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胤祯预料的不错,回门日当天,行完礼敬完茶,觉罗氏便带上三个儿媳妇,把海月叫进了后院训诫。
海月吃了醒酒汤,可脑子仍是昏昏沉沉的。觉罗氏说一句,她就忘一句,丝毫没有在状态上。
“你这孩子,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就听不进去?”觉罗氏看她像是破罐破摔,更加来气。
海月回头瞪了一眼暗香和雪柳,骂她们耳报神,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了娘家人。觉罗氏又骂道:“你甭看她们,你以为我不问,这事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把丈夫赶出房间,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做妻子的!”
十福晋不就是这样吗?海月心里腹诽着,脸上却笑嘻嘻,示弱道:“额娘骂的对,是女儿考虑不周。”
二嫂在旁边附和着觉罗氏,也跟着狐假虎威训教起海月,“四妹,不是嫂子说你,你这么做真的很不妥。”
若光微微蹙眉,旋即一想,上前对觉罗氏笑道:“额娘,四妹已然知错,这事就过去吧,今天这么多族亲在,待会闹大了也不好。”
觉罗氏点点头,吩咐大嫂先出去应付那些个婶子婆子,让二嫂和若光搀着她起身,叹了一声,也让海月一起跟上,“以后别再鲁莽行事。”
海月悻悻点头应着。场面功夫她还是会做的,跟胤祯扮起恩爱夫妻像模像样,不知情的人都夸他们新婚燕尔天作之合。
可上了马车,海月便收住了笑,又不再搭理胤祯。
马车轱辘轱辘行走在大道上,车外一路安居乐业的繁荣。吆喝叫卖的小贩们,络绎不绝的行人,孩童的嬉戏……海月静静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不同声音,突然觉得很平静,这样的普通生活也不错。
胤祯吃了一天冷板凳,本就不痛快,见她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又燃起了愠色,低沉着声音问她:“你确定要一直这样对我?”
海月斜睨了他一眼,“十四爷要听恭维的谄媚的,去找别人说去吧。”
“海月,别再闹了行么?”胤祯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上的配饰立马发出金玉碰撞的清脆之声。
海月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撇过脸看向他,“我就是心里不痛快,你让我静静不行吗?”
胤祯无奈,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他都说了做了,总不能让他回去休了两个侧福晋吧?这可是过了宗人府上了玉牒的,除非皇上开口,否则他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紫禁城的阿哥里你找找,有哪个像我这般万事顺着你?有哪个家里没几房小妾?这事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胤祯已经烦得很,突然叫车夫停车,兀自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晋喜和暗香原本在车外行走听着对话,就已经紧张得屏息凝视,而今十四爷冷不丁跳下马车,他们顿时吓了一大跳,要是十四爷愤然离去,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十四爷和嫡福晋新婚三天就在大街上吵了架,到时候连一地鸡毛的十爷府都要退位让贤。
“爷,您这是要……”晋喜忙小心跟上胤祯,偷偷打量着四周的动态,发现果然有不少人都朝他们这儿看,正等着凑热闹。
胤祯压抑着一团怒火,突然露出微笑,用周围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福晋说要吃冰糖葫芦,爷亲自去买!”
晋喜和暗香瞬间目瞪口呆,被自家主子的操作给惊呆了。车厢内的海月更是差点喷饭,这家伙脑袋瓜子转得还挺快的。
不多时,胤祯果然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上了马车,赌气似的都递给海月,努了努嘴,最后吞吞吐吐道:“你吃不吃?”
海月哭笑不得,接过了冰糖葫芦,“十四爷赏脸,我哪敢冷场啊?”
说着也不管胤祯嘀咕她这时候还有心情吃东西,便大口大口啃起了冰糖葫芦。没一会儿两串都给解决了,甜得发腻。
这下轮到胤祯愕然,心想这媳妇还真能吃,愣愣看着她,直到被她发现,立马别过头,不甘示弱。
马车到了府里,胤祯先下了车,伸出手要拉海月,海月迟疑了下,还是把手搭给他,随他回了姮娥楼。
“爷,福晋,今天大少爷吃得好睡得香,请尽管放心。”
刚回了房,弘春的乳母就来禀报情况,海月颔首了然,让乳母和侍女们继续尽心照看,不会亏待了她们。
胤祯握住她的双手,感动不已:“海月,谢谢你对弘春好。”
海月轻轻抽回了手,只说孩子是无辜的。
胤祯还想说什么,海月便借口自己累了,让他自便,说着便自顾卸了钗环,脱了外装,又利落地洗了脸漱了口,动作行云流水,让胤祯静静看着忘了上前。
她过去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胤祯莫名被触动,只恨自己没有早些把她娶回家。
海月转身上了床,也不顾胤祯,径直盖好了被子闭上双眼。
胤祯自讨没趣,只好漠然离开去了书房。
“这可怎么是好?大婚才三天啊。”晋喜和晋忠在书房外嘀嘀咕咕,急得团团转。
晋忠眼尖,看见绯寒带着珉儿来了,忙上前拦住,堆笑道:“侧福晋请回吧,爷正在忙。”
“我并非要为难两位公公,只是想请公公代为通传,妾身有话相对爷说。”
绯寒的态度很诚恳。一直以来她在府里都低调不作妖,对待下人们也很友好,久而久之,大家并不讨厌她,因而晋忠他俩在同情之余,也会尽量在不拂逆胤祯的情况下,帮帮绯寒。
晋忠还没说话,晋喜已经屁颠屁颠去跟胤祯说了情况。出奇的是,胤祯同意了绯寒进屋。
绯寒让珉儿在外头等候,独自进去。珉儿含笑着将手中的食盒双手递给晋忠,“两位公公今晚怕是要熬夜,侧福晋专门做了点心给你们,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们。”
“珉儿太客气了。”晋忠接过食盒,点点头,让珉儿到旁边先坐一会儿。
书房一向是胤祯的禁地,没有吩咐不得入内。绯寒进屋也只能在外头见他,更里间挂着的都是海月的画像,她和冷翠都没进去过。
胤祯收起了画轴,撩开帘子出来见她,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绯寒行了个礼,脸上挂着平日里淡淡的笑,“妾身进府两年多,爷从未碰过妾身,妾身也从不自讨苦吃。”
胤祯静静看着她。绯寒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几度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侧福晋在,她也从不像冷翠那样兴风作浪,会提出要求。因而这次她主动求见有话要说,他便耐心听着。
绯寒说道:“妾起初以为,爷对嫡福晋只是猎奇喜欢。可妾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爷为了嫡福晋,不惜千里迢迢去蒙古。现在还能和嫡福晋像寻常夫妻那样吵架,妾才明白,您和嫡福晋之间已容不下他人。”
“所以,妾想请求爷,赐给妾一个孩子,让妾这辈子有所依托。”绯寒双眼噙着泪,颤抖着嘴唇,看着胤祯冷漠又平静的神情,更加心如死灰,“妾发誓,这辈子绝不争风吃醋做无用功,只求爷圆了妾这个微不足道的心愿。”
绯寒边说着,边啜泣起来,捂着嘴不愿让胤祯看见她的窘态,后发现眼泪再也止不住,于是背过身去,哽咽着:“妾身明白这样会让嫡福晋生气,妾身不会让爷为难的,爷不必强求。”
听她说了这许多,胤祯缓缓起身,轻轻走近绯寒,试图伸手拥抱她弱小的身躯,越凑近就越没勇气去碰她,索性垂下手,问道:“你说你只要一个孩子?”
绯寒点点头,破涕为笑转身道:“是。妾离了喀尔喀蒙古嫁到大清,没了家人,爷的心里也没有妾,妾只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女儿就可以,让这下半辈子在大清能有一个亲人。”
“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胤祯忽然莫名心虚起来,别扭地别开眼神,不敢面对绯寒。
绯寒并不纠缠,莞尔一笑,慢慢屈膝告退。
屋外的晋忠和晋喜忽觉自家主子似乎有些冷血了。绯寒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该是这样的对待。可主子和嫡福晋这一路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嫡福晋又有什么错呢?
胤祯左思右想,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更深露重,他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姮娥楼,看了一眼睡梦中的海月,轻轻说着“对不起”,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寒香苑里,烛影摇红,绯寒泪光盈盈,拿着簪子挑着灯花,一如既往地打发着漫漫长夜。
“主子,爷!也来了!”
珉儿惊喜的叫声刺破宁静的夜,绯寒手中的簪子忽地落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欣然擦掉了脸上的泪痕,笑着整了衣裳,走到门外迎接。
胤祯僵硬伫立在门外,久久不敢迈出一步。
绯寒深吸一口气,笑道:“爷,如果实在办不到,妾不勉强……”
最终,胤祯选择踏入了屋子。手机用户看十四福晋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81673.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