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人一时爽,海月被觉罗氏敲打后,也不免后怕起来。好在听说那三婶婆气缓了过来,已然无事,她这才放心。
“你这伶牙俐齿的还是欠缺考虑,三婶婆年纪那么大,你当众让她下不来台,往后她还怎么在族里立足?”
翌日,觉罗氏仍不迭地唠叨着,海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一边暗示雪柳与暗香快些装扮,一边说道:“额娘,先不说这些,女儿还得装扮呢,别误了进宫时辰。”
“额娘,咱们先去外头等着,让四妹妹快些打点好。”若光笑眯眯地搀了觉罗氏出去,走时不忘回头与海月相视一笑。
海月如释重负,让两个丫头手脚麻利些梳好小两把头的发型,她则接过青盐擦牙漱口,完了又要自己拿鹅蛋粉扑面,被暗香按住:“格格不可,让奴婢来。”
海月瞧她少见多怪的样子,笑道:“无妨,在宫里在蒙古我都自己来,顺手。”
这话说出来是轻巧,可雪柳却怔住了,眼泪立即不停打转,手里还紧紧攥着海月的长发,委屈巴巴嘟哝着:“格格到底受了多少罪啊……”
“大喜日子你说这起子事情做啥!”暗香啐了她一口,直怪她扫兴。
两个小丫头是为她担心,海月和容悦色又宽慰了几句,主仆仨互相握着手破涕而笑。
且说海月梳洗完毕,觉罗氏身边的婆子已来回禀,说是轿车已备齐,就在门外候着。依着规矩,海月带了年长稳重些的暗香出了院子,觉罗氏和若光已在等她吃早饭。
几人就着简单吃了几口,不但耽搁,一同出了府,各自登车。海月同若光一辆,紧随着觉罗氏的马车之后。
若光想着待会可以见到惠妃,竟有些紧张了起来,不过并未被海月察觉。因为海月自己也赌不定后宫的主子们时隔这么久,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待她。
入了后宫,几个小太监引路,三人各有丫环搀扶。先去承乾宫拜见协理六宫大事的佟佳贵妃。佟佳贵妃并不轻易展露笑颜,始终端着仪态,提点了海月几句,就让她们离开。
接着就是去永和宫,面见十四阿哥生母德妃。再入永和宫,海月心绪万千,今非昔比的身份,一想到往年德妃待她的态度,又想到胤祯的情意,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觉罗氏引着海月和若光,正式请了安,德妃又赐了座,三人各按座次坐了。德妃客套问起家中日子可好,觉罗氏规规矩矩回了话,两人一来一回不咸不淡地对话着,把表面功夫都做到了家。
采英着人一一奉上了上品的六安瓜片,德妃抿嘴笑着,“不知对不对福晋的口味,福晋尝尝。”
“娘娘厚爱!妾身惶恐。”觉罗氏讪笑应着,带头端起茶盏浅呷一口,又连连道好。
德妃微微颔首,又问了海月是何看法。海月品了一口,笑道:“回娘娘的话,有道是,春花茶、夏绿茶、秋乌龙、冬红茶、一年四季喝普洱。安徽最新时节的六安瓜片前几日刚到紫禁城,昨日就到了永和宫,今儿臣女有幸沾光,是臣女的福分。”
德妃笑容浅浅,幽幽道:“有些人,有些事,你还需学着。今后切不可再耍小孩性子,失了老十四颜面,也失了永和宫气度。”
“臣女记下了。”海月悻悻应着,想来德妃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她本着婆媳和睦的至高目标,并不做分辩,打算任凭德妃批评。
主子训话,觉罗氏和若光噤若寒蝉,心中凛凛,却又听德妃转瞬笑起来:“但是,既让老十四和永和宫面上无光的人,也得吃些教训。”
海月轻轻点着头,德妃瞧她沉稳识趣,也没做宫女时那般一惊一乍,想着到底是跟准噶尔人周旋过,见识了大场面,通身气质竟大方从容了不少,要是老十三家的站在这儿,毋庸置疑会被活生生比下去。
是当得起老十四的嫡福晋。思及此,德妃愈加满意,从进门到现在,这才真正露出个美丽的笑容:“福晋,一切流程都由内务府办妥,你们如果有什么要求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本宫,本宫一定会让婚礼风风光光。”
觉罗氏心中舒了一口大气,连连笑着谢了恩。
“哈哈!我来迟了,额娘!”
几人摆脱了原先的生疏僵滞,正说着话,海月惊喜听见门外熟悉的俏皮声。
可不正是温宪吗?还是熟悉的绚丽红装,还是熟悉的金项圈,少了银铃铛和佩玉相击之声,温宪更显稳重。
进了门,温宪请了安坐到德妃身旁,又向觉罗氏她们问了好,笑呵呵看向海月:“许久不见,原以为海月要风吹日晒脱层皮,没想到更加好看了。”
海月笑着颔首:“这还要多亏公主给我备了那么多玉露雪花膏,着实有效。”
德妃知她们俩有话要谈,小想了片刻,催着温宪道:“你皇祖母该诵完经了,你带海月和若光走一趟慈宁宫,额娘同嫡福晋还有事商议。”
温宪爽快应下,海月和若光站起来,又行了礼告退,出了殿,才放开了些,与温宪紧紧相拥了片刻,又互相握紧了双手。
“你真狠,那么久不给我来信!”温宪红着眼眶,佯装生气。
海月温声劝着,笑哄道:“公主见谅嘛,漠北不比科尔沁,山高水远还隔着蒙古大漠,一封信送出来得一年半载,沿途风沙大,豺狼还伤人,实在不忍当差的人为此辛苦。是我不对,公主可饶了我?”
温宪这才作罢,可又很是心疼,“没想到六妹妹嫁的这一路竟如此凶险……”
温宪未亲眼见识,听海月描述已觉凶险,为免自己情绪累及她俩,转悲为喜道:“走吧,我们去给皇祖母请安。”
皇太后刚从小佛堂出来,正在张嬷嬷伺候下吃着小米粥,听门外小宫女进来报,说是温宪公主领着未来的十四福晋同完颜家三少福晋,一同前来请安。
皇太后放下瓷勺子,接过帕子拭了嘴角,走回正殿,传她们进来。
几人一一请了安,温宪跳着窝进皇太后怀中,盈盈笑着,“皇祖母,您变得更年轻了!”
“你这小皮猴子,这张小嘴净爱说这些哄我开心。”皇太后点了一下温宪的鼻子,满是宠溺,又给海月和若光赐了座。
皇太后打量了海月,又是和佟佳贵妃一样,先笑问她纯悫在蒙古过得如何,她又是如何等等。海月一一按着规矩答了,皇太后又说:“哀家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将来切不要太执念。”
海月不明所以,皇太后又笑而不答,她更加不解。还要细问时,皇太后就转了话茬,说:“几个皇子福晋中,就只有你是跟着皇子真刀真枪出生入死的,日后胤祯必不会负你。”
皇太后说着,海月答着。海月的拘谨,让温宪忍俊不禁,“皇祖母,咱不说那些骇人的,说点高兴的。”
皇太后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嗔道:“高兴的?你快点同舜安颜生个娃娃,皇祖母就真的高兴了!”
没想到解围解围,解着解着却把自己给坑了。温宪羞赧不已,连带着瞪了海月一眼,无声控诉着她。
海月忍住笑,也礼尚往来替她解围道:“皇太后,公主和额附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
可皇太后却不依不饶地训着温宪:“成亲都两年多,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你不急,佟家也该急了!”
温宪秉着左耳进右耳出的惯例,任由皇太后训话,就是油盐不进的模样,训来训去,皇太后自觉无趣,无可奈何地指了指她:“你啊你啊,倒是把哀家的话听进去才是啊!”
温宪“哦”了声,皇太后又要发作,张嬷嬷忙上前打岔笑道:“太后,茶快凉了,奴才让人换一盏。”说着赶紧挥手让宫女们端着新茶上来。
“三少福晋新妇进门,可还习惯京城的生活?”皇太后这才放过温宪,又突然点名,若光微愣,她本不是今天的主角,全是陪着海月,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笑答“一切都好”。
皇太后有感而发,长叹道:“当年哀家从科尔沁来紫禁城并不习惯……”
海月几人不敢吭声接话茬,皇太后自觉失态,有些尴尬,让温宪领了她俩去见见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自孝庄文皇后走了之后便很少见客,这也同样是奇女子,她还是康熙的启蒙老师,故而康熙至今仍恭恭敬敬侍奉着,还把十二阿哥胤裪交予她抚养,后宫一众主子也人人不敢怠慢。
苏麻喇姑已经八十多岁了,还是耳聪目明。此番是她提出要见见海月。海月心中诧异,自个儿与苏麻喇姑从未有过交集,这又是何用意?
温宪也是一头雾水,只照着皇太后的吩咐,把海月领去了苏麻喇姑的佛堂,让其单独进去,让海月完事了再过去绛雪轩找她和若光。
苏麻喇姑的小佛堂并没有什么人在周围打扰,一派清净。海月轻轻敲门,无人回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佛堂里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苏麻喇姑虔诚地跪在佛龛前的蒲团上,捻着紫檀佛珠,诵着经文。眼前的鹤发老人,超脱的气质生生筑起了一道无形屏障,让人不忍轻易叨扰。
海月静静立在她身后,约莫两炷香后,待苏麻喇姑手指停了动作,才缓缓上前,温声行了礼:“给苏嬷嬷请安。”手机用户看十四福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6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