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纸人就像一件衣服,但手脚齐全,只不过是手脚都是像用剪刀裁出来的白布面,薄薄的,随风飘摆着,它的脸却很僵直,那双眼睛里似乎带着一股怒意。
我不敢再看了,一直往前跑,终于跑过了教室区,跑到了办公室门前,正好有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教我们物理的赵老师穿着背心和短裤看着我。家不在乡里的老师们都住在办公室里。
赵老师估计也是半夜起来想上厕所,看到我惊慌失措地跑着,便问:“咋了?”
“鬼,有鬼!”我几步跑到他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哪有鬼啊?”赵老师笑了起来,“不就是个编织袋吗?”
我回头一看,那个纸人掉在了地上。赵老师走过去捡了起来,拿给我看,果然是个装化肥的编织袋,上面有个商标的图形,正好有两个圆圆的黑点,像极那个纸人的两个眼睛。看来只是个幻觉而已,我舒了一口气。
“可是,它怎么会飞呢,又没有风?”我不解,我希望博学多才的赵老师也承认有鬼,然后向学校提议,在宿舍区盖个厕所,“而且,它开始的时候是贴在墙上的!”
赵老师从编织袋上找到一根细线,顺着细线找到我的裤带上,说:“你看,你把编织袋上的尼龙线系进你的裤带里了。你跑得那么快,它不飞才怪呢!”
哦,原来如此,可是我并不记得,我在系裤带的时候,跟前有编织袋呀。
“快回去睡吧,大男子汉了还这么小胆,不怕人笑话?”赵老师将编织袋上的细线揪断,揉成一团,扔在墙根,然后就上厕所去了。
我战战兢兢地往宿舍走,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编织袋忽然直立了起来,那两个黑点的商标图案像眼睛一样地直直盯着我。他妈的,你还没完了!我暗骂了一句,不敢再看了,赶紧跑回宿舍。
第二天的物理课上,赵老师讲完了课,说:“物理是可以解释很多自然现象的,学会了物理,你就不会怕神鬼。”说到这里,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昨天晚上我们班的一个同学,上完厕所回来喊着说有鬼,其实是他把一个编织袋上散开的尼龙线系在了裤带里,带着那个尼龙袋飞了起来。”
同学们大笑起来,我却很羞愧,怕赵老师提起我的名字。
“咱们现在来分析一下这个情况,”赵老师接着说,“这位同学最初看到那个编织袋时,它是贴在墙上的。大家想想,昨天晚上没有风,编织袋是通过什么原理贴在墙上的?”
“静电。”有几个聪明的同学马上就想到了。
“对,这就是静电吸附的作用,回答得很好。”赵老师说,“因为编织袋是用尼龙线编成的,所以在使用的过程中,通过接触皮肤摩擦起电,就有了静电。然后在一个极偶尔的机会下,就吸附在了墙上。”
赵老师瞟了我一眼,继续说:“编织袋上的尼龙线很容易就会散开的,只要拉着一个线头,就会一直往开散。可能昨晚的那个编织袋,有个线头散开很长一段,它很轻,稍微有一点风就会飘起来。然后同样是因为静电作用,它附在了这位同学的身上。这位同学当时没注意到,在系裤带的时候,把这个线头系进了裤带里,然后他就将编织袋从墙上拉了起来,因为他跑得快,就像放风筝一样,那个编织袋就跟在他的后面飞了起来。”
哦,感谢赵老师,几句话就把这么诡异的事件解释清了。
我相信了赵老师。
下课后,付金海过来悄悄地问我:“赵老师昨晚说的那个人是你吗?”
我点了点头。
“他妈的,真邪门儿了!”付金海说,“咋所有的怪事都让你给碰着了呢?”
我说:“是啊,我也觉得真他妈的邪门儿,但愿赵老师的分析是对的,摩擦起电,静电吸附,然后是放风筝的原理,只是个巧合而已。”
“下午放学后,咱们再去那个坟地上看看咋样?”付金海忽然提议说。
我说:“要去你自己去,我昨晚做了整晚的噩梦,再去就死定了!”
付金海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可能这事真还没有赵老师解释得那么简单。”
“什么事情?”
“咱们学校前几年死过一个初三的女学生,还是校花呢,就是跳进水池里被淹死的那个。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就是老师不允许乱说。”付金海的脸色变了变,说,“昨天我听张荣说,他们村最近死了一个小后生,还不到二十岁,是个精神病患者,黑夜走跑,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就埋在那块坟地里。”
我想起来了,来到这个学校以后,同学们晚上没事干,经常讲学校里以前发生的大事,就有这么一桩。说是县教育局的局长有个公子,在城里做着生意,专做学校的生意,比如年底挂几个灯笼啊,卖些复习资料啊这些,依仗着他爸的权力,没少赚钱,早早地就买了小汽车。对,在我当时听说过的人里,只有他有过小汽车。
有一次,这个县教育局局长的公子来学校和校长谈复习资料的事,无意中看到了当时的校花,当时就喜欢上她了。于是以后隔三差五地来一趟,慢慢地接近那个校花,后来两个人就来往了。
中间的细节没人知道,人们只知道,后来那个花花公子把那个校花按在他的小汽车上强奸了。那个校花的家长来学校闹过,也到派出所告过,但是没告倒。那个校花受不了这个耻辱,就跳进学校的饮水池里溺死了。因为这个,我们好长一段时间在喝水的时候就反胃,所以尽量少喝水。
“可是,”我说,“这和张荣他们村死的那个精神病的后生有什么关系吗?”
付金海正要细说,上课铃响了。
浑浑噩噩中,我又度过了一天。
放学后,付金海来找我,说:“走,咱们再去那块坟地看看!”
“我不走,你自己去!”我坚决拒绝。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死去的校花和张荣他们村最近死了的那个精神病的后生有什么关系吗?”付金海诱惑着我说,“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爱说不说,我还不爱听呢!”我说着,但心里也忍不住好奇。
“那行,我走了啊,你可别后悔!”付金海出了教室,很快又折了回来,说:“走吧,这事要是闹不清楚,你的心里会一直留下阴影的,每天晚上噩梦不断,恶鬼缠身,折磨你一辈子!走吧,算我求你了,我对这些特别感兴趣。”
我终于耐不住他的纠缠,便跟着他走了。
因为我的自行车坏了,两个人就骑了一辆自行车。
我坐在后面,出了校园,我说:“可以告诉我了吧?”
“等回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要不你半路跳车咋办呀?”
该死的付金海,又耍我。
很快,我们就到了那块坟地附近,和昨天一样,将自行车打在路边,两人步行到了坟地里。那辆小汽车的残骸还在,只是坟口的那个纸人没有了,还有那个被付金海踩碎的纸人也不见了。
付金海望了我一眼,说:“别多想,被风吹走了。”他其实也是在替自己打气。
好吧,我相信你,被风吹走了。
“咱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搞清楚,这座新坟是不是张荣他们村死了的那个后生的。”付金海说着,四处寻找着线索。
“这怎么搞清楚?”我说,“再说,搞清楚这个和那个校花的死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很好搞清楚呀,咱们把他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付金海沉着脸说。
“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挖坟?”我觉得付金海不正常了,我开始怕他了,我想走,永远再不来这个鬼地方。
是的,鬼地方,这他妈的才真正地可以称为是个鬼地方!手机用户看马童请浏览https://m.shuhaiju.com/wapbook/9139.html,更优质的用户体验。