有女人用的粉底。”
“死者素颜,所以很可能粉底是从凶手脸上获得的。”
“死者遇害时间是晚上,本就存在视觉盲点,而且相较于化妆,戴口罩,面具是更为快捷的遮盖脸部的方法,”
他抬头对上白灵的视线,“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化妆并不是一种掩盖方式,而是凶手本身固有的行为。”
“凶手很可能是一名女性。”
女性?
白灵一怔,自然联想到之前调查到的,罗莎和多名男子有不正当关系。
正室杀小三?
难道这是一起典型的由家庭情感纠纷引发的情杀?
“联想很正常,不过太表面。”齐格勒眼睛里衔着笑,一手很随意的牵住白灵的臂膀,将她拉到死者面前。
“其实上次白栩的案子,你做的推理,非常好。可见,你若是全神贯注,也能推理出案件的真相,现在我告诉你,凶手的身高是一六五以上,你来试着推理出缘由。”
齐格勒此时站在白灵身后,为了鼓励她,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过于倨傲。
然而在白灵眼中,既已知齐格勒喜欢自己,原本平常的的话语都感觉带着一丝暧昧感,再加上对方温热的气息吹在自己的耳垂上,白灵只觉全身一阵酥痒,忙红着脸跳到一边。
齐格勒皱眉看向她,“你怎么了?”
白灵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最重要的是此时还在办案过程中,忙摈弃其他的杂念,将全部精力放到案子上。
“没事,我试试。”
“你确定还好吗?”齐格勒按下白灵伸出的手,再次询问。
白灵心中又是微微一颤,抬头看向齐格勒,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乌黑的眉目里充满了关切,语气也柔柔的,完全不似平时那般狂妄傲慢。
白灵点了点头,定了定神,这才抬起死者的下巴,仔细看她颈脖上的刀痕。
皮肤没有任何粘连,伤痕切口平滑,且死者身上除去颈脖,没有任何外伤。
白灵眉眼一顿,凶手是在死者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刀将其毙命。
咬着下嘴唇略作思考,“那么最有可能的方式,是从死者身后袭击。”
“颈脖上整个切口光滑平整,说明在施力的情况下并无阻碍。罗莎的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若凶手的身高过于低矮,根本无法在死者的颈脖处顺畅施力,也无法造成这样的伤痕。”
“非常好。”齐格勒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同时指着尸体问,“那你继续告诉我,若是感情纠葛引起的凶杀,疑点出在哪。”
白灵一愣,又一次陷入深思。
齐格勒将长指上下摆动,仿佛在给白灵提示。
白灵皱着眉看向齐格勒,这算哪门子提示,对方脸上则是一副,这你都看不见的坦然模样。
白灵叹了口气,只得全神贯注盯着死者尸体。
依旧没有想通。
齐格勒挑眉,弹了一下白灵的脑门,“笨女人,是伤痕。”
“若真的是因为情杀,凶手应该很憎恨死者才对。死者的身上应该不止这一处伤痕。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相较于男人,她们的情感发泄更具延展性,不可能瞬间终止。所以那些由情感纠纷引发的,凶手是女性的命案中,死者身上往往有多处指向性的伤痕。”
“举个例子,网络上常有捉奸的视频,小三被抓后往往会被划破脸面,衣服扒光。破相、裸露,这些行为都暗示出施暴者的情感诉求。”
“她们极度厌恶,对方赖以吸引异性的身体部位。”
“再来看凶手,她什么都没做,只在她脖子上干脆利落的抹了一刀,就像完成某个杀人任务一般。我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发泄和诉求。”
“这种做案方式更像是无差别的抢劫杀人,然而她的手提包却没有东西丢失。”
白灵听的一时豁然开朗,心中却有有些担忧,若按齐格勒所说,那这件案子的排查范围就很广了,这无疑使得案子的进度放缓了许多。
齐格勒缓缓站起身,脱去手套,表示也不排除买凶杀人的可能,所以对于死者的交际圈依旧要一一排查,另外指甲中的粉底和皮屑也要进行化验。
回去的路上,白灵坐在副驾驶座上,头始终望着窗外,厚厚的云层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看不见一丝太阳的影子。亦如她的心,找不到任何指示的明灯。
她又想起她被绑架的事情,晃眼就已有两个多月,期间,她故意向警局请了一个小长假来躲避齐格勒,想要认清自己的心意。
然而这只是徒劳,也许是父亲的伤害太大,以至于她天生对男人,就有不信任感。
她承认自己对齐格勒也存在着某种懵懂的感觉,但她也真实体会到自己对于这份感情,参夹着一丝害怕。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很难再将他看成单纯的搭档。
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依旧没有头绪。
她叹了口气,心头若有所动,转头向身侧一看,那人正在认真的开着车。
她盯着他眉清目秀的侧脸,若有所思。
“看够了嘛?”齐格勒不动声色的睨白灵一眼。
白灵一愣,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
“今天的你,有些怪怪的。”白净的脸上还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少了平时的锐利,多了几分关切。
白灵眼眸微微垂下,“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有些苦恼……”
齐格勒皱眉,很快就一副了然模样,“噢…….白子彦的事。”
白灵笑笑,自然也不点破。
齐格勒见白灵一脸怅然若失,本就不擅长安慰的他,组织了语句许久才说道,“只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就好,不需要顾虑太多。”
白灵看向窗外飘散的柳絮,“那万一后悔怎么办?”
“后悔?你若输不起,做每件事都会后悔,你若输得起,每件事都是值得。”
白灵一怔,转头看向齐格勒。
他眼中此时有一股坚定的光芒,下巴也微微抬起,“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任何事都不会有遗憾,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语气又瞬间一转,“我实在没料到白子彦的事会让你如此苦恼,你若真为难,就由我来替你解决。”
白灵微怔,旋即又笑了起来,很难想象自己竟有一天会被齐格勒开导。
她的心稍稍有些开朗,仿佛心中也隐隐有了答案。
白灵想的有些入迷,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齐格勒根本没往警局开,而是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在一间别墅下停了下来。
“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齐格勒说完,就自顾下了车。
白灵有些茫然地也下了车,看着齐格勒快步走向屋里。
五分钟后,就见西装革履的他扛着根草木棒子走了出来,棒子上还插满了冰糖葫芦。
“未看完的电影,未送出的零食。”齐格勒又从怀里取出两张电影票。
“这是今天刚做出的,我只记得你依稀说过糖葫芦好吃,既然你喜欢,就索性全买了。另外,朋友又送了两张今晚的电影票,我看了,是你喜欢的类型。”
齐格勒干咳两声,脸上爬上少许红晕,“有空吗?”
没有一丝傲慢的气息,齐格勒定定看着白灵,眼里尽是淡淡的柔意。
白灵心头一怔,看着满目山楂又不禁失笑。
舍身相救是他,冷嘲热讽是他,记下她喜好委身陪她看电影还是他……
这就是他口中的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吗?
虽然有些举动近乎笨拙,但他的确在以自己的方式护着自己,不是吗?
暮霭的余晖照在身姿笔挺的齐格勒身上,帅的让人挪不开眼,唯有那草木棒子让人瞬间出戏。
白灵将那红艳艳的山楂送入嘴中,酸中带甜的滋味在嘴里层层化开,也化开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另一边,针对罗莎人际关系的调查,还在一一排查中,倒是她指甲中的粉底信息给出了一条重大线索。
原来,这款粉底是某个奢侈品牌的试用款,只在近期发放给了二十名VIP客户做试用体验。
这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二十个人中。
通过不在场证明和身高限制的筛选,最后只剩四人存在作案可能。
齐格勒和白灵一一查访,很快就排查到了最后一人,唐笑。
唐家是本市主要的汽油供应商,极有势力,是绝对的豪门,而此次的嫌疑人唐笑,便是唐家的四小姐。
唐家居住在本市最高档的豪华小区内,欧式的金属大门旁,站着衣着整齐的保安,拿着长长的警棍还牵着一条健壮的狼狗。
两人敲开了唐府的大门,可惜,唐父和唐母正在国外谈生意,家中只有唐笑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通过对他们的审问,白灵发现唐家人的关系并不亲密,虽然他们举止优雅,但都带着一份疏离感。他们并不清楚或并不关心自己妹妹的近况,直到管家出声提醒唐家四小姐已有三天未回家,他们才恍然发现,的确已有好几天没见到自己的妹妹。
三天?齐格勒挑了挑眉,三天前,正是罗莎被害的日子。
齐格勒让管家带他们去唐笑的房间看看。
粉色的帷幔大床,配以大幅艳丽的抽象画,以及重金属元素的铁环、水管装饰品。一大堆完全不搭的风格揉杂在一起,看上去让人实在觉得别扭。
白灵找了一张看似还算正常的椅子坐下,询问管家对唐笑的印象。
管家只道,唐笑性格有些孤僻,平时就喜欢将自己关在房里,男朋友倒交过一堆,但没一个能长久。
齐格勒此时正在收集枕头上的长发,拾起一根装进袋子,准备回警局比对指甲里皮屑的DNA。
偶见枕头下有个黑黑的东西,抽出一看,竟是个便携式录音机。
齐格勒想了想,将它也装进了物证袋中。
两人结束了唐家的查问,便往警局赶。路上,齐格勒拿出了那个录音机,按下了开始键。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片刻的沉默后缓缓流出。
“我看到她了,她正在那棵大树下荡着秋千。”
“路边不时有急速的汽车驶过,带起的风将地上的落叶又一次扬到了空中。”
“她仿佛被树叶吸引,抬着头定定的看着。她穿着粉色的衣服和粉色的鞋子,头上还用缎带扎了一个蝴蝶结。
她的脸圆圆的,长得很可爱。
我的手有些发抖,一想到要杀了她,我的心就很难过。”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白灵就踩下了刹车片。
她瞪大眼睛看着齐格勒,这录音机里装着的竟是一份杀人自白!
齐格勒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我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但她并没有意识到有人接近,还在自顾玩着发尾。”
“我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匕首,向她刺去。”
录音机里又是长久的沉默,再出声便成了女人的呜咽。
“我杀了她,我很难过,因为她看上去还那么小那么瘦弱。”
“我不该有愧疚感,对不对?因为这是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我不能再受他们控制了。”
“加上之前杀的何老师,再杀最后一个,就结束。”
声音就这样嘎然而止,就像有人忽然掐断了声线。
汹涌的车流在白灵身旁川流不息地驶过,她却呆滞在车里无法动弹。
这,这个女人杀了不止一人,还包括一个手无寸铁的幼童!
背上起了一丝寒意,谁会料到良好出生的富家小姐是个连环杀人犯。
齐格勒轻敲方向盘,将白灵思绪拉回现实,催促她尽快将警车驶回警局。
鉴定科的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证实罗莎指甲中的皮屑DNA与唐笑相吻合。至此,可以确定,唐笑就是杀害罗莎的凶手。
鉴于唐笑录音机中的杀人自白,除去罗莎,很可能还有其他两名受害者,一名是一个女童,另一名是一个姓何的老师。而现在唐笑无故失踪,也很可能是杀人后的逃逸。
白灵和同事帮着部署抓捕唐笑的计划,齐格勒则独自坐到一边,把玩着那枚小小的录音机,将其中的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白灵趁着休息的空隙坐到齐格勒身边,他只顾侧耳倾听,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在这坐了一个小时。
白灵撑着脸蛋靠近,“你到底在听什么?”
齐格勒长眉一挑,顺势将录音机贴上白灵的耳朵,“听。”
白灵只觉耳朵里全是女人哀怨的声音,顿时疑惑的向齐格勒望去。
“这段录音存在很大的问题,仔细听。”
白灵耐心的等待着,一直听到录音最后,忽然她猛的一滞,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确在录音结束的刹那,听到了某个尖锐的声响。
是闹钟!又是闹钟的铃声!
她记起罗莎死的时候,路人也是被闹钟的声音所吸引。
这是怎么回事?杀人案与闹钟会有什么关系,难道杀人还要计时?
“发现了吗?”齐格勒乌黑的眉目对上她的眼睛。
白灵重重点点头,指出杀人自白中和罗莎的现场都出现了闹钟铃声。
齐格勒挺直腰杆,一脸淡漠的看着白灵,然后扬了扬眉,“仅此而已?”
白灵干笑两声,眨了眨眼睛,“仅此而已。”
齐格勒双手一摊,“好吧,我不能苛求你,毕竟智商是硬伤。即使有时候你也推理出了一些东西,但那只是愚者的灵光一闪。”
“邦”的一声,白灵脸色一沉,一拳摧在桌上,“快说!”
齐格勒脸色讪讪的,干咳两声,“这段录音太安静了。”
“我们很少能从人们的回忆里得到画面感,理由就是回忆总是以情感为基线展开,人们会强调自己的感受和想法,而不会有过多的细节描述。”
“而唐笑的录音给了我很强的画面冲击感,我似乎能够看到她杀人的场面。”
“这显然与回忆不符。”
“那她在撒谎吗?不然,她有什么理由去编造一个杀人的谎言。”
“唯一解释就是,录音里说的不是回忆,而是就在眼前发生的事。”
“看到小女孩,走近,拿起匕首,杀人,感到难过,全部和语音中的时间是同步的。”
白灵顿时愣住,边杀人边录音嘛?
齐格勒点点头,“照唐笑的描述,凶案发生在吵闹的室外,而录音机里的声音却像是在安静的室内录的。”
白灵皱眉,一个人,在同一时间,却同在不同地点,怎么可能?
齐格勒没给白灵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还有唐笑为什么要杀罗莎,这两人并没有交集。另外,你觉得又是什么促使唐笑录下这杀人自白的?”
白灵皱眉,一项都回答不了。
“还有,唐笑录音里说,“不想再受他们控制”,可见,女童和何姓老师都是与唐笑有一定关系的人。”
“然而,我查阅了近两年的档案,为什么没有找到与之相符的案件信息,连报案信息都没有。”
白灵继续回答不上来。
齐格勒像机关炮一样的提问,已然把白灵弄的懵懵的。
齐格勒却是将手一收,把录音机放进自己口袋,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去的模样。
白灵忙将其一拦,“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齐格勒双手负于身后,下巴微抬,一字一字嘣道,“我,不,知,道。”眼睛又是一瞟,“所以才要去调查。”
白灵又觉无语又觉好笑,这个傲娇鬼,不知道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而此时齐格勒已站起身,将衣襟轻轻一甩,大步便向外走去。
齐格勒觉得这案子得从头查,必须得先搞清楚唐笑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搞清楚这些存在的疑点,既然她身边的人都不清楚,那他们就找清楚她的人问个明白。
齐格勒口中的明白人,指的便是唐笑的众多男朋友。
“唐笑啊,我是受不了她,太喜怒无常了。”其中一个说。
“这个女孩太情绪化,跟她谈恋爱,不是享受,而是遭罪。”另一个也这么说。
“他妈的,那就是个神经病,要不是我家想和她家联姻,谁会接近她,熬了三个月,实在熬不下去了。”林家二少林子聪愤愤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齐格勒挑眉,三个月,时间并不短。于是便开口问他,唐笑是如何让他无法忍受的。
林子聪打量着眼前穿警服的两人,眼里有毫无掩饰的精明,“唐笑犯事了?”接着冷哼一声,“正常,因为这女人脑子有病!”
按照林子聪的说法,这三个月里,他实在见过太多唐笑忽然就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在电影院前一秒笑的前仰后合,后一秒立刻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又诡异又吓人。在西餐厅吃的好好的,忽然秒变小女孩,吵着要去儿童区玩滑梯。
林子聪实在忍受不了和这样一个女人交往,忍耐了三个多月后,终于草草分手。
回到警局,齐格勒端着咖啡走到窗前慢慢思量,脑海里又一次闪现,唐笑房间里那怪异的家居风格。
像卧室这样的私密空间,人们往往会装饰成让自己感觉舒服的样式,也算是内心的侧面写照。
而唐笑房间的风格,只能用极度混乱一词来形容,这是否也映照出了她的内心?
齐格勒低下头去,褐色的咖啡液面反射出他紧皱的眉头。
“难道她真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思索片刻,转身,打开电脑,连接上了警务系统。
齐格勒去调查了一下唐笑的病史,竟发现她真的曾经去过医院的精神科就诊。而诊断结果就为人格分裂。
唐笑竟然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把双刃剑,一方面齐格勒所关注的疑点都貌似有了个合理的说法。另一方面也说明逍遥法外的唐笑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虽然对于唐笑的追捕没有任何停歇,但这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踪影。
眼看上面将这桩案子逼得越来越紧,白灵也是头疼的很。
将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就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忽然,放在桌边的右手,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握起,拽着她就往外走。
白灵被齐格勒一路拖到了大厅,期间,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白灵的右手。
他那走的叫一个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白灵却是红着脸由着他一路拉扯,直到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才心神慌乱地要将手抽出。
“别闹,我们赶时间。”低沉的话语缓缓传来。
齐格勒将白灵一直拉上了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齐格勒说,他们现在要去见的,是唐笑的心理医生。
白灵却是疑惑不解,既然已经确定唐笑有精神问题,为什么还要去见她的心理医生?现在最首要的任务,不是该全城搜捕唐笑嘛?
正要出声提醒,一见齐格勒那严肃认真的侧脸,又是一愣。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齐格勒会意识不到?还是说他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于是轻声试探,“你又发现了什么?”
齐格勒扭头狡黠一笑,从身侧丢了一份资料给白灵。
白灵一看,是唐笑的病情报告:
“人格分裂症意为身体里有多个独立人格,有善良的,也有邪恶的。当邪恶的人格主宰身体时,就有可能出现犯罪的情况。”
白灵还是不解,这个结论之前在警局里已经讨论过了。
“那为什么所有唐笑的男朋友都没有遇到她有杀人倾向的这个人格?”
“包括林家二少与她交往了三个多月,见过无数次人格转换,分手原因都是她喜怒无常,而非她有暴力倾向。”
白灵怔住了,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我觉得真相不是我们所看到的这样。”
张睿的心理诊所,坐落在城市繁华街道的高层写字楼里。
白灵走在白色的过道里时,感慨一个私人的心理诊所的规模竟然堪比大型医院。
两人到的时候,张睿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他那块精致的怀表。
温文尔雅,帅气逼人,这是白灵对张睿的第一印象。
干净利落的外形,配以张弛有度的举止,再加上那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脸,实在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张睿将唐笑的心理资料递给两人,就从柜中取出两个瓷杯。
“咖啡还是茶?”张睿笑意盈盈,看着白灵。
“咖啡,谢谢。”如此良好的教养,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糖或牛奶?”
“糖吧。”
张睿将咖啡泡好,却不急于拿给白灵,拿着小勺在杯中一圈一圈地绕着。
齐格勒看着资料,上面显示的是,张睿当唐笑心理医生,半年以来的就诊记录,唐笑的确是一名精神病人。一名有着间歇人格转换的病人。
资料显示,唐笑身体里除主人格外,还存在着三种附属人格,分别是中年大妈,股市精英和乖乖女。他们会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替换主人格掌握身体,做出主人格无法预知的事情。
“无法预知?”齐格勒轻敲纸页,专注的看着资料,“是否也包括杀人?”
张睿这时才殷情的将咖啡递给白灵,“此时温度刚好。”
齐格勒长眉一挑,刚才那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刺耳。
抬眼一瞥,就见白灵正含笑喝着咖啡。
张睿一边给齐格勒泡茶,一边耐心向他讲解,附属人格是独立的人格,与主人格并不互通,的确可能在主人格不知情的情况下,杀人。
而他对唐笑的治疗,便是让她的附属人格消失。
他伸手将茶递给齐格勒,齐格勒却丝毫不接,单单瞥了一眼,就扭头提起白灵面前的咖啡细细端详,“我不喝茶,我喜欢温度刚刚好的咖啡。”
在场的其余两人同时一愣,张睿更是立马起身准备重泡。
齐格勒却大手一挥,“不用了。”
扭头笑着对白灵道“咖啡因对女人的健康并没有太多好处。”说完就拿起白灵的咖啡往嘴中灌了一口。
“嗯……”齐格勒品味的同时,继续神色自若说着之前与张睿的话题,让他说出是用什么办法让她的附属人格不再出现的。
白灵在一旁看的脸一股灼热,这家伙在干嘛?大庭广众喝她的咖啡,岂不是间接亲吻了嘛。
张睿也是一惊,却也瞬间明白了些事,他看了眼白灵,一边与齐格勒解释,他会对患者进行适当催眠,让主人格压制住附属人格,然后试着让“他们”长期沉睡,那么主人格就能一直控制身体。
“事实上,除了股市精英有一些暴力倾向外,其余两种人格都很好相处。也都很通情达理,她们已经在唐笑的身体里沉睡,很久没出现了。”
接着他又双眉皱起,微微叹了口气,表示如果这次的杀人案,确定与唐笑的附属人格有关,张睿愿意出庭为她作证,让她减少刑罚。
齐格勒将资料丢回桌上,眼中换上一贯的冷漠。
“最后一个问题,附属人格有可能被外来人员控制而杀人吗?”
张睿的身体不经意的一颤,而后了然笑笑,“显然齐警官是这方面的悬疑电影看多了。”
“附属人格就像困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不同灵魂,你可以把它们看成缺乏身体容器的人。”
“它们有着和正常人一样的思维和行为道德准则,就算真的要杀人,也是因为这个人格自身的爱恨情仇使然,不会受制于他人。”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唐笑病发杀人,也只可能是因为她的附属人格与死者有一定的纠葛?”
张睿点点头,同时从抽屉中拿出好几名精神科专家的名片,表示齐格勒可以随时去验证他的说法。
齐格勒沉默了几秒钟,随即站起,既然该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便没有在这呆的必要了。
白灵亦是感觉到了齐格勒的去意,忙倾身将咖啡放回桌上。
不经意的与张睿的距离近了几分。
“施华洛世奇的茉莉香水。”张睿轻垂眼眸。
白灵一惊。
“齐警官,她喜欢茉莉味的香水哦。”张睿架着腿,带着笑意看向白灵身后的齐格勒。
齐格勒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脚步没有片刻的停顿,就向大门走去。
一上车,齐格勒就向白灵询问有没有发现异常。
白灵皱眉,她知道齐格勒喜欢剑走偏锋,会注意到常人不易发现的细节。但她将之前的场景来回颠倒过滤,依旧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时间线。”齐格勒缓缓吐出三个字,他认为张睿并不是唐笑第一个心理医生。按照张睿的说法,他接触唐笑才半年,而根据他们查访的唐笑男友交代,唐笑在一年前就有这个症状。
“所以呢?”白灵有些匪夷所思。
“我要把他之前的心理咨询师找出来。”
白灵极为困惑的摇头,齐格勒现在做的事,完全不像他以前的风格。如果说齐格勒开始只是想调查唐笑身体里的附属人格的话,他的目地已经达到了。
张睿已告知很可能是唐笑的附属人格与罗莎发生矛盾,导致杀人,为什么他还要不停的找寻她的心理咨询师。
齐格勒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直直的看着路面,“因为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那你为什么不问?”
“因为我觉得此人极度讨厌。他根本就是个老道的情场高手。”
“首先,他给你的问题全无是非题,都是选择题。他跳过了询问你是否需要饮料的环节,直接让你在咖啡和茶之间做选择。”
齐格勒冷笑一声,“很巧妙的,让你无法拒绝他。”
“另外,惺惺作态到连温度都要控制好,着实让人看的很不顺眼。”
白灵瞟了齐格勒一眼,心底感觉却有些微妙,这番话听上去怎么有股酸酸的味道。
“也许你想多了。”白灵笑着出声道。
“想多?”齐格勒难得露出一副蛮横模样,“只是单单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品牌什么味道的香水,若不是接触过众多女性,他怎么可能对这一块如此了解。”
这次,换白灵有些哑言。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齐格勒却不回答,微微转头,看着白灵一个劲地笑,只是白灵觉得这笑看起来怎么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天色渐渐暗淡,华灯初上,整座城市再次被人工照明重新点亮。
齐格勒一路将白灵送回了家,从绑架案之后,他就习惯将车开到白灵家楼下,直到看到白灵屋里亮起了灯才离开。
白灵将头枕在沙发上,想起齐格勒刚才交代的话就异常不爽——每次引导你破案,都让我口干舌燥。除非你答应以后每天给我泡咖啡喝,不然我这次就不告诉你。
白灵捏了捏眉心,嘴角却是不自觉上扬,为什么感觉这家伙幼稚的同时,竟觉得他还有些可爱。
而后的三天,白灵几乎见不到齐格勒的身影,偶尔遇到,也是见他匆匆忙忙。
也正在这时,白灵拿到了一份报告时,她看着上面人的照片,不禁失神。
怎么会是他!
张睿正准备驾车离开的时候,接到了白灵的电话,对方约他前往咖啡馆坐坐。
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欣然同意前往。
可是白灵没有出现。
她架着车来到了一座别墅旁停下,这里便是张睿的住处。
她看了看一边的围墙和二楼未关的窗户,一个跃起攀爬,顺利的溜进了屋里。
她的时间有限,必须在张睿回来前,搜查完屋子。
之前她看到的资料,是排查出来的罗莎最后一位情人,上面的人正是张睿。
她一直在找唐笑和罗莎之间的关联,如此,现在张睿就成了两人的交汇点,白灵怀疑很可能是他指使唐笑杀人。
同时鉴于全城对于唐笑的搜捕都没有发现,白灵觉得还有个解释,唐笑并没有逃跑,而是被人囚禁了起来。
白灵将别墅的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张睿很可能随时回来。白灵迫使自己先冷静下来。
如果她是张睿,要怎么把一个活人藏起来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白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他的诊所!
将病人藏在病人中,自然不会被人怀疑。
白灵迅速向大门跑去,却在拉开门的瞬间,看到了张睿。
“你真的不该随便欺骗我。”阴鸷的脸上滑过一道残忍的微笑,接着是一瓶白色的喷雾剂向白灵喷去。
7
张睿站在船头看了看,很好,照这个速度行驶,很快就能到达公海。
他得意的吹起了口哨,下到船舱底部,两个女人正被捆绑了手脚蜷缩在船底。
一个是白灵,另一个则是唐笑。
张睿笑了笑,等到了公海,第一个死的就是唐笑,唐笑是杀死罗莎的凶手,只有她死了,才能营造出她畏罪潜逃的假象,也再没有证据证明他和案子有关。
当然,若是从中出了什么纰漏,那帮警察还缠着他不放,这里也还有张底牌。
正这样想着,手机忽然出现视频通话请求,张睿愣了愣,去到了一间独立的船舱,这才打开手机。
黑色的屏幕,缓缓亮起,屏幕上是齐格勒冷冰冰的脸。
张睿一笑,故作镇定,“你们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唐笑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齐格勒玩着手里的微型录音机,“不,你才是凶手。”
听他这么说,张睿倒也不慌张,“证据呢?现场留下的都是唐笑的DNA,且她也有杀人动机,她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她已经杀了好几人!”
齐格勒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冷笑,“我承认,在一堆简单、毫无亮点的凶杀案中,这桩案子的确让我眼前一亮。”
“从案子的杀人动机,杀人工具,再到后面凶手的畏罪潜逃,从整个案子的设计来看,的确可圈可点。”
“可惜,细节方面并不完美。”
张睿一脸警惕又疑惑,这桩案子天衣无缝,不可能有警察能破获的。
“首先,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利用了那份杀人独白,引导我们将唐笑认为是杀人凶手。”
“那份自白,成功的将唐笑塑造成了一个连环杀人犯,使得人们也很容易认定,她就是杀死罗莎的凶手,更何况,罗莎指甲还有属于唐笑的皮屑。”
“实际上,的确是唐笑杀了罗莎,只是并非我们想的那样。”
“这是一场漂亮的借刀杀人,借唐笑的手杀了罗莎,这个和你有染的女人,我猜她想利用你们的关系威胁你,你才动了杀心。”
张睿用手架住自己的下巴,“就因为我和罗莎有染,就怀疑到我?”
齐格勒舒展的将身子往后一靠,“当然不,是那份你引以为傲的杀人自白。”
“首先,关于被杀的两人。就算唐笑能完美掩盖的了老师和幼童的尸体,她也阻止不了对方亲属的报案。”
“可是我翻阅了近两年的档案,竟没找到一丝与之相符的案件信息,”
“就好像这两人根本不存在似的。”
“而且,那段独白已被我证明不是回忆,而是和录音时段同步发生的事情。”
“在室内录音,却经历着室外的场景。”
齐格勒冷笑了几声,指了指脑子,“唯一解释就是自己的臆想。”
“于是,我找到唐笑的前任心理医生。我只是单单看到就诊资料,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他告诉我,唐笑只有两个附属人格,一个是矜矜业业的老师,一个是八九岁的女性幼童。”
张睿的脸瞬间失去了之前的光彩,抵在下巴处的手也收了起来,而齐格勒则是再次挑起那修长的眉毛,“太巧了,不是吗?唐笑的杀人独白里,杀的正好也是老师和幼童。”
“这让我不经想起我们的对话,怎么保证附属人格不再出现,你说让它沉睡。我想没什么能比一场谋杀,更能让它们永远沉睡的办法了。”
齐格勒猛的站起身,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无比,“什么狗屁连环杀人犯,都是假的!唐笑从始至终都没有杀过人,她只是在贯彻你的治疗方案,消灭的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附属人格。”
“那段录音,实际上是你给她实施催眠时,她消灭自我人格的阐述。”
张睿动了动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又怎么样,这和已死的罗莎有什么关系。”
齐格勒微抬下巴,一副玩味的表情,“看样子你比我想象中更蠢,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了。”
“唐笑的附属人格是两个,你却引导成了三个,这多出来的一个不就是罗莎嘛?”
“你引导唐笑相信,罗莎是她的第三个附属人格,你让她误以为,遇见罗莎的情景是她脑中与人格的相见,杀掉最后一个附属人格,病就会痊愈。“
张睿大笑了起来,甚至鼓起了掌,他表情夸张的指出齐格勒的话就是天方夜谭。因为他根本拿不出实质的证据。
齐格勒淡定如常,直视张睿,从一旁拿过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是一只闹钟。
“精神科医生告诉我,要将病人从催眠状态唤醒到现实状态,需要一个媒介,有时它是一句话,有时是一种声音。”
齐格勒笑着点了点头,“声音?那么闹钟的声音也算。”
“唐笑的杀人自白中,结尾响起了闹钟的铃声,罗莎死的时候,也响起了闹钟的铃声。”
“非常巧合的是,两个声音的音谱完全一致。”
“这让我能确定,这两个声音来自于同一个闹钟。”
“如果那段录音是她在受催眠时所录下的自白,那我有理由相信,罗莎死时,唐笑也是在被催眠的状态下。”
“这只闹钟是在你诊所中搜寻到的,比对过音频,与唐笑杀人自白中的铃声,还有罗莎现场录下的铃声一模一样。”
“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张睿双眼微眯,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无话可说,他实在没料到这案子能被破获。
不过他平静了后,又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厉害啊……不过我也留了底牌,齐警官,难道你没发现你心爱的白警官不见了吗?你若不想她死,就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齐格勒却是不以为意,眼里满是嘲讽,“你觉得我会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两次?”
紧接着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睿一愣,视频中房门外的景色不就是...
顿时大惊,跑了出来,几艘快艇早已包围了他的船,一众警察正全副武装站在船舷,为首的便是齐格勒。
“鉴于这女人过于愚笨,我早已想出了周全的方法。”
事后,白灵关于齐格勒能够快速找到她,极为困惑,再三逼问下,齐格勒才吞吞吐吐告诉她,为了防止她二次走丢,他在她身上安了个小小的跟踪器。
跟踪器!白灵顿时气急,一顿武力收拾后,当下要求齐格勒将跟踪器收回,并承诺再也不许在她身上放这种东西。
齐格勒虽低声应下,心中却有些不快,若不是这枚追踪器,她现在还被人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塞船底呢。
问题是,他既答应了她,自然就会信守诺言,可还有什么办法能方便他贴身保护她?
眉眼忽然一挑,直接搬到白灵对面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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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某人安静地坐在桌前等着医生的到来。
就诊室的大门被推开,那人的心也随着医生的脚步声渐渐提了起来。
“很抱歉,报告结果显示不容乐观,你脑中长了一颗肿瘤,从位置来看,无法以手术方式切除,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生命最多只剩三个月。”
医生对面的那人狠狠愣住,握紧的双拳一时无所适从,只得颤抖的接过那张诊断报告单。手机用户看神探齐格勒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7381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